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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不也在找什么吗? ...

  •   清九一路没有耽误的回了屋子,昨夜之事终究还是给南宫大宅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本以为仅是对人体内灵气有影响,竟是对万物生灵都造成了大小不一的伤害。
      回到院子里,清木便守在门外,南宫炤应当是听了他的,乖乖留在屋子里。清九挑眉,问道,“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清木本是在屋内的,和南宫炤又没多少认识,待了一会儿只觉尴尬又无趣,便在门外守着。清木道,“人在屋内需要休息,我在里面做什么,一起休息?”
      清九轻笑一声,显然是猜到了清木的心思,他道,“你继续待着吧。”言罢,提起衣摆走了进去。
      南宫炤倒也是乖,身子倚在床柱边浅眠,身上的伤还没处理,估摸着是怕弄疼伤口,也没有盖被子,窗还开着呢,也不怕着凉。
      清九轻招了下手,窗户便自己关上了,声音不大,反正是没将南宫炤吵醒。清九点了支迷魂香,让他睡得更沉些。从月下客中取出药瓶来,南宫炤的内伤虽是不重,但若不及时治疗,留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也不过一刻钟,清木见清九出来,周身灵气虚浮,看来是已经给那孩子治疗过了。
      “他没事吧。”
      “小伤。”清九散了周身灵气,石桌上还放着茶壶,清九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南宫家可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面的投机取巧,下面的恃强欺弱,见风使舵,怎的就养出这么个虎崽子出来。”
      清木不以为然道,“狐狗窝里,不也养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吗?”
      清九一抹笑意始终挂在脸上,他道,“那不还有你这么只大乌龟嘛,幸没长歪。”
      “在山上确实是没长歪,可这下趟山,一根竹子差些功夫便躺那儿了。”近日里,清九越发的喜欢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清木不喜欢他这样,起码在与他说话的时候,清木希望他别那样笑。却也心知肚明,这是清九面对人类逐渐带起的面具。

      南宫炤这一觉睡得可长,从白日睡到了晚上,醒来时月已高挂天边,秋风一阵一阵的袭来,逐渐有了凉意,明明躺在床上时还分外暖和,出了屋门,立刻便感觉到寒意。
      南宫炤赶紧关上门,屋内器具摆放齐全,一看便不是他的屋子,他怎么忘了自己本是在清九的屋子等他回来,一等反倒是睡着了。不过是临时安置的客房,也比他那屋暖和许多。身上的伤也不见了,内里的不适感仿佛未曾有过一般。
      门再次被打开,清九端着托盘进来,“醒了?来吃饭吧。”
      “吃饭?”
      “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不饿吗?”清九一边将盘子在桌上摆开,一边道,“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在厨房拿了些。”
      南宫炤见着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奇怪道,“你不吃吗?”
      清九一愣,随即道,“我吃过了——我方才去你屋里想寻件干净的衣服,却没一件保暖的,我看天气转寒,就自作主张给你去领了件新的来。”
      南宫炤迟疑片刻,不确定道,“给我的吗?”
      清九将衣服展开,拿在身前笔画,笑道,“这么小,我又穿不下,总该不会是清木的吧……要试试吗?我怕拿大了。”
      南宫炤闷声吃着饭,塞了好大几口,才小心翼翼道,“……无事,大了也能穿。”
      “也对,你现在还在长个子,这衣服即使大了,也应当是穿不了太久。”清九将衣服随意叠好搁置在床边,“你身上的伤可还难受?”
      “好多了,南宫可可修为不算高,挨几下也还能受着。”总归这么多年皆是这般过来的,如何避开要害也早已摸透,今日尚未清醒便被人从床上抓出来,才受得如此内伤。“再者……你不也给我上药了吗?”
      “说的也是。”难得南宫炤有夸他的意思,清九也就心甘情愿的受着,“晚上还想听我讲故事吗?”
      南宫炤想拒绝,可一想到昨夜里睡得安稳,即使不听他讲故事,睡在他这屋也是极舒服的。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清九终会有离开的一天,他也终究会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屋子。
      清九见他迟迟不回话,又问道,“不想听?”话音一顿,“还是不喜欢听?”
      南宫炤支支吾吾道,“不……不用了。”
      “所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
      结果他又沉默了,沉默可不是个好习惯,清九将空盘子收拾进托盘里,“好了,我不问了,你睡吧。”
      见着清九端着托盘便要往屋外走,南宫炤忙问他,“你不睡这儿吗?”
      “我睡这儿你睡哪?”总归还是长了南宫炤几岁,南宫炤的那些个小心思,清九稍稍一想便能猜到。
      南宫炤道,“可你也不能总睡外面吧。”
      “我这荒郊野外睡惯了,安枕而卧反倒觉得奇怪,我就在外面守着,你安心睡便是。”清九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出去时带上了门。
      如今还不知如何把那金龙弄出来,也不知金龙对南宫炤有何影响,人家都把母亲的遗物托付给了他,他便要负起责任保护南宫炤的安全,把他放在身边,总归是要安心些。

