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GL》夜桎页

124、第 124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端午佳节，五色丝绦索真情
　　李铎终是没有再去见李诗仙。
　　这段胡姬酒肆惊艳的邂逅，就像被清风扫乱的书页，就这么翻了过去。
　　芒种过后，便是端午。
　　五月是五毒俱出的恶月。端午是重午，更是恶月中的恶日。
　　但这日也是大行祭祀，宴请百官饮宴的欢庆日子，地道的欢日。
　　谁知这一大早便出了差错。
　　端午是宗室祭祀宗庙，乃是家祭，往年宗亲不在朝中，总是太皇太后奉亚献的。李章李锒终究是小辈，萧泷仍是按照往年的惯例，让太皇太后亚献，李锒随后，李章奉终献。
　　谁知，临了了，御史台的一名御史突然一纸弹劾宗正寺乱礼，说皇家家祭不比年终大祭，应该由男丁祭祀，应该让李章亚献，李锒终献。又问及，为何李铘已经成年，为何还不安排行及冠。
　　这明着是弹劾宗正寺，可明眼人瞧着都知道在弹劾太皇太后，连带操办祭祀的萧泷也扫了颜面。
　　萧宜年事已高，加上端午恶日邪气的影响，一动怒便觉得身子昏沉，懒怠动弹，索性就不去参加祭祀了。
　　萧宜看着李铎跪在榻前请罪，心情有些复杂。
　　她被弹劾，说明终究有人帮着李铎了。有人帮李铎，她自然是高兴的。可这份高兴是冲着自己亮刀子，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想到自己曾经为了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发过脾气，如今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最后还是罢了。
　　“御史言官风闻言事，不及罪。”
　　一贯强势的萧宜竟主动退了一步。
　　李铎是真不知道这件事，看到祖母日渐苍老的鹤发，如今卧在病榻上服软退让，百般滋味萦绕心头复杂难言，垂首跪在榻前无声落下泪来。
　　萧宜看她落泪，心头也是五味杂陈。
　　“起来吧，都别跪了。你祖父要紧，祖宗宗庙要紧。去吧。”
　　萧泷在旁侍奉，看李铎垂头咬牙忍泪，脸颊上落满了泪珠，也是心疼得不行，无奈太皇太后都抱恙不去了，她自然也是不能去到她身边。
　　祭祀过后便是赐百官饮宴，众臣也纷纷进奉节礼，一应礼单略过，由李铎回赐香囊和扇子等辟邪物品，五品官以上加赐丝帛。
　　今年丝绸价格暴涨，市面上有价无市，唯独皇帝内库有富余，便更显出器重的意思了。
　　过端午自是要吃粽子的，萧泷亲自将宫女用五色丝绦系在蒸好的粽子上分赐给众人，称为百索粽。
　　李章封亲王，位极人臣，是宗室臣僚的顶梁柱，又是李铎的最年长的叔叔，他的位置被安排在离李铎东边最近的一个位置，也是第一个站起身来朝李铎敬酒的。
　　“陛下身子日益康健，是天下清明之兆，万民之福啊。臣为亲长，看着陛下安然茁壮，我皇室一脉子嗣绵延有望，江山万代无忧。”
　　李铎最近的确病得少了，身子轻快，自然心情也好，便笑着回敬。
　　她不能喝雄黄酒，杯中酒液早已换成了崔玄桢特意寻来的玉泉春，也是酿酒大师玉娘的新作。
　　“朕最近是觉得身子好了许多，也开怀了许多，定是朝中有三叔大哥扶持，托骨肉齐心，天下安泰的福。”
　　李章作势剥起粽子来，笑着朝李铎说道。
　　“臣去年也吃到个蜜枣莲子馅的粽子，便得了个小子，今年可巧又是蜜枣莲子馅的，这可是好兆头啊。”
　　李铎便笑道。
　　“莲生贵子啊，看来要提前恭喜三叔了。”
　　李章拿起酒杯，走近李铎案前，笑着敬酒说道。
　　“臣老了，连孙子都有好几个了，不求这些。若是臣能抱到侄孙皇嗣，才是天大的福气。”
　　李铎笑了笑，压低声音半真不假地说道。
　　“朕也盼着能有一个孩儿，早日为江山续统，兴旺家门。”
　　李章便也压低了声音说道。
　　“臣的母家安阳薛氏，虽然门第略低些，却是头一份家中多子的，臣的一个外甥，名叫薛原，年纪二十有一，家中排行二十，可见薛家多子多福。还不曾婚配，长相，骑射功夫都是极好的，陛下可愿见一见？”
　　萧泷案桌在旁，看他们低声说话，却也听得不很真切，只看到李铎微微变了脸色。
　　李铎低声说道。
　　“既然是三叔的外甥，也算是朕的亲戚了，若是想入朝，朕自然是要关照的。就先放进羽林军中历练一二吧。”
　　羽林军虽然是天子御军，却是守卫皇城的，同守卫皇宫的七曜卫和奉宸卫比，同皇帝的距离可谓不近不远。李章思索着措辞，想要更进一步。
　　却看见李铎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今日是端午，民间兴驱邪避秽，朕听闻这日民间男子会用五色绦相赠发妻，以求五行相全，无病无灾。朕觉得这个风俗极好。
　　朕从小孤弱，最仰慕父子亲密，家庭和睦。多子多福，承欢膝下固然好，但儿女大了如燕离巢，与你相偕并肩至白头的只有你的妻。这岁月静好，都和在与妻的寻常烟火里，众位臣工觉得，是也不是？
　　李铎虽是对着众臣说的，眼睛与端起的酒杯却是对着皇后萧泷。
　　萧泷在她含笑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心头甜蜜地叹了口气。
　　李铎今天是吃坏了什么，这哪里是能在百官前能说的话...
