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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七章 内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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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年和虞安对有些事心照不宣以后,接下去的事情就好办了。
虞安遣了足够的人手过来,很快就把院落收拾出来,监管司挂了牌子,各处的人员也配置齐全。
太子是正使,统管一切,不过他就招待周启年喝了一会儿茶,后来就打着奉皇帝之命好生念书的幌子,再也没有出现。
真正管事的共有二人,一人是皇帝任命的监管副使周启年,另一人就是明为替太子跑腿传话,实际上就是为太子代行监管职责的虞安。
整个监管司,大部分都是太子的人,心向周启年的,只有寥寥数人。
此次随同周启年入驻兴庆宫的,有两位幕僚,六名随从,都是他身边的老人,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刑名钱粮各类杂事俱娴熟,有他们帮衬,周启年也不至于无人差遣,什么事都做不成。
另外,虞安又派了十几名小内侍过来跑腿听差,周启年也一一笑纳,安置在了西厢各处。原先空荡荡的西厢,多了这些人,看起来也算有模有样了。
不管虞安是好意,还是打着帮忙的名头,让小内侍监听他们做事,反正很多杂事需要人做,周启年也就没有多纠结这事。否则他们身处兴庆宫,没有宫里的人搭把手,恐怕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只是,监管司到处都是太子的耳目,随便说点什么,都瞒不住,有些体己话,他们只能私下商量了。
五月二十五,下午,都驿亭周家的住处,周启年召集了两位幕僚,商量事情。
这两位幕僚,一人姓张,一人姓李,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们二人跟着周启年十多年,是他的心腹手下。
“东主。”张先生对着周启年拱了拱手,面有苦色,“并非在下说泄气话,监管司什么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事委实有些难办。”
“不错,事未做,人先争,怕就怕,脏活累活我们干,好处他们得,板子我们挨。”李先生对这事也不看好。
他们都是做事做老的人,监管司这个小小的衙门,挂了牌子才短短三日,内部就斗得欢,明枪暗箭,齐齐上场,甚是热闹。太子的人,明显防着他们,正事还没做,就像乌眼鸡一样,互相扯后腿,真到了做事的时候,恐怕事倍功半。
“两位先生。”周启年捋了捋胡子,安抚他们,“万事开头难。我们先辛苦一点,把事情理顺了,就好了。”
有些事,周启年并没有对他们说明白,毕竟皇帝的提醒,只是暗示,而不是明说。别说事情还没发生,就算事发了,皇帝最多训斥太子几句,命他闭门思过,转头就会把事情按下去,所以有些话,就算面对心腹,他也不能说。
他和虞安争的既是权,又不是权。或者说他想要真正的监管权,最好把太子殿下也置于监管之下,就算退一万步,也得保持制衡,而虞安明显在防着他喧宾夺主。
“先生们也知道,中官做事,就是这样。”实话不能说,他随手就把锅推到了虞安头上。
毕竟太子的心腹之人,替太子背黑锅,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东主,不能这么纠缠下去了,明日必须做个了断,把管事范围定下来。”张先生提议道。
“张兄此话有理,职责不明,才会推诿扯皮。”李先生赞同。
“放心吧,老夫会努力与其周旋,尽快把事情商量妥当。”周启年点了点头。
他和虞安这几日探了探彼此的底,也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第二日,周启年带着众人,到了监管司。
他一路走,一路观察。
前两日,监管司还一片乱糟糟,今日却变得井井有条了。看门护院,洒扫庭内,端茶送水,皆有专人负责。
难道太子殿下过来了?
