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GL》夜桎页

51、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次日，尚书省下旨：朕幼年即位，盛名德薄，惟勤夙夜，勤理国政，而后位空悬，于坤违和，朕遵太皇太后谕旨，平国公萧赞之女泷，贤淑敏慧，行彰德颐，宜昭教于六宫，立为贵妃，代行六宫，雍和荣坤，泽被天下。
　　历来封妃乃后宫之事，还从未有过封妃由尚书省下旨，李铎坚持昭告天下，还特意言明让萧贵妃代行六宫，俨然是位同皇后的荣宠。
　　满朝文武听诏，又听皇帝下谕，加封平国公萧赞封邑三千户，加之此前封邑六千户，虽是二等，却已然超过了一等公爵的封地，可与萧氏宗家世袭镇国一等公比肩，便知当今皇帝也要开始倚重萧氏了。
　　李铎在前朝，看着众臣纷纭，又随口说道。
　　“朕亲政后，政务繁杂，深感学业废弛，群臣朝议，诸位引章据典，雄辩滔滔，朕还年幼，更不可荒废课业。自今日起，朕想启用天青阁建台讲学，拜当世饱学大家为帝师，精进学问，不至于手眼粗短，贻笑大方。”
　　皇帝勤勉好学自然是好事，眼下群臣的心思都还停留在封妃立萧之事上，天青阁之事也就轻飘飘地议了过去。
　　很快，第一批天青阁讲师被邀请入宫，有墨家巨子丁时域，算学名家朱方启，东市平准局顾问千娄孝，由于这些人都未经科举，也无举荐，便草草封了从五品下朝散大夫。
　　但这个消息，远不如即将到来的中秋节贵妃册礼热闹。
　　为示隆重，萧赞也被召回朝，武威军务暂时交由副将管束。
　　后宫内侍局更是忙得人仰马翻，这是皇帝即位以来第一次封妃，所有册封之物都要一一从内库中调出检查应对，一应朝服，典仪，金玉之器，各式器物都要符合规制，何况又逢中秋佳节，还有宗亲赐礼，宴会，林林总总，忙得主管内库的张近元焦头烂额。
　　偏偏此刻，李江尘也被天青阁的藏书整理弄得脱不开身。
　　此时，萧泷已经奉旨代行六宫，看两位首领太监皆是忙不过来便亲自上阵，头一件，便是操持中秋节的家宴和祭祀。
　　平日李铎含元殿上朝，李鸢随侍在殿外。崔玄桢则会下朝之前进宫，此刻清凉殿只有萧泷在，一边等李铎下朝，一边拿着宗亲的名册伏在案边细看。
　　身为世家女，她早已背过各大世家的家谱，自然也熟记了宗亲的宗谱。如今宗表在手，还是不由得叹息，大熙李氏一族，子息凋零。
　　李氏王族从立宗李遇起事起，战火奔波，立祖一代五服内一个也没能幸存。神宗一代，也只有齐王李章、息王李竣两个庶兄弟，名下各有两子，另有两位庶出的公主。
　　而到李铎这代，只有两个庶兄，临淄王李锒，玄卢王李铘如今也才弱冠之龄，连个正妻也没有，恐怕也是忌惮太皇太后权威，又觊觎王位，是以不敢轻易与权臣世家联姻，又不肯低就服软。
　　想到此萧泷又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沉思间，崔玄桢已经来清凉殿当值，见萧泷眉心轻蹙正在发呆，便凑过去问了句。
　　“阿泷在烦恼什么？”
　　萧泷虽然封妃，和崔玄桢却关系越发亲近，萧泷便以崔玄桢年长于她，依旧让她以名字相称，无需拘束，一如李鸢。
　　萧泷抬起头，见是崔玄桢眉目也舒展开来，微微一笑。
　　“我看起来是在烦恼吗？”
　　崔玄桢也跟着笑起来，和她并肩坐在榻边。
　　“现在不像了。阿泷不说话的时候，容貌很是威严呢。”
　　萧泷眉头一挑，凑过来亲昵地倚着她。
　　“没想到阿桢也有夸人容貌的一天，与有荣焉。”
　　崔玄桢听得萧泷调侃她，手指曲起来要赏她爆栗，可萧泷样貌实在绮美，如今娇俏带笑，饶是崔玄桢也舍不得下手，讪讪放下。
　　“阿泷好颜色，莫用在我身上。”
