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咖啡馆》龙门皓月

27、第二十七章

　　入夜，武枣枣几人来到了南山的偏北的一处荒废的墓地。

　　中年道士手里提了一桶活泼乱跳的鳝鱼，武枣枣则提了一个鸟笼，笼子里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上蹿下跳。

　　月色带着一种淡淡的血红，树影在血红的月光下扭曲、拉长，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着。

　　四周密集的树木环绕着这处荒地，里面散落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墓碑，有的已经风化得面目全非，有的则刻着模糊不清的字迹，偶尔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和低沉的呜咽。

　　“帮我把这鳝鱼处理了，”道士说道。武枣枣看着鳝鱼的蠕动觉得有点恶心，但还是拿着小刀一一将鳝鱼的头割破，鲜血顺着刀尖滴了碗里。

　　“看好了，要新鲜的，一定要粘稠不要凝固的，否则就没有作用了！”

　　武枣枣点头，手上继续动作，鲜血渐渐盛满了一碗。

　　中年道士自己也从桶里抓了几只鳝鱼，鳝鱼噗呲乱跳，他雪白的指尖直接把鳝鱼的头挑破，鳝鱼的鲜血瞬间被泼洒在了一处残破墓碑上。

　　“师傅，这是做什么？”

　　“用来引生魂的，这边是乱葬岗，都是些没名字的，我也分不清谁是李池，凑合着用吧。”道士嘿嘿一笑：“要是招了什么别的东西了可别怪我。”

　　武枣枣也没说什么，她看着中年道士拿出一张黄纸将它轻轻撕成了一个小纸人的形状，再以朱砂笔在纸上绘制着繁复的符篆，又在前面写着“李池”，背面又用朱砂笔写上了他的生辰八字。

　　接着，他两指倒竖将纸人插立在了墓碑之上。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等。”

　　“等到什么时候？”

　　“十二点。”

　　道士抬眼望着天空，月亮高悬，十二点刚过，不差分毫，正是阴阳交替，万物更新的循环。

　　远处响起窸窸窣窣飞速振翅的声音。

　　“来了！”道士说道。

　　一群黑压压的蝙蝠朝着墓碑铺天盖地地飞过来，闪烁着黑亮的光泽，撞击着墓碑和纸人，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声。

　　它们的胸膛处都抓着一个光白的小圆球，像是散落的星星，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它们在墓碑周围盘旋，不断地撞击，随着这种撞击，其中一些圆球飞入了纸人的身体。好些蝙蝠前赴后继地继续撞击，身体掉落在了地上，翅膀轻微颤动。

　　血液渐渐凝固干涸，血腥味逐渐消退。道士随着蝙蝠尽散，才把墓碑上的纸人拿下来。

　　“在我们当地，有一个传说，有一种叫做生魂之蝠的生物会携带并保护生者的灵魂。当一个生命即将离世时，蝙蝠会飞到他的身边，并衔住即将离散的灵魂带到安息和净化的彼岸，它们生性温和，不会主动攻击生灵，被当地人视为守护者。”

　　“这种鳝鱼的血腥味会让他们误以为到达了幽冥禁地的入口了。”

　　“哦哦，”一旁的武枣枣敷衍地哦了两声，两手吭哧吭哧地在死人堆里翻找着刚死的新鲜尸体。

　　那道士说了一定要刚死的人，头疼，哪能找到什么刚死的人！

　　结果武枣枣一扒拉，还真有…而且还不少…最近果然是不太平啊，武枣枣有点感叹。

　　于是很顺利的，武枣枣找了一具看着比较完整干净的面容俊朗些的男尸抬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动作快点！”

　　“好了好了，马上好了！”武枣枣拿着匕首将面前的男尸外皮轻轻划过，随着她的操作，一张人皮被小心翼翼地剥了下来，露出里面新鲜的肌肉组织，呈现一种淡淡的粉红色。

　　“唔…”武枣枣对恶心的东西一向有点不适，遭了什么孽自己要干这种事啊。她心里一阵哀嚎，想着早知如此，不如跟花妖一起灰飞烟灭算了。

　　人皮、纸人、鸟，一切准备就绪。

　　道士点燃蜡烛：“记住，我开坛时千万不要打扰我，否则会法事失败，你我都会有危险！”

　　武枣枣慎重点头。

　　道士捏了个响指，坛前两支香烛火苗窜动，风微微卷起，接着香烛渐渐燃尽后，道士向四方神，也即是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个方位叩拜。

　　道士采集了自己的三滴鲜血，混入黄酒之中，以此为祭，浇在纸人之上。随着酒液的渗透，纸人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微微颤动。“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道士一共念了七遍。

　　纸人突然立起。

　　接着，道士将鲜红的人皮像甩面一样，从头顶甩过，那张人皮如同一个斗篷，瞬间覆盖在鸟身上，两只鸟在人皮袋里四处乱飞，人皮袋里不断鼓起、凹陷。

　　接着，人皮袋渐渐撑大，一会儿手臂举起，一会儿肩膀下沉，一会儿又是膝盖弯曲，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显出个人形来。