他的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到了正屋附近,他就知道自己想岔了,太子并没有出现。
大概昨日他走了以后,虞安把事情理顺了。
纵使周启年对虞安颇有微词,却不得不承认,在内务上,虞安还是有几分能耐的,怪不得能在太子跟前出头。
周启年入了西厢,刚坐下,就有小内侍奉上了茶水。
他打开茶盖,喝了两口,见小内侍欲退出去,连忙喊住了他:“稍等一下。”
“周使君还有何事吩咐?”小内侍唱了个喏,问道,语气颇为恭敬。
周启年曾任兖州刺史,故小内侍称呼他为“周使君”。
至于虞安,一口一个“周副使”,纯粹是在和他别苗头,为了监管司的掌控权,言语间打压他罢了。
“虞少监过来了吗?”周启年问他。
“禀周使君,还不曾,少监辰时半到。”小内侍回道。
“今日太子过来吗?”周启年又问。
“今日不是休沐日,太子要念书,可能不会过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周启年打探了消息,理了理思绪,边喝茶,边等着虞安过来。
他这盏茶还没喝完,外面就传来了动静,周启年隐隐约约听到诸如“少监”之类的话语,大概有人在向虞安问好。
动静由远而近,又由近至远。
过了一会儿,有小内侍过来传话。
“周使君,少监请您去正屋,有事相商。”
显然,就算周启年不去找他,虞安也要找他了。
“好,我马上就到。”
“周使君,这边请。”
周启年站起身,跟着带路的小内侍,来到了正屋。
正屋有五间,正中间的大厅,此时四门皆开。
小内侍引着周启年到了厅外,向里面禀告了一声:“禀少监,周使君到了。”
虞安闻言,哈哈笑着,出门迎接周启年。
“周副使到了,快请进。”
“虞少监早。”
“周副使早。”
两人各自问安,皆笑容满面,只不过,笑意都没到眼底,皮笑肉不笑而已。
“周副使,请坐。”
虞安请周启年左边入座,自己则坐到了周启年的对面,至于正中间的主位,那是太子殿下的宝座,就算他不在场,也不会有人僭越,擅坐主位。
二人入了座,待到茶水上来,又润了润嗓子,才开始讨论事情。
“周副使,咱家让人去将作监探听过了,修缮方略再过两日,就能出来。”虞安先开场了。
“有劳虞少监了。”周启年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周副使无须客气,你我皆是为陛下效力,替殿下分忧,同衙做事,不分彼此。”虞安话说得很客气,当然,这两日他没有翻脸比翻书更快的话,这话听起来会更有诚意。
周启年早就见识过他的翻脸速度了,现在听到他这么说,也就听听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虞少监此话有理,你我当同心协力,办好这件差事。只不过此事千头万绪,复杂繁多,不如你我各管一摊,虞少监以为如何?”周启年提议道。
“周副使此言大善。这监管司,太子殿下是正使,总管诸事,你我在殿下座下,替殿下跑腿,这事情,你办还是我办,都不是事。”虞安的意思清楚明白,太子殿下才是监管司的主事者,任何人都不能越过太子行事,周启年必须明白这一点,事情才有得谈。
“这是自然,虞少监请放心,周某诸事都会请示殿下,绝不会擅作主张。”周启年也做了表态。
“那就好,周副使这些年在地方为官,精通外务,咱家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服侍殿下,不如周副使主外,监管将作监做事,咱家主内,管管里头的人,顺便看顾一下账房,周副使意下如何?”虞安划出了道。
周启年考虑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虞安也笑了起来、
两人的笑容,都比刚才多了几分真诚。
他们划分了管事范围,监管司的许多人,就动起来了。
周启年和虞安谈妥之后,回到西厢,让人请了张先生李先生过来,分了分他这边的事。
三大殿的修缮,主要涉及几个方面,一是钱,二是人,三是物。
虞安捏住了账房不肯放,钱财由他管,人分两类,一是监管司的人,也是虞安管,二是将作监的人,这是外人,归周启年管,还有一个就是修缮时用到的物料,比如木材、砖瓦、石材,琉璃,油漆,金银铜等各类物品,也归周启年管。
这些物料,将作监原先就有商家供应,但是虞安的意思,既然设立了监管司,当然要从源头上管起,凡事都要以监管司为主,否则谈何监管?
他这话,固然霸道,周启年却深以为然。
物料供应,是修缮时很重要的一环,这事就算以他为主,他也要和人碰一碰,现在有太子支持,那就更好了。
“这物料供应,里面的勾当可不少,太子这般强势,也是好事。”张先生听了,甚是感叹。
太子的人对他们强势霸道,让他们头疼,但是对上外人,他们明显就是有太子撑腰的人了。
“张先生说得极是,有太子做主,许多事,更加方便,我待会儿就让人行文将作监,照会此事。”周启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