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太微》晓邾

101、第一百零一章 东市

　　“上次我用的就是轻弓，或许硬弓更适合我。”太子不肯承认是他箭术不行，坚持说他上次带的弓不合适。

　　杜若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亓宣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他射不中猎物，是弓有问题，而不是他箭术太烂？

　　算了，他高兴就好。

　　杜若不管他了，反正用不了多久，事实就会教育他，他想太多了，轻弓都用不好的人，硬弓更加没戏。

　　她分派了一下人手，一部分人去找水源捡柴禾，另外一部分人跟着他们去打猎。

　　“阿宣，我们走吧。”杜若背起弓，拿上了箭囊，招呼亓宣一声，向林中走去。

　　“好。”太子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分到了打猎任务的随从们，也跟在他们后面。

　　“这里大概经常有人来，我们顺着小道走吧。”杜若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林中有些地方，杂草比较稀疏，形成了一条浅浅的小道，通往树林深处，提议道。

　　“好。”太子没有意见。

　　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

　　杜若放轻了脚步，顺着小道，进了树林。

　　“阿宣，小声些。”她边走，边提醒亓宣。

　　不同的地形，打猎方式有所不同。

　　这边的树林，纵深比较宽广，猎物受了惊吓，很容易往树林深处钻，最好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免得吓走它们。

　　“明白。”太子认真点头，态度很端正。

　　往前走了一段路，杜若突然停住脚步，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太子身边的人，她身边的人，不是来自军中，就是自幼耳濡目染，对军营中的一切很熟悉，见她打手势，都明白她的意思，停住了脚步。

　　唯独太子一个人，没看懂她的手势，继续往前走，差点撞她背上。

　　杜若回头，瞪了亓宣一眼。

　　她用眼神示意：不是说好了不捣乱吗？

　　太子嘴角一翘，无声傻笑起来。

　　他真不是故意捣乱，而是没看懂杜若的手势。

　　杜若再瞪他一眼，继续打手势，示意众人分成三队，两队左右包抄，一队正面突入，目标就在前面的树丛中。

　　很快，队伍分成了三队，各自悄声摸过去。

　　太子蹑足走到大树前，探头一看，就知道杜若为何这般谨慎了。

　　大树后，有几只色彩斑斓的雉鸡，还有几只灰不溜秋的雉鸡，正在草丛中啄食。

　　“阿若，让我来！”太子见猎心喜，悄声对杜若说道。

　　杜若颔首同意。

　　亓宣又菜又爱玩，不让他放箭，他肯定心有不甘，就让他试试吧。

　　太子戴上扳指，举起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箭、引弓、瞄准、放箭，只听“咻”地一声，羽箭插入了树干中，在那里无助地抖动，离最近的一只雉鸡，都有着好大的距离。

　　正在啄食的雉鸡，被他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唰唰唰”四下飞窜，有些往树丛中钻，有些往外飞，慌不择路，到处逃窜。

　　杜若含笑看了亓宣一眼，才不慌不忙地放箭。

　　旁边散开的队伍，也堵住了飞到他们那个方向的雉鸡。

　　最后他们一共射中了五只，收获还算不错。

　　“我觉得，这次大概运气不好，下一次肯定能射中。”太子还是很有自信。

　　“可能吧。”本来就是玩，杜若就没有打击他。

　　接下来，他们又遇到了猎物，第一箭杜若都让亓宣先射，结果嘛，也没啥不好，反正他们这么多人，总有人能补救，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亓宣到底是哪边的？

　　他们在林中逛了一圈，见时辰差不多了，才拎着几只猎物往外走。

　　没去打猎的那些人，也找到了水源，甚至在溪水边搭好了烤猎物的架子。

　　杜若和亓宣并排坐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看人清洗猎物。

　　“阿若，难道硬弓真的不适合我？”太子今日射了很多箭，但是一箭都没中，此时说来，语气中仿佛有些沮丧。

　　“没事，多练练就好了。先打熬力气，再练箭。你力气不够，开硬弓太勉强了，准头更不行。”杜若瞟了他一眼，见他不再那么自信，又开始安慰他，指出他的问题所在。

　　“我天天忙着念书，没空练箭啊。”太子语气哀怨、神情忧愁。

　　“那就没办法了。”杜若爱莫能助。

　　“阿若，你有没有听说，有一种机关术，可以不用很大的力气，就能开硬弓？”太子用闲聊的口吻，和杜若说起这事。

　　“我知道啊，臂张弩不就是，不过这是军中利器，不能给人随便玩，否则会有麻烦。”杜若回道。

　　大燕朝，禁甲禁弩不禁刀枪弓箭，私藏甲胄强弩，是抄家的罪名，但是刀枪弓箭都不禁，朝廷甚至鼓励良家子胡服骑射，不管是南衙十六卫，还是北衙六军，皆是由弓马骑射俱娴熟的良家子组成。

