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楚蓉

12、夜归

　　我到家时天已全黑，就像父亲看到我时的脸色。我只说在花园里睡着了，很差劲的借口，每次说谎我都用最荒谬的借口，我不见这么久，大家肯定都在花园找过我了。我心虚的偷瞄了父亲一眼。他那本来就很严肃的脸，此刻有些不协调的扭曲。他一向最疼我了，从小到大，没有打骂过我。可是对哥哥他们却非常严格，唐家的家法是很严格的，幸运的是我从未亲身领教过，当然也绝对不想。父亲又一次忍住了欲爆发的脾气。很好，我有点庆幸，感觉这次有点玩的过了。这次毕竟是皇家宴请，如果迟到了，我是担当不起的。触到了父亲的底线了。以后我要收敛一点。父亲瞪了小菊一眼，小丫头吓到浑身发抖。我也有点后怕了，父亲宠我不会给我真正严厉的惩罚但他并没有多问，可小菊就不同了，她毕竟是个小丫鬟。我充满愧疚的望了一眼小菊，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冒险的事，就不再带着小菊了。我把她当妹妹一样疼。
　　父亲应该能猜到我对这次参加圣宴的反感，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从小到大我的小心思他总是看在眼里。这次好像是他有事瞒着我，这也是我今天这么叛逆的原因。我不是傻子，逃避圣宴不是小事，而且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母亲看来仍是温柔如水，眼中却更多了一层忧愁，是为我吧，我想。她穿着水溶缎的浅蓝色长袍，素雅清新，时间好像对她起不来丝毫作用。别有忧愁像这里的小雨汇成的一段佳话。
　　“我们都准备好了，兰儿你也快些收拾下吧。荷花宴是件大事。你也要多留意些。”阿桑若无其事的对我嘱托着，也岔开了刚刚沉郁的气氛，提醒着现在该做什么。
　　我并不想细细打扮，今天大家都是盛装出席。我仔细看了一眼阿桑，鹅黄色的绣缎锦衣边角只着了几多小巧的茉莉。这绣工巧夺天工，看来真似多多飘在淡黄色河流上的花，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嗯的确有茉莉香，阿桑一定用了茉莉香囊。果然她腰间缀着紫金镶边的翠绿色香囊。她的头发绾了高髻，一攒翠绿凤尾钗别在发见。一切都看来很简单，却出奇的协调。衣着打扮和她本身散发的气质融为一体。与母亲小家碧玉的端庄不同，她举手投足都很大气。身材瘦弱，可却神采飞扬。像极了瑶池的仙女。
　　我却并不着急。对我来说美丽并不一定是件好事，现在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很满足。人该知足的。我不搭茬，“娘，哥哥他们在哪里啊？”我称呼阿桑和母亲是一样的，这是父亲特意叮嘱过的。依照礼制，我不可以称母亲为娘，只能叫阿古。很奇怪的称谓，很不合理，我的母亲我却不能叫她娘，还好爹爹那么疼爱我们，不然我们在这个家里实际上是二等公民。
　　“今天就你和我们去，妹妹身体不好，所以就不去了。”阿桑很隐晦的把这份尴尬遮掩过去，既点明了我去的特殊性，母亲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去也被盖过了。不祥又一次笼罩了我。
　　“兰儿，你要注意举止，宫里可不是家里。”母亲桃花带雨的又叮嘱了我一遍。我心里更不愿意参加这个破会。虽然的确对皇宫有些好奇。
　　“爹娘放心，孩儿记住了。”其实我是很孝顺的。母亲欣慰的点了点头。她那一点笑，昙花一现般的，却是我从小到大的最爱。可她真的很少笑。
　　“还不快换衣服。”爹爹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不友善，却也说明了他已经原谅我了。
　　“不用换了，我就穿这件就挺好的。”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淡绿色水纱裙。素雅干净。还没等爹爹说话，阿桑就先开口，“这件的确素雅，但阿桑有件礼物要送你。你不能不收哦。”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让我如愿。可我还是微微笑着，“娘送给孩儿的礼物，孩儿一定会珍惜的，娘真好！”嘴甜是不会有错的。而且阿桑的确一直很照顾我们母女。当我是亲女儿，虽然可能不是很亲的女儿，但还是不赖的。
　　“小桃，把桌上的锦缎拿来。”她的手指微微抬起，小桃低声应了便出去了。阿桑对待下人总有种威仪在里面，我称之为公主的尊贵。没有嘲笑的意思，就事论事。看来阿桑还是早有准备的。她总这么细心，所以这么多年来父亲才得以专心忙公务。我的母亲其实什么都不做的。
　　既然有些问题是逃避不了的，那我就好好面对，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也许一切都会变好的，至少我期待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我已经很幸运了，养尊处优了这么久，该出来闯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