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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柒 ...

  •   很小的时候林夏曾拉着我到正殿偷看父皇上朝,两个孩子当时都被父皇的天子气概,以及大殿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装饰所征服。林夏激动地捏我的手,我一惊,忘了处境,叫出声来,暴露了我们隐藏在门后偷听的事实。父皇在朝上泰然自若,让我们行礼认罪便退下了,退朝后把我们叫到御书房狠批了一顿,还指着林夏的鼻子说,看你这样以后怎么做皇帝。不过我们也没管父皇唠叨,林夏依旧拉着我去偷看,我也不敢乱叫了。后来长大懂事了知道此乃大罪不敢再犯,也不感兴趣了。林夏好静,不喜欢乱逛,于是我成天和林夏两人在寝宫,一呆便是一天。
      没想到多年后我竟然还来偷看皇上上朝,不过是一个人前来,坐在皇座上的人也从父亲,变为我最爱的哥哥。
      我一路冲上天阶,倚在大殿门口侧身窥视,林夏依旧是早晨那一身雪衣,端坐在龙椅之上,右手扶在雕龙椅臂上,左手依然下垂,搭在腿上,优雅不失霸气,俯视文官武将朝拜。他额上的碎发随着风微微的飘动,长度齐眼,打下的阴影刚好盖住了那双让我迷恋的双眸。
      不知林夏之前讲了什么,群臣不语,皆俯身行礼。正准备靠近一点好听清楚的时候,林夏说:“退朝。”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听的很清楚。大臣们依然跪着没有动静,林夏瞟了一眼下面的人,起身下阶,沿着红地毯一路踏来,竟向直接走向正门。这时才有人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恭送……二皇……皇上。”一语惊醒,更多的大臣抬起头,不再犹豫,齐声喊道:“臣等恭送皇上!”林夏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快步离开。
      我见隐藏不住,干脆站在门边迎接。林夏走出来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又很快恢复常态。他回头看了看依然跪在里面“恭送”,屁股对门的大臣,对我露出温暖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的阳光,和他先前的威严相比,就像孩子一样天真。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轻声喊了句,哥……
      尽管早上他在我寝宫的时候笑的比现在灿烂百倍,我却觉得这个笑容是那么久远。正想着得来不易,所以要珍惜现在,林夏突然把我拽过去,我摔在他怀里,他很用力的抱着我的肩,把下巴搁在我头顶,几缕黑色的头发落在我眼前。我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林夏就这么搂着我,一句话也不讲。
      我背对着正殿,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大臣们都起身,从殿门走出来。我惊了,想推开林夏,才发现他抱的那么紧,让我动弹不得。于是我清晰地听到一声“啊……”,没了下文。尽管声音已经被压得很小而且很来得及发表感慨后面的话就被吞下去了,那诡异的感叹词依旧让我觉得很刺耳。林夏终于停止了抱我,握着我的手,拉着我跑了,留下一群老古董呆在那里。说他们是老古董真是一点都不为过,不就是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的嘛,非要异性才能亲近啊,什么鬼道理。现在林夏当皇帝了,我更不要怕了,谁都得听他的。不管林夏之前说了什么,刚我看几乎所有人喊皇帝都喊得心服口服的,那几个被我瞧见默不作声惜字如金的,你们就随大潮赞成了吧,犯上……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林夏拉我一路狂奔,许久不锻炼了,我喘的厉害,差点累趴在地上。林夏看着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说:“以前你不是很能跑,现在怎么刚跑这么点就不行了?”“以前是以前,现在不行了嘛……”我冲他吼。“要不你背我。”我干脆一屁股坐地上,破罐子破摔了,伸给他一只胳膊。林夏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然后笑的更欢了,竟直接蹲下来,拉着我两只手真把我背起来晃悠悠地走了。我抱着他脖子大喊:“放我下来啊,开开玩笑你还真背我走,很重的!”林夏倒也无事,轻轻的又把我往上抬了点,好像很轻松的样子,说:“你自己让我背的,现在后悔晚了。何况你又不重,我背的乐意,算是回报你在行宫的时候想背我去床上的诚意吧。”林夏笑的很幸福,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而且啊,你刚刚也听到了,你哥哥我现在是皇帝了,天子之躯都来背你,你架子不小啊。”
      林夏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说到皇位的问题我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想我平时能说会道怎么到林夏面前什么都不会说了呢,他说什么都能让我说不出话来。还好及时到我寝宫了,锦锦在门口张望。我从林夏背上跳下来,激动地扑到锦锦身上,啊,总算打破僵局了,为锦锦的及时出现庆祝一下。
      后面林夏跟上来,脸上红润,比起原来苍白的肤色更漂亮了。我忍不住夸了一句:“哥哥还是运动之后好看。”林夏想也没想回答道:“那要均儿天天给我背!”