      南宫炤原着白日里睡得有些多,到了晚上该睡觉了,却没有半分睡意,以往这个时候便是不能弹琴,抚摸一下也权当是消磨了时间,如今琴不在手上,也只能盯着窗外的树随风摇荡。
      树上清九背对着他盘腿而坐,周身灵气悬浮,应当是在打坐运气了。有时虽不表于外,却也是羡慕那些拥有灵气能修炼的人。清九的修为在师辈里不算高,在同龄里却是佼佼者,跟着他……罢了罢了,这外面和这南宫府又有何区别呢?皆是弱肉强食罢了。

      接下来几日,南宫府内忽的便没了那夜半琴声,清九夜夜等到天亮,也不见有要起琴声的架势。南宫家主以为是清九所为,便专门前来道谢送礼,清九不好推脱,便随便拿了个有用的。
      南宫可可来过一回,一进院子便是南宫炤坐在石桌边上和清九谈笑风生,而清九对她是生疏冷淡的,吃了一次亏,南宫可可便没再来。
      南宫廷也来过,想来是为了他们心中的秘籍来的,被清九三两句打发了,后来又来了两次,清九觉得烦了,一感觉到他要来,便逃出了院子,让南宫炤应付。南宫廷碍于清九,也不能对南宫炤做什么,和南宫可可一样,吃了几次闭门亏,也不来了。
      清九也是真的没事干,偶尔偷偷带着南宫炤出去玩两圈,吃点好的,清九也是少见南宫炤笑的那么开心,就当带小孩子嘛,让他也体会一下当初清木的乐趣。
      有时闲来无事了,便和南宫炤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南宫炤擅棋艺,可惜清九不会,也不愿学,南宫炤便只能自己与自己下,他也是习惯了,一个人下棋倒也是自然。清九就端着茶,不时晃一晃,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他下棋。
      清九忽的问道,“你这棋艺和琴技都是你阿娘教你的?”
      “棋艺不是。”南宫炤落下一黑子,思考片刻,又落下一白子,他不紧不慢道,“那是年幼时学的。”
      “琴技呢?”
      南宫炤道,“自然是阿娘教的,阿爹觉得抚琴是女子所学,我听阿娘弹得好听,便跟着学了。”
      “胡说。”清九端着杯子一摇一晃的,甚是悠闲,他悠然道,“女子抚琴,美则美矣,但男子抚琴,怎就只能以柔克刚?”
      南宫炤执棋子的手一顿,神色无变,他淡然道,“我现在连琴都没有,谈什么抚琴。”
      清九突然来了兴趣,起身收了那装模作样的茶具,也不管南宫炤还想不想下棋,随手便搁到了空出来的石凳上。
      清九从月下客中取出玉琴,“你想弹,我想听,弹吗?”
      “弹。”
      这么多年,南宫炤总习惯于将理智放在前面,面对兄弟姐妹的欺辱嘲讽,他更多的是选择保护好阿娘的玉琴,忍则忍之,如今玉琴如阿娘所愿有了寄托,他反而变得不像他了,怎么人一问弹琴,他就立刻答了呢。
      思及此,南宫炤自嘲一笑,将手抚上琴弦。
      这一弹,便没舍得停下,直到天黑,南宫炤才隐隐感觉到指尖的疼痛感。
      清九不知是何时离开的,此刻端着食盒回来,“先吃饭吧,你都弹了一下午,不累吗?
      “多日未抚琴,一碰便想玩个尽兴。”南宫炤一边说着,一边将玉琴小心搁置进屋里。
      “这是不舍得还我了?”清九浅笑一声,笑中毫无讽刺之意,一股子逗弄感,反倒是南宫炤躲在屋里羞红了脸,既不知如何反驳,也是真不舍得现在就将玉琴交出去。
      屋内迟迟没了动静,清九也便不逗他了,“赶紧出来吃饭。”
      南宫炤净了手便来石桌上吃饭,清九坐在一边,端着茶杯,他的面前未曾放一碗一筷,仅有一茶壶,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茶叶,清九总喜欢捧着它。
      “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
      南宫炤蹙眉道,“你不饿也不能整日只喝茶啊,茶本凉,喝多了也不好。”
      清九终于是舍得放下他的茶杯,无奈道,“你真的只有十三岁不是三十岁吗?三百岁的老头都没你这么讲究。”
      “你……”南宫炤一时语塞,继续吃饭,嘴里嘟囔着“爱吃不吃。”

