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头上的红围巾》大雨哗啦啦

4、第 4 章

　　其实，罗斌对陆晓岚的父母之死毫不知情，对父亲找陆晓岚之事也无从知晓。

　　他的学习非常紧张，每天要熬到半夜，星期日也不能休息。尽管如此，他的心里还是牵挂着陆晓岚，照旧每个月给她写一封情意绵绵的信，然后把十元钱小心地夹进信里。

　　罗斌和陆晓岚做梦也想不到，三个月前的那一天，邮递员送信的途中，突遇大雨。邮递员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邮包滚进一条小溪，有几封信散落出来，被水浸湿。其中就有罗斌的那封信。被水浸湿的信，开了口子，十元钱露了出来。那时的邮递员，每月的工资才二十元。碰巧邮递员的老婆最近生病，家里正缺钱花。邮递员犹豫了好一会，最后把十元钱揣进了口袋，把信揉成一团，扔进了山沟。以后，凡是罗斌的来信，都是信毁钱盗。

　　陆晓岚彻底绝望了，她误以为罗斌变了心。她已万念俱灰，对人世间没有丝毫的留恋。

　　陆晓岚非常地想念父母，那是对她唯一真心相待的亲人。

　　陆晓岚的病情急转直下，迅速恶化。她每天只能挣扎着在日记上写几个字了。

　　那天，她的精神格外好，竟然走了七八里地，又回了一趟知青点。

　　茅草屋外杂草丛生；菜地一片荒芜；竹园枝残叶败。看了一番，不由泪如雨下。

　　就在那天晚上，她悄悄地去世了。

　　第二天，人们发现她戴着那条红围巾，面容显得很安详。在她的枕边，整齐地摆放着日记本。

　　她写了一封遗书，只有几个字：“请把我葬在知青点茅草屋后的竹园里；请把我的五本日记和红围巾转交给罗斌。”

　　罗斌半年没有收到陆晓岚的一封信，他隐约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终于熬到了学习结束的那一天，罗斌连夜登上了火车，匆匆赶往鄂西山区，回到那个让他昼思夜想的知青点。

　　当他走近那间茅草房时，房前的杂草和破损的门窗映入眼帘，他的心忽地一下悬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茅草房中空荡荡的，几件残破的床椅东倒西歪，房角布满了蜘蛛网。

　　他站在房门口，举目四望，一片荒凉的景象。生产队的队长和社员们赶来了，大家的表情都很肃穆。罗斌从众人的脸上看到了陆晓岚的耗噩。

　　　队长带着罗斌走到屋后，他指着那座新坟，对罗斌说：“小陆就埋在那儿”。

　　罗斌怔住了，他呆呆地走到坟前，东张张西望望。他觉得自己好象是在梦中，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发笑。

　　罗斌仰着脸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弯了腰。突然，他的笑声嘎然而止。

　　他直楞楞地盯着那座坟，足足有十分钟没有动弹，就象一尊雕象，眼泪象泉水一样从眼窝里流出来，他扑通一下跪在坟前。

　　“小岚啊！”一声撕心裂腹的呼唤。

　　他往前爬了两步，象发疯一样用手刨着坟。

　　几个男人上前去，把罗斌拉起来。

　　“我的小岚呀，。。。。。。”罗斌扯开喉咙痛哭起来。

　　他觉得天坍了，地陷了，世界末日降临了。

　　罗斌在那间茅草房里呆了一天一夜，他把陆晓岚的五本日记看了一遍。他不吃不喝，不讲一句话。泪水已经流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了。

　　天亮了，一轮朝阳从山那边冒出了头。

　　罗斌捧着陆哓岚的五本日记和那条红围巾，走到坟前。

　　他把红围巾挽成一个圈，放在坟顶，就象给坟头戴上了红围巾。

　　他对着坟头幽幽地说：“小岚，我再帮你系一次围巾”。

　　罗斌在坟前点起一堆火，他把五本日记一页页撕下来，投进火里。火苗泛着黄色，间或冒出紫色。黑色的烟灰飘起来，散落在坟的周围。　

　　罗斌返身回到茅草屋里，他拿出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两年多前剩下的农药。

　　他抚摸着那块青石碑，喃喃地说：“小岚，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了”。

　　罗斌抬头望了望那轮蹦出山窝的朝阳，凄凉地笑了笑。

　　他朝后走了十几步，一仰脖子，把那瓶农药一饮而尽，然后，他略一弓腰，低着头，踉跄着朝那块墓碑撞去。

　　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象喷泉一样，染红了墓碑，染红了碑下的那片泥土。

　　阳光下，坟顶的那条红围巾和坟前的那摊热血，就象两朵盛开的红玟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