      折腾完一天,晚上我躺着床上,林夏在我旁边,双手架在头后面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悠闲的不得了。他说以后我要是想看他上朝,直接进去就行,不要在门后面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偷听。于是我问他早朝说了点什么,他说:“我今天主要就是说了一下父皇葬礼的问题,然后择日登基。”说到父皇才猛地记起那件令人悲痛的消息,想起的时候会觉得胸口里很疼,甚至呼吸不过来,但却不觉得是伤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看林夏也没有父皇的死打击到,想当年母后逝去的时候,林夏一直跪在母后窗前哭,哭了一天一天直到遗体拉去埋葬,林夏还一直跪在墓前。父皇离去后,林夏的悲痛即使是我也能看出来,因为我能察觉到即使他对我笑,笑容里也有隐藏不住的阴霾。
      我伸出手搂着林夏的腰,他以为我还在想父皇离去的事,反倒安慰我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我感受着他的体温,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林夏真的长大了,懂得面对一些不能逃避的事情,也懂得了用微笑隐藏悲伤了,我这个做弟弟的还真没欣慰啊。
      看我没说话,林夏又说:“刚太监过来告诉我说,三日后便是天赐吉时,我想就趁早结束掉登基式,你说好不好?”
      我点头,除了点头我不知道作何反应。
      “我刚吩咐下去,登基式以前都不上早朝。”
      我继续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林夏:“那,你的龙袍来得及做吗?”
      林夏突然抬头说:“哎呀我忘了,刚那个太监怎么不提醒我啊,算了,让制衣坊日夜赶制吧,能怎么办?”末了还耸耸肩,很无辜的样子。
      “那多辛苦,哥哥你都不晓得体恤民情的。”
      “谁让我是皇帝。”林夏侧过头来看我,挂了一下我鼻子,“谁让均儿记起来了呢!”
      我语塞。林夏还真下床吩咐太监去了,临走时还替我掖好杯子。林夏若是和我睡一定会睡在外面,他说要是让我睡外面我一定会掉下去的,而且据说我小时睡觉害怕有坏人,他就大义凛然的拍胸说,没事,有哥哥睡外面给你挡着呢,于是我还真就不怕了。
      第二天是父皇的葬礼,皇室王陵继太子死后紧接着又添加了一位新住户。父皇的尸体与母后合葬,生前不能享受幸福的家庭生活,在死后也能和和美美的过下一辈子。林夏与众臣捧酒跪拜,我跪在林夏旁边,周围一片冰天雪地,风直接吹进骨头里。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深刻的悲伤,但理智一味地告诉我,现在我应该难受。看林夏肃穆的神情,反倒担心起林夏,担心他能不能禁得起这样惨痛的打击。林夏只是说了几句承诺全力治国的话,就率百官离开。
      韩先生又跑过来拉着我袖子想和我长谈,我趁他才说两句,赶忙接过话题:“哥哥都能那么坚强,我做弟弟的不能自甘堕落啊。”那种根本就没有彻骨悲痛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不然不知道旁人怎么看待我这个嫡子。
      之后几日林夏忙的不可开交,虽说不用早朝,可登基的事更多。这边要布置仪式,那边又要重新度量身材做龙袍,估计也没时间怀念父皇在时的美好时光。我做弟弟的也要体谅哥哥于是不去找他给他添麻烦,和锦锦在宫里玩得开心。
      天气越发的冷了,说话的时候嘴边都会呼出白雾,冻得鼻子通红。有大臣劝林夏把登基式放到来年立春后,林夏不听,说太麻烦了,要不干脆不用这个无聊的仪式,反正他也不想搞。大臣们又否决说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于是两边各退一步达成妥协,仪式仍是就近举行。
      皇上亲自下了命令,宫女太监们准备自然认真,而且特效率。登基式正午开始,一大早便有人把新制的龙袍送到我寝宫来——林夏这几天一直住我这,这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林夏试衣服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他转着圈过来,问我漂不漂亮。这完全是我小时候喜欢对哥哥干的事。其实林夏穿什么都好看,白色衬得他飘逸却略显单薄,金色的龙袍虽是我不喜欢的,却显得很精神。