　　逗得萧泷笑倒在她身上。
　　“好好，我用旁人身上。”
　　崔玄桢便捏了捏她的脸。
　　“大家听了要不高兴了。”
　　说话间，李铎已经下朝来了，远远在殿门口就搭两人的话。
　　“朕该有何事不高兴？”
　　萧泷崔玄桢两人起身来迎，只不过崔玄桢朝皇帝请过安便略过了她，直接抱过后面中书舍人送来的奏章。
　　萧泷随后迎上了下朝归来的李铎，朝她行了一礼。
　　“陛下看着有些累了，歇会再传早饭吧？”
　　李铎笑吟吟地牵过她的手。
　　“梓桐又不用上朝，起这么早做什么。”
　　萧泷任她牵着走到另一边的红木榻上。这张榻是从甘露殿搬来的。萧泷虽然被册封入住甘露殿，但日常都在清凉殿走动，李铎索性给她添了一件小榻供她午间小睡，萧泷便让人就近从甘露殿搬来，省的劳动内库。
　　“在府里也习惯了早起，并不劳累。”
　　萧泷顺手替小皇帝解开腰带，替她换下朝服外袍，换了一身水色常服，又挑了一条轻便的墨玉勾带给她系上。
　　李铎就势懒在她身上，任她折腾。
　　“说到府里，平国公府现在应该门槛也被踏破了，恐怕也打扰到了萧舅公，萧舅公在山上清修惯了，定是不喜的。梓桐可要回去几天，处理好府内的事务，顺便再挑几个得心的丫头进宫来侍奉。”
　　似乎想起了什么，李铎又补了一句。
　　“那个拿簪子动不动要命的丫鬟就别带了。”
　　萧泷心里暗笑，拿话逗她。
　　“陛下不喜欢她？”
　　李铎撇了撇嘴。
　　“朕倒无所谓。宫内不比外面，一言一行谨慎为上，她行事刚烈，若故事重演，只怕要连累梓桐。”
　　萧泷自然知道李铎是指梨衣以死相逼的旧事，此刻小皇帝窝在她腿上不看她，显然还有些在意，便摸了摸李铎的背部安抚着。
　　“陛下可知道，物似主人形？”
　　“你要说自己也喜欢死谏不成。”
　　“工于事，必先利其器，死谏是利器，梨衣亦是。”
　　萧泷说得轻巧，李铎却听得颇为震动。
　　萧泷这手段，和她在昨日丁时域讲学中听到的太像了。可丁时域是墨家巨子，理性敏行，自然善用物理不拘一格，萧泷与他理念上如出一辙，不受常情束缚，究竟是谁调教出来的。
　　罢了，李铎在她腿上闭上眼睛。
　　“你真想要她，就依你。明日休沐，朕陪你一同回去。”
　　萧泷听得李铎体贴依赖，胸中柔情涌起，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耳朵。
　　“谢陛下。”
　　李铎在她怀中动了动，手臂环着她的腰，顺便把羞红的耳朵也一并遮了起来。
　　萧泷抬头左右看看，崔玄桢早已伏案苦劳，李鸢在五步开外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全然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便轻声叫她。
　　“阿鸢，昨天陛下几更睡的？”
　　李鸢伸出四根手指头比了个四，又比了个三。
　　四更三点。
　　五更二点擂鼓上朝，李铎几乎没有睡过。
　　怪不得才说了一会话就没了声息。
　　“吩咐把香炉的瑞脑髓换成南山好。”
　　瑞脑髓以龙涎香为主，辅以冰片沉香，清凉醒脑，清凉殿夏季常焚此香。南山好则以檀香沉香为主，辅以苏和香油，效用更温和安神，是前朝道尊为辟谷入定所配秘方，取终南好道之意，名为南山好。
　　李鸢低声应命去了。
　　萧泷看在眼里，微微皱了皱眉。
　　李鸢身份不低，本不需要做这种传令的工作，可放眼望去，清凉殿也再无旁人。
　　大熙一朝历来尚勤俭，内侍局体制下各司人手都不多，宫女就更少了，李铎不喜宦官侍女近身，身边侍奉的人实在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