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仲轩子

1、邻家少年

　　“如果可以，希望你幸福。”
　　青月一直不认为自己会说得出这样肉麻的话，尤其对象是隔壁西法家三棍子下去都没个响儿的乌尔奇奥拉。
　　连吐槽都可以吐得如此押韵，绝对是常年练习的结果。但同样是面对槽点满满的牙密，十多年下来乌尔奇奥拉完全发展成为面瘫无口青年一枚，只能证明同样的成长环境也是可以制造出惊喜的。
　　惊•喜。

　　“由此可以证明，在人类成长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基因。”住街对面的萨尔阿波罗推了推鼻梁上的白框眼镜，气氛阴森地宣布。
　　如果你有幸近看，会发现萨尔阿波罗的眼镜没有镜片，而你若能幸运到不被阴森之气吓跑，就能看到某学究其实戴着隐形眼镜。
　　请不要怀疑粉发青年的精神健康状况，他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表现出了对于科学和未知现象的“一点点”执着而已。毕竟没几个幼儿园的孩子能把闹钟拆了装好还没多出零件，钟还能走得比之前准，也没几个小学生能执着于十万个为什么到把教科学课的老师弄哭，更没几个国中生为了弄清人体结构偷溜进标本陈列室惊得巡逻的老校长在医院挂了三天的生理盐水。
　　“基因你的脑袋，西法家两兄弟除了姓氏和性别哪有什么共同点啊？伪学究！”青月拳出击，直接命中阿波罗的右脸，眼镜顺势飞了出去。
　　所以说，天才是普遍存在的，就像天才的克星一样。阿波罗的眼镜架也是被摔碎了N次镜片后的必然成果。
　　聪明人从来都是吃一堑长一智，所以阿波罗默默地捡起了眼镜，以恰到好处的音量碎碎念了青月头脑方面可能存在返祖现象后，不发一言。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by大海那边某个很有见地的老爷爷

　　谁说青春可以无限张扬？
　　至少在他牙密的眼里，自家兄贵乌尔奇奥拉就从未在那个叫青月的女孩子面前张扬过。真要说起来，那就是孽缘啊孽缘。
　　Esto es lamentable！上天保佑他们的祖国西班牙。
　　十多年前刚搬来这里，就被三个当地的小孩子找茬，推推搡搡之间，领头的大个子居然被飞来的一袋苹果击中，倒地再起不能。还没来得及合上下巴，两兄弟就被梳着洋葱头的女孩子拉出了包围圈老远。
　　以现在的话来说，很狗血的“英雄救美”。（萨尔阿波罗：呜、呕……）
　　……好吧，他说见义勇为总行了吧？
　　可惜，当初他们年纪太小，还不明白见义勇为的不一定是英雄，还可能是强盗——
　　“谢……”确信到了安全地带后，好孩子乌尔奇奥拉颇有小绅士风度地开口。
　　“呼、呼……啊！！！！！老妈让我买的苹果忘记了~~~”洋葱头双手捧着凹下去的脸颊哀声叫道。
　　同情地看了一眼没来得及捂住耳朵的弟弟牙密，某猫耳发正太放下双手，尝试再度沟通：“那个……”
　　“喂，新来的，你要赔我！100个！！”
　　回过神的牙密脑中清晰地划过两个大字——打劫。

　　葛利姆乔从来对冷口冷面的乌尔奇奥拉无比不待见，他不理解，男人就应该用实力说话，这个麻杆儿身子骨永远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家伙怎么能始终一副高高在上、油盐不进的样子，看了就让人不爽到极点，偏偏最喜欢抓自己小辫子的英语老太婆还对他喜欢得紧。
　　“切，优等生西法！”葛利姆乔啐了一口，从天台上站起身。

　　头一低，看到某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拎着红色的包裹，缓步穿过校园中庭。

　　记得昨天诺伊特拉那个自以为隐藏得极好其实已经尽人皆知的八卦王一脸猥琐笑容的爆料说乌尔奇奥拉其实是个资深变态苹果控，据可靠线报他每个礼拜天都会到街角的水果店出卖色相廉价购得大堆苹果。
　　“可是从未有人见他将一个苹果带来学校吃，”诺伊特拉咧着嘴故作神秘地总结，“那些苹果绝对是XXXXXXXX了！”
　　变态的那个其实是你，诺伊特拉……再这么笑下去，你的下颚骨总有一天会和头部完全分离。
　　还有，那个线报也是你吧？跟踪可是犯罪，要坐牢的。
　　“不过，优等生不为人知的秘密么，哼哼~~”葛利姆乔敏捷地翻过栏杆，从两层高的天台上跳了下去。