      夜半三更,南宫炤的吐息早已轻了不少,他依然睡在清九屋里,玉琴便架在床的内测,这一晚他睡的格外的舒服。
      清九可就没那么舒服了,琴声悠悠扬扬的不知其来向,和那晚一样,旁的任何地方都只能听见琴声,而那处金光会出现在哪里,暂时无从知晓。
      “清九,没找到吗?”清木见着清九在空中徘徊了两圈回来,想来是无功而返。
      “没有。”清九落回地面,从窗子看进去,南宫炤睡得正香,本该浮在玉琴上的龙形果然是消失了。
      南宫炤忽的动了一下手指,隐隐有醒来的迹象,清九立刻翻身从窗子进去,点了睡穴,可不能让他醒了,南宫炤一旦醒了,这琴声也便跟着消失了。
      也是这两天清九才有所察觉,不然怎的会突然将玉琴还给他。
      整个南宫府都给他找过了,到底在哪呢?
      思考间,清九将视线落在了床内测的玉琴上,哪都找过了,可不就这儿没找过吗?
      清九伸手去碰,果然,这还未触摸到,一股引力连人带魂的被引入其中。这空间内入目依然不见底,也不见那条金龙。
      清九从月下客中取出清色剑,清色剑果然立刻有了响应,往着一处前进,清九便紧随其后。
      到真是没有半点变化,一眼望去尽是白色,即使有清色剑带领,也知道最终到达的景象,依然是给人深不见底的感觉。那次来只顾着摆脱月下客的控制,如今倒有时间静下心来感受,可这越往那处走,越发能感觉到灵气的压迫感,和那时在外面感受到的略有不同,这里的灵气施压只让他感到舒适。
      ……终于是再一次见到了这条金龙。
      不是沉睡的金龙,是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的金龙。
      清九从来不会觉得自命不凡,但也不会妄自菲薄,他费尽心思的来找它寻找答案,真的找到时,它已然一副等候多时的姿态。
      它缓缓吐出两个字,“来了……”
      金龙话一出,清九便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淡然道,“来了。”
      “想……知……道……什……么?”它的吐息非常慢,每说一个字都需要等上一会儿。
      清九呼之欲出的问题,在它缓慢的语速出来时选择先思考如何能让它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就这语速,一个问题指不定明年才能给他回答完。
      似乎是看出了清九的迟疑,金龙自觉补上一句,“太……久……没遇到……能说话的……人了,多说两句……就好。”
      说话通畅了不少,清九顿时放心了些,便继续他的问题,“你首先应当给我个解释,夜半时如魔音一般的琴声,你和玉琴的关系,以及南宫炤的灵气。”
      “没错,那孩子的灵气……是我拿走的。”
      “为什么。”
      “因为需要。”它回答的很快,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觉得理所当然,“理由不需要我讲,能来这里的人,没有蠢材。”
      这一点清九确实有猜到,龙之九子自陨落后,魂魄散于人间,既是神魂,便不可能真的消逝,它们会寻找能寄宿自己灵魂的神器,将周身的灵气据为己用,作为灵魂体,它们没有自主意识,全凭灵魂体吸收灵气,谁弹琴便吸收谁的灵气,谁听了这琴声,同样的。不过……这只是浅层的东西。
      南宫炤的灵气是在他阿娘还在世时没的,能拥有这么一把神琴的,必然不是普通人,而这样的人会察觉不到玉琴中神龙的存在?怕是他们双方达成了什么约定,那么问题来了,南宫炤的阿娘,是什么身份呢?
      金龙没等清九问,自己便开始回答起来,“那女人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只是答应了留在琴中,这宅子里,还有她的孩子体内的灵气,皆为我所用。”
      清九愤然道,“那你也不用把他体内所有灵气都拿走,他还只是个孩子。”
      金龙道,“我说了……这些不受我的控制。”
      清九突然想起南宫炤抱着玉琴来找他时坚定的双眼,他已然下了决心,他又有什么资格替他多问呢?清九道,“那么,你们又为何要与她达成这个约定,你若出了南宫府,会怎样!”
      “君本无罪,怀璧其罪,这里的人没见过世面,不识得此琴为上古神琴,但若是我出去了,带着玉琴流落繁华各地,你觉得会如何?”
      那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纷争。
      清九突然想到什么,猛然问道,“你想离开这里?”
      “我不想,活了太久,如今能窝在这里弹弹琴,何乐而不为?”它的声音变得激昂,它应当是真的很享受在这里平平淡淡的每一天,虽然给别人带来了不平,随即,它平静下来,“但我得出去。”
      清九的神经突然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在这里,自然是一切安好,但……它们呢?”金龙盘旋着身子忽的冲上前,清九不躲不闪,龙头近在咫尺,最终盘旋在清九周身,“我需要你,去将它们带回神界。”
      清九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那小孩,我看你挺喜欢的。”
      “你想威胁我。”清九冷笑一声,转过身与它对视,“不过几日交情罢了,你怎知我不会弃之不顾?”
      “不是威胁,是好处。”
      “好处?”
      “你愿意帮我,我便让那小孩回到从前,如何?”
      清九道,“我已经说了,他与我无关,我没必要答应你。”
      “那你自己呢?”金龙又一次的对上了清九的眼睛,清九看不透它的眼底,但自己眼中的一切仿佛于它而言,不过是看一碗澄澈的水,一眼便到了底,它缓缓道,“你不也在找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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