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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糖话(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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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2009年7月15日。
阳历,2009年9月3日。
凌晨三点,四十八分,等等,我看看表,十二秒。
我的上帝,我都在外面去走了一圈,没有哪家超市不打佯的。等了老半天等到了一辆的士,我跳上去,说,带我去有饭吃的地方,他一声不坑就开走了。
在车上,我在想,我要吃什么呢,肚子饿得发慌,也想不明白自己想吃点什么,咸的,甜的,干的,湿的,还是......
我的乖乖,时间不多了,我看到了前面有一家正在营业的餐厅了。得了,进去再说吧。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给我拿点。
呵呵,能吃是福,吃不完大不了就倒掉,反正我不缺钱。
好了,这下的,酸的辣的,咸的甜的,干的湿的都齐全了。有种感觉好象我在买家具,而我就是那个屋子。这个比喻不错,可以考虑留着以后用。
北京时间。
凌晨四点,十五分,三十秒整。
我一回家就把门拉上,不开灯地一个人跑到客厅里坐下。黑灯瞎火的,我把打包的外卖往桌子上一扔,什么也看不见地坐在地上。塑料袋统统撕掉,我拿起筷子就吃,大口大口的吃。感觉自己象什么呢,非洲难民,三百年没有吃到米的饿死鬼,四百年没有吃肉的和尚。肚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越吃就越饿,还好,屋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吃得再难看也没有人看到。我想,如果老太婆还活着的话,看到我这样用前,她不给我一个耳光,那母猪就抬头看天了。
不多说也不多想了,我真的饿了,我要吃要吃!
想想,我也已经有三天没有吃饭了,不是没钱买饭吃,钱包里五张银行卡,好几张老人头的钞票,桌子上扔得一堆的外面单。不是说,人不吃饭在喝水的情况下可以活七天吗,我想试试看。
我想,我是疯了,有病。
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生病的孩子。
病得很严重,病入膏肓,我想,我要死了,但迟迟没有动静。
吃,吃,吃!
有人和我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才好看。我理解成了这样,我吃胖了,我就会变成美女。
而那个人呢,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辛辰。
黎明的意思。
北京时间,四点二十五分,二十八秒。
吃饱喝足,心满意足。
手机关机,门窗拉好。我在耳朵里塞了一对耳塞,把音乐开到最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明天是一个大日子。明天,学校有一场统考,全学校统考,任何一个学生都要参加。可是规模再大,也没有我的睡觉重要,还有,明天有个人要来,每年都会来一次的,每次我都只见了她一次面她就消失不见了,我们连话都没有对上。明天,我一定要见到她,和她说上话,什么事情我都不管,就算地球爆炸,再所不惜!
我躺在床上算了下时间,等我睡着大概要半个小时,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凌晨五点的时候,也就是那些好孩子们起床刷牙的时候了,我不睡到中午,那就不正常了。
好吧,晚安。
有的时候,我在纸上写下,我的童年是大堆大堆的糖果,从天上落下来,把我淹死在这种甜蜜之中。
我从来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文字,虚伪得可以。
同学的童年可以思考几分钟后在纸上刷刷地写上一大段,而我想了一个下午,我都写不了一个字,憋了很多,我写了,绝望,绝望!
绝望!
那次,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上三年级的时候,期末考的作文题。于是乎,那篇作文我得了零分,老师连个五分的同情分都不给,可能是他们觉得我这个孩子已经无药可救,再救也是白费力气,做没有价值的事情。
在那个年龄段,我的学习成绩不能说上很好,但也不会差,因为那篇作文,我的成绩开始一落千丈,走直线下滑,象股票一样跌得厉害,直到谷地了,我还想,可不可以再往下跌。
刚开始的家长会,我都会去,那个时候有老太婆在,她和我一起去,那个时候她还比较正常,可以充当我的家长,自从那篇作文里那两个字被她看到之后,她就不和我去了,回家的时候扬手就给了我两个巴掌,后来,她想想,还不解恨,我躺在床上睡着的时候,她推开房门,揪着我的头发从梦里面活生生地揪起来,又是给我两个巴掌,然后转身出去,连门都不随手带上。
终究还是没有一点血的关系,她才可以下得了狠手。
到底是她可悲还是我可怜?
她那个身影,还有黑暗中的那张面孔,奶奶的,老娘我敢说,就算是阎王他老人家也比她慈善得多!
而家长会的那天,我清楚地记得,是班主任那个老东西把作文交给老太婆看的,还在老太婆耳边说了些,加强心理教育的话,虚情假意!
老娘我在那个时候发誓,等改天她死了,我一定去给她送葬,我要穿得光鲜华丽去,耳环,项链,手镯,样样都不能少,我要让她知道,我在她那个年纪活得多好,多自在,然后说,可惜她一生无福!
真的,我的童年是一个充斥着死亡,绝望,无助,孤单,还有腐败气息的年代,遥远得成为尘封已久的历史,上面覆盖着的厚厚的尘埃和无数的脚印,慢慢挖掘还不能看清事情的真面目。
后来,她就生了一场大病。
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天使和他,就是老太婆的儿子回来看他,他们中间把我支开,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讲了很久的话。第二天,老太婆就生了一场大病,他们也走了,等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慌手慌脚地把她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来晚了,她已经傻了。
那是一场高烧,到现在,我都还不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记忆遥远得好象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回想起来还有余惊的噩梦,却不能否定它的存在,真实的存在。
我发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眼神,绝望而孤独。
常常一个人蹲在家门口,那里有很多沙子,一个人过家家,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更何况是孩子,眼睛里闪烁的不是和同龄孩子一样的光芒,直到看到辛辰,心中的烛活才被点亮。
他是我的希望,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到现在。
从外面走到屋子里面,我的视线突然一下子边黑,什么都看不见,脑袋开始眩晕,等慌过神来的时候,才看见屋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床头放着好几叠老人头的钞票。她嘴巴里念着的是别人听不懂的言语,但其中的意思我还是大致能明白的。她说,曾经她是怎么把她的孩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的,现在大了,长翅膀飞了,没有一个愿意回来看她的,还把我一个拖油瓶丢给她。
很多时候,她都在骂粗话,诅咒那些还活着的人,那些活得比她好的人,这里面包括我,还有她的儿子,我的天使。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一样,对生活没有什么概念,对于以后,对于后来,我们没有多想,知道的简单得可以,过一天等于活一天。只是,我们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是在等死,或则是在等她念着的人来看她,而我呢,我在等着长大,然后,要离开这里,必须离开这里。
一定要离开这里!
每过完一天,这种想法,这种念头就越来越强烈,渐渐膨胀,都要把我逼疯。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常在想,还不用等到我长大,她就会不在了,死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我要去喊谁来帮忙,还有,她会是在什么时候睁着眼睛不瞑目地走。
就这样,她好几年如一日地活着,象个活死人一样睁着眼睛躺着,眼睛永远是空洞的,常常说上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胡话,留着口水,身体散发着恶臭。左邻右舍都有很多闲工夫拿我们当话题,对我们避而远之,常常有些大妈们问我:你妈给你们留了多少钱啊,一个月给你们帐上打多少存款?
我摇头,还是摇头。
老太婆在高烧之前是何等的人物啊,凶神恶煞。
真的很糟糕,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是如何熬过那段日子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是一个活得很不容易的孩子,这一点,我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