　　“啪嚓啪嚓……呐，乌尔~~”
　　“把苹果咽下去再说话。”
　　“啪嚓啪嚓啪嚓……我说，乌尔，墙角那个蓝头发的就是找你茬的葛利姆乔对不对？”青月鼓着腮咀嚼着苹果，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
　　“……与你无关。”
　　“啊啦，真无情呢。我们不是青梅竹马么？”青月将手中的苹果转了一个角度，一口咬下。
　　“……”乌尔奇奥拉淡定地眨了眨眼睛，不发表意见。
　　“说起来，好像从某天开始，你给的苹果都不带皮诶~~”
　　“……”
　　“啪嚓啪嚓啪嚓……聊聊嘛乌尔，否则路过的同学会以为我自闭症的，整天自言自语……”
　　“……他们不会的。”
　　不会有这一天的，地球毁灭了也不会有人这么认为。乌尔奇奥拉在心中默默吐槽。

　　“话说，乌尔，包裹里的小便当是你做的么？”看着乌尔奇奥拉谨慎地将包裹的布盖好，青月更加好奇，“你的饭量原来这么迷你？！”
　　“没有。”
　　没有？没有做便当，还是没有这么小的饭量？
　　“啊，青葱少年，你突变主妇为哪般~~~~”青月托起左手，深情地吟诵道。
　　“……吃完了快点回去。”确认某个热血白痴不再蹲墙角后，乌尔奇奥拉淡漠地站起身，拿起红色的包裹走远。

　　“嗯~~~有情况！”青月微笑着掏出手机，按下了单键直播的号码。

　　望着身前猫腰偷窥的青月，以理性自诩的赫利贝尔也忍不住想要一拳打向她的脑袋。如果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巍然不动的理性之城墙”称号肯定会成为他们尤其是史塔克的笑话。
　　“青•月，你到底想做什么？！”赫利贝尔耐着性子，第n次询问。
　　“嘘……乌尔来了！快躲好！”明知道这个距离，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一看见黑发青年的身影，青月还是立刻将赫利贝尔按向身后。

　　乌尔奇奥拉拿着红色的包裹，在花坛边放好。他蹲下身，将包裹拆开，取出了盛放着烤鱼的塑料盒，动作不紧不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带来一抹灿烂的橙色，太阳般温暖的颜色。
　　“对、对不起，乌尔奇奥拉先生！我、我来晚了……”橙色头发的女孩惊慌地低下头。随着她的动作，发际的六角形发卡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井上……织姬？”赫利贝尔不自觉地低语，一边把视线转移到了眼前趴在墙边的青月身上。
　　她似乎有些惊讶，微微地站起了身，顿了顿，又趴了回去。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乌尔奇奥拉面无表情地陈述，“东西带了么？”
　　“是、是的！”井上满脸欣喜地直起腰，从身后掏出一个小饭盒，“锵锵~~~织姬特制羊羹鱼头咖喱！很好吃哦~~”
　　“……好吃与否不是由你来定义的。其实对于喂养猫，存在着很多误区。比如喂它们吃生鱼，猫长期吃生鱼，会因为不能完全吸收而缺乏维他命B1，或会引致抽筋甚至死亡，记得把鱼煮熟，还要隔水蒸熟，保存鱼肉营养……”
　　说话间，几只流浪猫嗅到了事物的香味，从树丛中钻了出来，正围着食盒打转。
　　“先给它们吃我准备的吧。”乌尔奇奥拉向饭盒伸出手。
　　“乌尔奇奥拉先生真狡猾！应该先吃我的！”井上一着急也伸出了手，只不过激动之下角度有点偏差。
　　于是，指尖相触。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乌尔奇奥拉先生！！我不是……这个、那个……啊！小猫一定饿了，我开动了！不对……是请你们开动！啊呜~~~~T-T”井上懊悔得想敲自己的脑袋，碍于乌尔奇奥拉在身边不好发作，只好低下头红着脸专心喂猫。
　　因此，她并没有看见，身旁的乌尔奇奥拉凝视着自己的指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青……”赫贝利尔话音刚落，便被青月拉走。
　　不停地走，不停地走，赫贝利尔不知道青月想要拉着她去哪里，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面前低着头走路的黑发女孩的背影，然后垂下了眼睛。

　　终于在某个狗血传说中表白圣地的老梧桐树下，青月猛地停下了脚步。
　　“……青月，你……”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怎么回事？
　　赫贝利尔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双肩不断打颤，笑得前仰后合的青月。这跟她预想的反应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哈哈哈……你、你看到没有，赫贝利？乌尔的样子……哈哈哈，我不行了！”青月的眼角涌出了泪花，似乎是真的笑得很厉害，她单手扶住了旁边的老树干。
　　赫贝利尔没有说话。
　　“我、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其他人面前说这么多话，哈哈哈……还笑得这么温柔，呵呵呵呵……”
　　赫贝利尔看着她笑得弯下了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赫贝利，我不行了！哈哈哈……借我靠靠……”
　　下一秒，青月扑进了赫贝利尔的怀中，双肩仍然抖个不停。
　　“这个笨蛋！”赫贝利尔想。她太了解她，了解她的骄傲。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笑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