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奇案传》伊琉桑

4、璞珶村遍遭横祸

　　望眼窗外，只见日正当空，再不去就赶不及回来了，只好对思思敷衍道：“什么鸳鸯戏水，蝶游花丛，等我回来给你绣幅百花齐放图也行！今日午时是绿空五十年开花之时，要是让山猪野兔给糟蹋了，便要再等到五十年了！姐姐这趟是必去的了，回头一定给你带甜花蜜回来！”说着便爬窗出去了。

　　只留下思思在屋内一直低声的碎碎念：臭瞳姐姐，整日不学家务往山上跑，有门不走还偏要爬窗，什么百花齐放图，到时还不是哭着求我帮着绣...

　　艳阳高照，绿树成荫，时不时还能听见麻雀的鸣曲，与往常一样的好天气，后山树林中，花花不耐烦地蹭了蹭前方的灰色身影，灰影转过头来咧嘴一笑：“是是是，很快就好了，全靠花花我才能找到绿空，回去必赏!”

　　王久偶尔会带着阮瞳和花花上山挖草药，珍贵的留起来作研究，普通的就拿到城里药店换钱，日积月累竟也激起了阮瞳对花草药的兴趣,虽不懂医术只识得分辨药草与药性，却也能治些小病。

　　如同王久所述，花花确实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猪，也许是偷吃了太多补药的关系，或是天生的鼻子灵敏，可它每次准能带着阮瞳找到不同的草药，没毒就吃掉有毒就原地转，阮瞳便是靠着它学会辨识药草，在阮瞳看来，花花已经成精了。

　　捶了捶因蹲得过久而麻痹的腿，小心翼翼地把绿空连土带根的移植到竹筒内，拍了拍满溢出来的泥土，端起绿空细看，据书中记载绿空之花能够解百毒所以摘了不少，书中却没记载所结之果有何功效，不知道移一棵回去能否种活？

　　“噗噗！！噗！”花花不断地提醒着回家的时间。

　　“好！回去了！”心满意足地把绿空放入布包内，站起身拍净了裤腿的泥土，这罪证要是让春娘看见又得发飙了。

　　阮瞳心情愉悦地哼着王久所授的奇怪小曲开始往回走，回想起四年前春娘与王久相识之后，两人便心心相惜（此处阮瞳理解为臭味相投），成为了忘年之交，闺中知己，之后更是不顾村中流言蜚语娶了春娘过门。

　　有人肯来做煮饭婆阮瞳倒是高兴，应了王久的说法：买一送一，娶了春娘，我多了个美娘子，瞳儿小宝贝你多了个好妹妹，这交易多划算啊。

　　春娘为人豪爽话语奔放，四年来的相处阮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性格也被改造了许多，可是某人却不高兴地投诉了，声称自从改造后，瞳儿小宝贝变得顽劣、任性且经常与他顶撞，时时哭诉着此乃叛逆期也。

　　可是对于王久的埋怨，春娘的教诲，思思的唠叨，一切看上去烦恼的东西却让阮瞳打从心里觉得高兴。

　　每日摆摊时，春娘还必会到处与人宣扬：我家瞳儿好、我家瞳儿妙、我家瞳儿呱呱叫，有日让她听见了，简直是羞得恨不得钻进地底里去，往后是再也不敢接近春娘的摊子；日子久了，村中人竟真的开始接受她，无人再喊她棺材怪，起初还让她有些不大适应。

　　“噗噗！！噗噗噗！！！”走在前方的花花突然停在原地不安地啼叫起来，打断了阮瞳的思绪。

　　阮瞳上前拍了拍猪身，问道：“怎么不走了？下次再来玩吧！天都要黑了，我们再不赶回去让春娘发现就死定了！”说着便强推着极不情愿的花花继续向前走，只当它是在发小脾气。

　　不远处的路口左转就能看到璞珶村了，可是越是接近路口，空中飘浮着的焦臭味便越是浓郁。

　　阮瞳心中一惊：莫不是村口的胡奶奶又烧焦菜了吧，早嘱咐她要盯紧锅子了，怎么她就不当一回事呢。

　　虽有埋怨却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一步.两步.还差三步...

　　转左...

　　阮瞳呆住了...

　　漫天的大火，与晚霞连成一片，红得刺眼，红得灼伤了少女清澈的双瞳...

　　跑！用力的跑！阮瞳像疯了似的冲入那片火红，每每看见倒于地上早已全无气息的村民，便更是使劲地向前跑，向着那熟悉的方向奔去。

　　义庄没有起火，大门却虚掩着，轻轻推开，手脚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结成冰，刺痛了她的骨头，心脏。

　　庄内空地上，只见一人躺于血泊中，身上依旧穿着今日出门时换的深蓝色新衣，那新衣是春娘做给王久的生辰礼物。

　　不敢相信地走上去，跪于血泊前，不断地摇着那人的身体，期待着他会像平日一样睁开双眼，亲切地唤她瞳儿小宝贝，然后再告诉她其实一切都是他的恶作剧。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一颗一颗犹如珍珠般滴落在那人的脸上，奇迹似乎出现了，王久睁开了双眼，抬起手，虚弱地看着阮瞳。

　　阮瞳急忙一手握紧王久的手，一手用力地擦着泪，王久的伤口直达心脏，加上失血过多，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率了，既然早已知晓，她就不能让王久在临走前看见懦弱的自己。

　　“瞳儿小宝贝...别哭...我有些...东西放在后山...岩洞石堆里...拿了...快走...越远越好...”

　　“可是！”你叫她如何能轻易就扔下他们，离开生活了10年的村子！

　　王久握紧比自己还要冰凉的小手，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诉不出口，最终只是轻声道：“瞳儿...唤我一声...爹可好...”

　　“爹...”阮瞳并没有片刻犹豫，这个字本就在她的心中存在多年，她后悔了，后悔当初因碍着自己的面子没有早日叫出口。

　　“跑...快...”当王久吐出最后一字后，他的手开始变得冰冷，肌肉也逐渐变得僵硬。

　　双手不断的颤抖着，不可置信地摸向颈部，确定已经完全没有脉搏后，豆大的泪珠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淌，与艳红的血液混合一体，犹如独自于黑夜中泛着忧伤的红宝石，王久含笑而去，只是因为那一声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