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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罂粟男VS病西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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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没关系的。”荼靡出奇得大度,拉着她的手向阁楼走去。“之前我让忘川下山,就是去找咱们将来要落脚的地方了。反正这医仙居我也住了一千多年,烦都烦死了。咱们赶快收拾一下,把人家收的宝贝都带上……”
他唠叨了半天,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离朱,动人心魄的眼眸里仿佛落了满目星辉。“离朱亲亲难道不问问人家咱们要去哪儿吗?”
“不用……”离朱摇头,用力反握住荼靡的手掌。“你要去的地方,便是我要去的地方。黄泉碧落……都跟着你。”
话说荼靡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他以前收的大部分诊金都兑成了银票,可这仍然不能掩盖他婆婆妈妈的本质。因为光他舍不得扔掉的衣服就装了整整两箱,更不用说那些琴棋书画的宝贝收藏。一千多年啊……得攒下多少东西?离朱光看看就有翻白眼晕过去的冲动。
由此可见,收拾细软当真不是个容易差事。
用荼靡自己的话说,就是忙碌了整整两个白天不算,还牺牲了与离朱亲亲巩固感情的夜晚时光。最可恶的就是忘川,不仅不帮忙,还在一旁黑脸盯着两人。而离朱几次想和他说话,却都被他找借口躲开了……
是夜,万籁俱寂、星月无光,两辆马车悄然离开医仙居,往山下行进。每辆马车前都坐着两名车夫,均是一袭黑衣、斗笠遮面。离朱开始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看荼靡和忘川都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马车避开官道,载着三人一路向东。路上倒也平静,荼靡换回了男装,更加毫不避嫌地日复一日缠着离朱,忘川却依然满脸郁闷苦大仇深。
一路上春意盎然、山水如画,如果不是急着赶路,且每天面对着四个赶车的人形冰块,离朱还真以为他们只是出来旅游,而并非逃命了。
几人在路上行了大约十天,来到一个叫做雁翅的小镇上,再往东几十里便是三人的目的地,西蜀国都琼华城。荼靡提议在这里稍作休整,离朱二话不说举四脚投了赞成票,而忘川却依旧是阴翳着眸子,冷哼一声,便再不言语。
找好客栈安顿下来,车夫在马厩喂马,忘川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荼靡要沐浴……于是离朱闲得发慌,自己溜上了街。
雁翅镇是进入都城的必经之路,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颇为繁华,也正因如此,荼靡才会决定在这里歇整一天。临街有不少商铺,夹杂着一些挑着担子的货贩,卖的多是只有男子才会喜欢的珠宝挂饰。不过离朱却欣欣然蹲下身来挑选,想买样东西送给荼靡。
珍珠耳坠,不大气……
猫眼石手链,太累赘……
离朱看了很久,眼角忽然瞄到一根玉簪。说是白玉,却有些暗黄的杂质,跟她那枚羊脂玉佩相比可算云泥之别。可这簪子巧就巧在那点暗黄正好落在簪头,仿佛浮云上涂着一抹新生的朝霞。
她掏钱买下玉簪,贴着里衣放好,暗想将来一定要努力赚钱,因为她的荼靡值得这天下间最好的。
“姑娘是外乡人?要去都城?”那卖东西的小贩收好银子,笑眯眯看着她。
“是啊,我和夫郎明日进城。”离朱转念一想,又问:“不知这位姐姐可知道雁翅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
“不如去岫云寺吧。”那小贩看她一脸甜笑,歪头想了想。“我看妹妹年纪不大,应该成亲没多久吧?据说那里求子很灵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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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云寺就在雁翅镇西,寺院建在半山腰,坐北朝南,背倚青山叠翠,面临清溪潺幽。巍峨殿宇依山势而建,呈左右对称的格局,内里的亭台楼阁、殿堂斋轩无不是飞檐勾角、曲水流觞。这寺院并不很大,香火却旺,大概南来北往的路人都愿来这里烧几柱高香,图个心安吧。
离朱沿着石阶向上,此时正值春意缠绵,寺内古树参天、佛塔林立,都掩映在一片姹紫嫣红之中。她摸摸怀中玉簪的硬度,想起荼靡,也不由得心情大好,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大雄宝殿前烟雾缭绕,离朱求了支签。细细长长的竹签上用朱砂描着蝇头小字,却是句偈语: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和一般的签文不太一样啊……离朱磕了个头,随后起身去找僧人解签。她没有看到,在她额头触地的瞬间,原本恹恹的烛火蓦然一亮,暗蓝色火苗在空气中悄无声息爆裂,宛如一朵绽放的青莲。
解签的花厅在寺院第二进院落的东北角,红砖碧瓦,墙上漆着一个暗金的“禅”字。门扉半掩着,从里面传出沸沸扬扬的人声,而等候解签的队伍却已经排到了外面。
想当年春节的时候,熬夜买火车票的队伍也不过如此吧?离朱有点头疼,握了握手中的竹签,转身欲走。
“姑娘可是要解签?”