　　“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杜若把话说到这里，太子就没办法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他终于想明白，为何周茂在少府监时，没什么作为，到了军器监，却大放异彩。

　　除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外，他搞的东西，不可能私下研究，否则稍露一点风声，就要被人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他想要周茂提前这方面的研究，没必要迂回，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他弄进军器监，给人给钱给支持，甚至可以让皇帝下旨，如此这般，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或许，还能一箭双雕，用此事施恩周启年，拿捏他呢。

　　太子心念转动，暗暗想着该如何操作，才能好处多多。

　　用过午膳，太子遣开了身边的人，和杜若在溪边散步。

　　“阿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太子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旁人都退得足够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才对杜若说道。

　　“阿宣有事尽管说。”杜若一口应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给人带句话。”太子压低了声音，和她说了几句话，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交给她。

　　“阿宣放心，必不负所托。”杜若收下了锦囊。

　　这日，他们一直玩到下午，才回城。

　　第二日，杜若带了人，去逛东市。

　　东市商铺林立，足有数万家，涉及二百多行，四方珍奇，汇聚于此。

　　杜若不但带了红叶绿叶，还把青叶紫叶两名小侍女也一起带了出来，小侍女们难得出门，一路上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她们先去 “衣冠家”尝了尝各色美食，填饱了肚子，才撒开脚丫子，到处闲逛。

　　东市之中，衣食住行，皆能满足。

　　她们一行人，先逛了脂粉铺，再去各家布行瞧了瞧夏衣料子，转头又去各大金银器行看热闹。

　　杜若买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也给四位侍女，一人挑了一样东西，犒劳她们这段时日的辛苦。

　　“多谢小郎君！”小侍女娇声道谢，引得旁人频频关注她这位“小郎君”。

　　杜若手中折扇随意挥了两下，笑着说道：“不用谢，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

　　她出了金银器行，往前走了一段路，见前面有一家玉器行，牌匾上书“锦玉阁”三字。

　　她微微顿足，随即抬脚跨入了店铺。

　　店中的小伙计，马上上前来招呼。

　　“小郎君好，鄙店专卖于阗玉玉料，小郎君看看是否有满意的，带几块回府。”

　　“好，我先看看。”

　　杜若在店铺中转了一圈，一块块玉料看过去。

　　于阗玉颜色不一，玉料的大小也不同，有些玉料，全部剥了出来，还有些玉料，就打开了一面。

　　“这些只开一面的料子，怎么卖？”杜若好奇地问道。

　　“小郎君，这些玉料，价格不贵，不过好或者不好，要看运气。”小伙计在旁介绍。

　　他报了几个数字，比剥出来的料便宜许多，但是值不值，却是个未知数。

　　杜若展开扇子，扇了两下，沉吟不语。

　　她驻足观看的时候，又有客人进来，直奔这些只开一面的料。

　　这些料子还挺抢手，没过多久，就卖出去了好几块。

　　杜若看了一会儿，看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了，这些料子只开一面，里面到底怎么样，无人知晓，实际上带有博戏的味道，总有人想以小博大，所以这些料子，反而卖得比整料更快。

　　“小郎君，您要是想试试手气，可以挑一块玩玩，鄙店可以代为剥料，有些客人喜欢自己剥，享受把好料慢慢剥出来的乐趣，鄙店也卖各种剥料的工具。”小伙计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也没忘了杜若，继续向她介绍。

　　“贵店这生意经极好。”杜若忍不住夸赞。

　　“小郎君谬赞了。”小伙计谦虚道，神情还挺憨厚。

　　“我想看看更好的羊脂白玉，里面还有吗？”杜若仿佛不满意店中摆着的料子，又问道。

　　“小郎君，楼上请，大掌柜，有贵客到。”小伙计请杜若她们上楼，又招呼锦玉阁的大掌柜来招待她们。

　　“小郎君，这边请，鄙店的羊脂白玉，乃东市一绝，这话可不是鄙人夸口，小郎君一看即知。”很快，换了大掌柜来招待她们。

　　“我慕名而来，只盼能尽兴而归。”

　　“小郎君放心，鄙店的货，必定让小郎君满意。”

　　大掌柜将杜若迎到了楼上，让人奉上茶水点心，又让人把料子送过来，请杜若细看。

　　杜若看了几块料，突然道：“掌柜的，贵店的料子的确不错，我有一笔大生意要做，不知贵店东主，能否拨冗一见？”

　　大掌柜上上下下打量了杜若一番，才道：“小郎君相邀，鄙店东主，不胜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