　　李铎见她站起来，便举起酒杯朝她拱手行礼，逼得她也举杯还礼，这才同饮下那杯清泉一般甘冽的甜酒。
　　正正对了那句举案齐眉。
　　萧泷心中甜蜜，却不知道这番话听在宗亲和老臣耳中，却又变了一个味道。
　　先帝神宗待今上刻薄，他们心知肚明，对先皇后之死也是略有耳闻，皇家对此讳莫如深，不曾想今日皇帝竟然大大方方说父子亲睦的话来，倒像是释怀了？一时都细细思索起来。
　　李铎见众人没有反应，心更是大了几分，小心取下粽子上的五色绦，走到萧泷面前握着她的手，那文可挥毫，武可斩金的手指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五色绦系到雪白的皓腕上，笨拙的指尖几乎系不出点花样儿。
　　黑眸温存如水漾漾地望进那双含金的凤目。
　　“别嫌弃。”
　　萧泷没想到突然来这一出，既觉得无奈又庆幸。
　　今天李铎一定是吃坏了什么吧，幸好这丝绦是蒸好粽子后系上的，幸好是干净的...
　　她伸出手掌捂着一般握住腕上那根平凡却浸润着饱满情意的五色绦，悄声说道。
　　“等我回去也给你系一个。”
　　李铎笑眯眯地牵过她的手。
　　“朕今日着实高兴，家国天下，小家和睦，国家才能安泰，朕与皇后举案齐眉，也盼着众位臣工珍视爱重结发妻子，恩好和睦。”
　　这番话更是口无遮拦地亲密，座上离李铎近的重臣多是四十往上的人了，老夫老妻，哪里有李铎甫新婚的热烈甜美，听着都是老脸一阵通红。
　　幸好之后便是欢快的歌舞，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今日的舞乐多是同驱邪有关的神乐舞，既有庄重的祭舞，剑舞，兵舞，还有略微怪诞的驱傩舞，欢快的百人回旋如云的飞天踏舞。
　　李铎看着那曼妙回旋的舞步突然想起胡姬酒肆的胡旋舞来，都带着股异域风情在里面，不由得大感奇怪，偷偷凑到萧泷身边。
　　“今年的舞还挺新潮的...”
　　萧泷因为端午节祭祀忙得要命，舞乐这种小事都是交给内侍局办的，也是头一回见，便艰难地回忆着。
　　“是什么祆教的祭祀舞来着。”
　　“哦...”
　　祆教，从西域胡人传入的宗教教派，以崇拜圣火闻名，俗称拜火教，不曾想还有这么香艳的一面...
　　眼见百人摆出各种图案，日月，如意，火焰，飞鸟，祥云种种，最后化作一朵白莲，人群汇聚成的重重叠叠的莲花瓣渐渐盛开，露出中间圆桌大的金盘来，一名软红纱衣的舞姬如同娇艳的花蕾在莲花中心的金盘上轻盈跃动。
　　李铎眼尖地看到舞姬的样子，依稀觉得眼熟，想了一会瞪大了眼睛。
　　萧泷歪头看着她的样子，便作势反掌托到她眼睛下面作势去接。
　　“眼珠要掉下来了，有这么好看？”
　　李铎转过脸来，拉着她的手，安定地叹息一声，果然还是梓桐更好看，但下一秒便悄悄用手指着红衣舞姬说道。
　　“海兰珠。”
　　“你说她就是靺鞨公主海兰珠？”
　　萧泷眯起眼睛细细去瞧红衣舞姬的容貌，身材倒还不错，轻盈修长，长得...也就那样吧。江启坤倒是没骗她的，心情也瞬间沉静下来。
　　冷却私情之后，萧泷又伤起了脑筋。
　　一个靺鞨公主，怎么混进献舞的舞姬里去了？
　　她想做什么？
　　萧泷招手唤来小黛，让她通知陈步乐，机灵点，等海兰珠下来就把人扣住，不许她到处走动。
　　海兰珠在金盘上舞毕，单膝跪在金盘上，朝李铎行了个在大熙只有不解甲的将军才能行的半礼，顿时招来了某些敏感的大臣的目光。
　　“靺鞨公主海兰珠奉神舞于大熙皇帝，愿大熙靺鞨永世修好。”
　　在场的臣子，老一点的也知立祖时期，靺鞨曾和大熙定盟约，却分不清靺鞨还有两个靺鞨，此靺鞨非彼靺鞨，只道真的是靺鞨人献上的余兴节目，便有人起身叫好。
　　“陛下仁德四海，八方臣服，盛世之始也。臣恭祝吾皇千秋伟业，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也跟着一通盛世赞颂，让李铎没有治罪的余地。
　　所幸李铎对海兰珠印象不坏，倒也没有为难她，反倒赐了些丝绸布帛给她。
　　“你有心了。”
　　靺鞨众人下得台来便让陈步乐暗自扣住，也不拷问，只是好吃好喝以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