一个低婉如天籁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离朱下意识回身,竟略有些失神。眼前的人青纱遮面,狭长如柳的黛眉下,露出一双海蓝色眼眸,身上的蓝色长衫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泽,轻薄软艳,仿佛海水的波纹。只那一双眉眼,便已如罂粟一般能令人着迷沉醉。
“呃……”离朱定了定神儿,蓝眼睛的……莫非是外国人?中文说的还真好啊!她敲敲脑袋,微微一笑。“本来是要解签的,不过人太多,算了。”
“不如我替姑娘解了可好?”那人说的虽是问句,细白的手指却已轻轻夹起离朱手中的竹签,默默看了几遍,随即又将签文还了回去,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所谓未生得生,已生即灭。姑娘乃若即若离、若有若无之人。”
未生得生,已生即灭。
是说优钵罗在忘川中沉睡不醒,苏醒来后潜修万年得成正果,却又因痴念曼朱沙而自毁元神……
离朱心神一乱,紧接着却又安定下来,既然若即若离若有若无,那就权当没看见好了。她抬头看看斜阳,想着荼靡一定早已沐浴完毕,正哀怨地斜倚在栏杆上等她,嘴角便不自觉露出心驰神往的笑容,向那人拱了拱手。“多谢公子解惑,在下告辞了。”
“且慢!”那人叫住离朱,歪了歪头,天蓝色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难道姑娘就这么走了?”
“啊!瞧我这记性!”离朱一拍脑门,抹出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男子一怔,微微摇头。“小生为姑娘解签并非为了银子,而是想请姑娘帮个小忙。”
小忙?离朱暗自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她虽然容易脑热,但也没忘记她们现在的处境正可谓泥菩萨过江。而且面前的男子无论谈吐、气度或是眼睛里散发出的华光,怎么看都不会是个普通人。他指的小忙,对她来说大概就是阿汤哥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男子似乎也看出她的迟疑,语气略有些焦虑。“姑娘,我本随家兄前来礼佛,但家中妻主突有急事,让我明日速速赶去宿州。家兄身子不好,所以……想拜托姑娘将他平安送回都城。”
“哎?”离朱眉梢一挑。“请问这位公子如何知道在下要去都城?”
那男子顿了顿,指着她手中的竹签。“一般来说,只有要去都城而前途未卜之人才会来岫云寺求签。如果姑娘是刚刚离开都城而路过雁翅镇,那就说明一切早有定论,又何必再卜呢?”
“呃……有道理。”离朱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啊!你我二人素昧平生,公子又怎知在下不是恶人,不会把令兄偷偷卖了?”
大概是她脸上的困惑太过白痴,男子竟低低笑出了声。他的笑声清浅而柔和,仿佛潮水轻轻满过沙岸,留下一串细碎的泡沫在阳光下瑟簌。“不瞒姑娘,我随妻主在各地经商,自问还有些识人辩物的本事。姑娘眉眼净澈、毫无瑕秽,方才又因解签人多而不愿去凑那热闹,自然是个凡事无争的,又怎会有恶人的花花肠子?”
离朱叹了口气。“多谢公子夸赞,但在下身为女子,照顾令兄……实在不方便。”
那男子怔了怔,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又何必推脱呢?若非家兄身体不好,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地强人所难。姑娘衣衫上有很浓的草药香,想必是出自杏林之家。为医者,难道不该悬壶济世吗?”
“我……”离朱很想说她不是医,她家相公才是。人家已经把话上升到了人格高度,好像她再不答应就是对不起党和人民,蔑视劳苦大众,危害世间苍生……好吧!这么多天都没见有人追杀,应该不会那么巧在最后一天暴露行迹吧?全当积德行善了!
“那个……”她皱着眉,认命舔了舔嘴唇。“在下住在同升客栈,不知令兄安顿在何处?我们明早出发前也好去接他。”
男子见离朱终于应了下来,海水一半湛蓝的眼眸里满是欣喜。“罗修多谢姑娘!姑娘心慈,将来必有善报。家兄名唤潇湘,眼下就在寺院厢房里休息,明早辰时前我会遣人送他到姑娘下榻的地方……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呃……你叫我离朱就好。”
“如此,多谢离朱姑娘。待罗修此间事了,一定陪同家兄登门拜谢。”
“不用不用,罗公子太客气了。那个……在下还有些事情,这就先告辞了。公子一路顺风。”
离朱看看天色,想着荼靡阴沉的脸,忙客套几句,便急匆匆离开了岫云寺。她一路小跑,但回到客栈时仍已是掌灯时分。荼靡黑脸坐在房间内,原本是心心念念地等她回来,却又在见了她的瞬间冷哼一声,别扭地转开了头。
“荼靡……”离朱八爪章鱼般扑了上去,将他抱在怀里狠狠亲了几口。“别生气了啊,荼靡,我有惊喜给你……”
她话音未落,却听房外传来几声叩门声。
“谁?”难得离朱这么主动抱他却被人打断,荼靡很生气,微微眯起双眼。
“请问离朱姑娘在吗?”
“找我的?”离朱诧异地眨眨眼,起身霍然推开房门,却惊见门外站着两个小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一名年轻男子。
那男子没有覆盖面纱,身材高挑、面容清隽,一袭浅碧色绸缎长衫陪着腰间的白色宫绦,将他腰身束为盈盈一握,映衬得犹如弱柳扶风。一双远山眉轻轻蹙着,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涓涓水色,脸色苍白,鼻尖微翘,粉白的嘴唇紧抿在一起,尽显病态的美。
他微微福身,声音轻柔似水。“潇湘见过离朱姑娘。”
离朱向来不喜欢病病歪歪的人,可这一次居然被这云雾般稀薄而轻盈的男子震撼,导致大脑自动关机,一个劲盯着人家看不说,心中所想也脱口而出。“公子果然是西子捧心,愈增其妍……”
她话一出口,自己也怔了怔,随即便感觉到身后有两道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离朱讪讪回头,嘴角刚扯出一个谄媚的笑,便被荼靡一爪子打了回去。绝美的凤目半眯着,隐约泄露出危险的光芒,他盯着离朱,从喉咙里一字一顿挤出几个字来。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