　　“李池”挺立身子，慢慢站稳，空洞地看着四周。

　　道士举起铜钱剑竖在胸口，又抓起一张符箓瞬间燃尽。

　　道士再将纸人高高抛起，两指竖起，默默念了一句：“真灵归身，魂魄安定，复我生机！”纸人响着纸张逸动的声音，一瞬间没入了“李池”的身体。

　　他一声怒喝：“起！”

　　“李池”的瞳孔刷地有了光彩，不再是空洞无神的模样。

　　“李池，能听见我说话吗？”

　　“李池”茫然转向他，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且前行，去完成你的使命，去吧。”

　　李池好像有了些动力，缓慢迈开腿微微挪动。

　　“就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生魂了，可千万别被发现是个假的了。”武枣枣喃喃。

　　“总之是人就行。”道士微笑，看着“李池”四下走动，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武枣枣眼看着周围没什么动静，心里也有点打鼓，是不是没有成功，花妖不会出来了？

　　正当这么想着，周围的空气里渐渐弥散着一股强烈而令人窒息的花香，这种香气里混合着玫瑰的腥臭和腐朽的泥土气息。

　　突然，李池身边的一棵枯萎老树，从里面传来了奇异的咔嚓声。

　　伴随着树枝不断的扭曲和伸展，树皮上开始显现出一幅诡异的画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紧接着，从树干中裂开一道隙缝，从中冒出一张扭曲的人脸来。

　　她的面容苍白而扭曲，眼眶深陷，闪烁着幽冷的光。她头颅的一部分是干枯的花瓣组成的，层层叠叠，花瓣簌簌跌落。

　　“出来了！”武枣枣惊呼。

　　花妖的出现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仿佛是地狱吹出来的阴风。她挥舞着腐败的枯枝旋转了一圈儿，仿佛是在庆祝李池的出现。

　　花妖走向眼神迷茫的李池笑着，表情诡异至极：“池哥哥，你终于出现了，想我了吗？”

　　“我可是好想你呢。”

　　她周边的灵力缓缓涌动，显现出一个由玫瑰花瓣构成的巨大漩涡，每一片玫瑰花瓣都扭曲、变形，化为尖锐的风刃。

　　周围的空气里散发着浓厚的铁锈味和腐肉的恶臭味。

　　武枣枣捂着鼻子：“怎么这么臭？”

　　道士拧眉：“这术法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李池”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变，他的皮肤开始裂开，渗出鲜血。

　　玫瑰花妖和李池站在漩涡的中心，藤蔓从漩涡的边缘开始，不断向上蔓延着。花妖紧紧抱着李池，面容纹路狰狞畸形，透着妖异的美感。

　　“李池”的意识好像被卷入一个幻境中，不断割裂着他的身体与灵魂。

　　李池眼珠子盯着她，机械地说着：“你…怪物，我…不要碰我，我不喜欢你…”

　　“哈哈，池哥哥，我会让你喜欢我的，你没机会了。”花妖癫狂笑道。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李池”的身体躁狂地乱动，鸟一样的心脏不断地撞击着他的胸膛。

　　他表情略显惊恐：“不，我…不要…”

　　“怎么可以不要呢，你就是那个能让我爱上的人，能让我不再痛苦的那个人呀。”

　　“来，牵着我的手，可别走散了哦。”花妖拉着“李池”的手咯咯笑道。

　　藤蔓向上蔓延，包裹住两人的身体。李池眉头紧锁，好像在经受什么极度痛苦的事情，藤蔓拖拽着两人的身体缓缓没入土地，一起消失不见。风吹过，地上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树枝和枯叶，再没留下别的痕迹。

　　武枣枣看着眼前这一幕暗暗惊愕：“竟然误打误撞，来的真的是李池的生魂？”

　　连道士也有点惊讶：“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吧，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规律，希望他们下一世能有个好的结局吧。”

　　“这样就行了吧，道长。”武枣枣笑道，感到一阵轻松。

　　她手臂上那些符咒如烟雾般飘散去，感觉到好似有力量在慢慢回到她的身体上。

　　“唔。”这时，道士却突然半跪在地上，半个身体被黑雾笼罩，痛苦地哼唧出声。

　　他捂着疼痛的躯体，极度费力地说话：“唔…唔…嘶…”

　　武枣枣看着他的模样十分惊讶：“道长，你这是怎么了啊？”

　　道姑却走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身体，表情悲痛：“李哥，没事的，咱们回家。”

　　道姑转眼看着武枣枣：“你的事情我们办到了，希望你可以遵守诺言！还不走？！”

　　“别想走，你们都要死！哈哈哈！都要死！”道士忽然癫狂笑起来，黑雾散去，藏在黑雾下的半个躯体竟然如同野兽一样，上面覆满了鳞甲和赤毛，右脊骨拖着短而狭窄的翅膀，肌肉异常发达，一块块鼓起，每走一步关节处都突突地冒出火苗。

　　忽然他又停滞下来，气喘吁吁地说着：“你们快走。。不要。。不要管我。。”

　　他张开大嘴，火焰喷涌，如蛇一般缠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