      林夏开心的笑了,脱掉龙袍来掀我被子。我没反应过来,半裸的下身就被他彻底地看到了。他递过来衣服,帮我穿上,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我睡前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当皇帝了而疏远我,还想要是真这样,我就把他以前对我的承诺搬出来,实在不行就突袭杀掉他再自杀。想法很幼稚,但真的是我曾经异常担心的事。不过还好,林夏还是以前的林夏,一点没变——在我看来。
      冬天的正午气温好歹上升了一点,殿前开始有舞蹈表演,大臣们坐在周围欣赏。因为下午没有重要的事,林夏一直没去,穿着龙袍和我在御花园闲逛,金色晃得我眼睛难受。新皇帝登基总是要大赦天下,于是牢里关押的犯人统统回家,没有家的就随便找个地方安身。也临近新年了,换做是在宫外,大街小巷定贴满红福,宫里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和林夏商量等他宫里搞定了以后就陪我出宫晃一天,看看外面的喜庆。林夏揉着我的头发回应说这段时间可能比较忙,忙完也要年后,让锦锦陪我出去。我说那算了,孤男寡女出宫多不好。其实心里想的是:没有哥哥陪,到哪都不好玩。
      晚上才是宴会的高潮。冬天天黑的早,我们去的时候天已经全暗了,总体的布置看上去和大哥的太子式差别不大,只是除地毯是红色以外,其他几乎都是金色,不过在黑夜中仅仅几盏小蜡烛灯也看不太分清。林夏搂着我坐到最上面,身后的宫女举着巨大的团扇,层层叠叠。本想问林夏他们举的不累啊,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了,想太幼稚了。林夏看着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极其无语。我只好挠挠头,作尴尬状:“不好意思,我忘了要问什么了。”然后就看到林夏溺爱的笑容。
      客套的话自然是免不了,不过林夏言简意赅简介明了地讲完了,省去大部分时间。邦国开始献礼,什么诡异的东西都往上搬,还声称是他国最珍贵的国宝。我就不明白了,国宝你都送别人,要你这个国还有什么意思。一个叫什么虞的小国家送了两只猴子,长得还很丑,说是珍奇异兽,林夏含笑收礼。后来据说那玩意到了后宫就没安稳,无数宫女倒下,无数宫女又上去,好不容易才制服他们关进笼子。太监把这事禀报林夏的时候他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说:“杀了,别搞坏均儿养的花。”我听的心里特温暖,来的小太监惊了,问那怎么向邻邦交代,林夏依然微笑说:“过几日就说动物水土不服,病死了。小国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挑起战争的。”
      还真是送什么的都有,夜明珠尤其多,大小各异,功效各异,有说延年益寿的,有说养筋活血,有说提升武功的……林夏最后听的也不耐烦,干脆和我在上面说笑话。
      直到最后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参拜完,我和林夏都以为全部结束可以看舞蹈看烟花的时候,两个人的出现甚至惊动了侍卫全体出兵。
      准备的再完美的事也会出现漏洞,意外就是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的漏洞,而意外就是这么容易出现的一种东西。
      那两个人从人群中徐徐走出,白衣飘飘,如同天使一般降临。原本站在他们身边的人呆住不敢动。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或者怎么进来的。
      其实与其说是这两个人让人恐怖,还不如说是所有人都被其中一个人惊呆了。
      因为,那个人是司马翼。
      面带微笑,锦衣翻飞。
      他轻启双唇,说:“我们不是来杀人的,只是来送礼。教主告诉我们今天是皇上登基的大日子,特意让在下送来书画一幅。”语毕,司马翼已经登上阶梯,离我们很近。他从另一人手中拿过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卷着的画卷,他用修长的手指解开绑着的绸缎,展开。画的内容让我窒息。
      画中只有两名男子,年级稍长的一位身着龙袍,较小的一位满身白衣。年龄看似相差不大。
      两个人靠在床上,被子滑下一半。弟弟依偎在哥哥怀里,睡衣下落,露出洁白诱人的肩,些微能看到有吮吸过后留下的红印。而哥哥搂着弟弟的腰,勾勒出男子纤细的身材。
      哥哥清秀俊美,面带微笑。弟弟只能看到单眼,黑的深不见底,有说不出的妖媚,直勾着看画人的魂,但着实让人觉得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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