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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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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司马兄不见踪影,父皇也乐的高兴,放我们自己去玩。于是每天在寝宫里念念书,在御花园(看二哥)舞舞剑。日子过得很飞快。林夏决口不谈大哥太子式的事,我也不提,不想破坏他心情,两个人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地过了7日。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想逃也逃不过。临近吉时,侍女送来礼服,我一边试穿,一边硬着头皮问林夏,哥,晚上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去呗。”林夏也在换衣服,语气格外平静。
太子式是露天举行的,曾经被我称赞高耸入云的天梯此时自上而下铺着红地毯。沿阶摆着深秋盛放的菊花。殿前早已摆放着蛟龙金座,侍女手持团扇,交错而放,尽显龙威。皇座稍右是太子玉桌,雕龙刻凤,奢华异常。再右便是众皇子的座位,二哥和我为嫡子,紧随大哥而坐。皇后早逝仅留下嫡子三人,父皇也未重新立后,所以父皇左侧留着空缺,再左便是众嫔妃。
林夏和我去的晚些,大臣妃子来的差不多了。天色渐暗,林夏拉着我说着借过一路挤进父皇身边的宫女堆中,找寻了座位坐下,我和林夏两人一桌。左侧林承修一身金色锦服,一尘不染,衣服背后有镶金龙案。双目直视前方,桌上摆满的佳酿水果好像不是为他准备的,看也不看尝也不尝。
林夏给我剥了个葡萄塞进我嘴里,我没注意,汁液从嘴角溢出,正想拿袖子擦去才想到这礼服不想平日的衣服可以糟践,顿时不知所措。林夏看着我的样子有点好笑,凑过来用舌头帮我舔去。我忙推他,看了看下面,说人多,回去……再说。他笑着看我。点头,继续剥葡萄。
我这一抬头看到司马翼在我们下面一桌,举着酒杯和面前的人碰杯。我向他摇手,他看到对我笑了一笑,指了指大哥,又指了指酒杯,示意一会儿上来祝贺敬酒。我自然明白他意思,只觉得他的笑容超级诡异又说不上哪不对。只好逮着林夏抢他的葡萄吃。还好他让我,和我抢了两个就开始尽心尽力的拨给我吃。
吉时到——锣声响,太监们齐声呐喊。
父皇微微颔首,起身。刚才的歌舞升平是瞬间全止住了,下面大臣站起来,林夏拉着我也站起来。父皇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的出很高兴。哪个父亲看自己儿子做太子不开心啊,即使他是天子到底也是父亲。父皇说,今日……众卿家的到来……朕深感荣幸……
我听听就没劲了。想到小时候父皇让韩书仁韩先生教我和林夏念书,林夏这个乖乖男还听听,我一去书房就睡觉。某次林夏晚上不知干了什么精神不好,撑着头也睡着了,气得先生帅书夺门暴走。当时林夏刮着我的鼻子和我说韩先生真是能说会道。现在看来父皇的口才丝毫不逊,侃侃而谈出口成章。客套废话之后终于加了一句:……立大皇子,林承修为太子。
“哗哗哗……”底下一片掌声。林夏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二哥还在生气呢。
我侧过头去看大哥,感觉一下就出来了。真的像个太子的样子,俯视天下。就是我看的不爽。估计发现我在看他了,承修转过头对我笑了一下,有点无奈。他张开嘴好像想说什么,始终没说出来。
底下又传来大臣们嘹亮的嗓音:吾皇万岁……喂喂喂,着什么年头了还喊这个!!!
一句平身,林夏又拉着我坐下。蜡烛一盏一盏被点燃,晚宴开始。
其实我明白林夏不喜欢热闹,平时聚会能推则推能不去就坚决不踏出寝宫。这次到没看他怎么抱怨。人声鼎沸中,他拨他的葡萄,一颗一颗塞进我嘴里,很安静,完全没有被周围的喧嚣压倒。一身白衣和我的很配套,风灌进他的长袍,桀骜而立。倘若有人问我如何形容二哥,我只会说温柔。而就是这么一个离我很近,又如此温柔的人站在大哥身边却不显的软弱。
上来敬酒的人绵绵不绝,大哥而不退让,仰天就是一杯。若是酒量好也就罢了,我看他不多时脸上就一片红晕,就举止还算正常。我自斟了一杯,也走过去敬酒,还没来得及说贺词,大哥一把抢过我的杯子,一饮而尽:你还加冠,不能喝酒。他傻傻的笑,眼睛已经迷散了,满身的酒精味。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舍,之前对他的厌恶感如数消失。我默念着二哥不是我对不起你,对承修说,哥你醉了,回去吧。突然身后有人把我拽过去,我一惊,抬头看是司马兄。他晃了晃酒杯说,我来敬酒。我说大哥已经醉了。他诡异的冲我一笑,说,喝多的好,这样就感觉不到疼了。
我愣了一下,重新想了一遍司马翼刚说的话,不解。我拽住他的袖子问:什么意思。
他把我的手拿开,伸出食指竖在嘴前,长长的“嘘”了一声。我立即闭口不说话。他说,我去敬酒了,劝你不要看……然后转身挤进人群中,窜到最前面。
我还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大哥已与司马对饮一杯。
哐……哐哐……酒杯落地,砸在厚厚的红地毯上。
我回过神,看到众人惊异的目光。我顺着看过去。
承修的身体渐渐软下去,“咚”的一声撞在地上,礼服沾灰。
这时我才看到大哥胸前的衣服已被血沾湿。
宫女发出惊诧的尖叫。底下的人不明所以,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向上看。父皇猛地回头看到儿子的样子,满脸煞白,一个重心不稳倒在身后嫔妃的怀里,酒洒出来,毁了一件龙袍。
蜡烛在灯罩里安静的烧。风带着枯黄的叶子卷过。
司马手中的袖剑沾血,身上的官服却依旧干净如新。他扔掉剑,摇了摇头说了句可惜,向我走过来。他把满手的血迹擦在我脸上,看着我的目光不像原来的玩笑,而是修罗般冷酷。他在我耳边说了句,比起林均,你差远了。林夏跑过来,把我拽进他怀里,不停地重复着,不要看,哥在这里,不要看……
司马停下看了林夏一眼,说,太子是你,没有人能改。
这是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喊刺客造反。侍卫反应过来了,大吼着冲上来。人们落荒而逃,大片的人群被冲散。
司马早已逃走了,毕竟天下第一的高手不容易抓。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下令全国通缉呢?大哥的葬礼什么时候会举行呢?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全往脑子里灌。
林夏从后面抱着我,很温暖,很舒服。我顿时觉得累了。
我喊他,哥。眼睛涨的很疼。
他说我在。
我说,我们走好不好,我们回寝宫。我拼命掐自己的手,却仍然盯着大哥的尸体看。
那时他到底想说什么?
林夏把我抱起来。我终于闭上眼睛,有泪落下来。
我知道不是因为大哥的死……
只是我来不及思考。
一切来的太快了。我来不及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