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集》老草吃嫩牛

3、幻想中的发呆日

　　想发呆，想了数年，只是做一个计划，家里家外，城里城外，从这边进来，从那边出去。身边琐碎不厌其烦，每每忙到四肢抽搐，看着书柜上那些崭新的书籍，常常扯了心肝的疼，早知道没时间读，便剩下钱买肉吃也是好的。现在后悔，却迟了。

　　最近琐碎事纷纷扰扰不断，忙的连想象都是奢侈。

　　于是，今夜……失眠，恰逢周末，就这样半夜坐起，为心中那块可供发呆之地，写一杂文留念。如果真的无法得到那样的生活，我便在此想象一下，这样总是可以的吧？

　　这些天，一直在寻找一块地方。最最贫瘠的山区也是可以的。

　　从家出去，随便上一列有座的列车晃悠一日，下车后再转村落的三轮摩托，就可以到传说中的山里去，在那里，没有煤矿，没有商铺，没有工厂，只有电影中才能出现的淳朴。提前的，找了熟人打听，近人介绍，联络好人家，这就厚着脸皮去了。

　　我只是去发呆的，就只是发呆，在三轮摩托行驶在山路的跌跌撞撞中发呆，看着远处村落发呆，静候在废弃的老磨盘那里发呆，我去找寻早就消失在城市中的骡马，我去喂一把那些牲口想吃的草料。然后……就坐在村口看着老去的牲口发呆，听着远处的村落的鸡鸣狗叫之声发呆。

　　要用十五天，完完整整的十五天，再不能短了。

　　安安静静，简简单单，除了吃饭睡觉，我便发呆。

　　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找一块地方，古老的水乡也是可以的。

　　从家出去，买一张机票。南下到传说中雾气弥漫的没有游客的古镇。那里没有超市，没有手机铃声，没有汽车尾气，没有不停的数落声，没有身边赶早上班的凌乱声。

　　在一条古老的长廊边，租下一间客栈的二层屋。小屋里，地板一定要是木头的，床铺是古老雕花的，靠着墙壁的梳妆台是古董旧色的，还有那条通往一楼的楼梯，最好踩上去，可以叽叽嘎嘎响的。我将衣服放入两开的老柜子。轻轻推开那扇老窗。

　　就拿样，趴伏于窗沿之上，看着长廊下的旧河水，如果不饿，整整十五天，我就只是发呆。我睁开眼看的是昨日的水，前日的水，闭起眼，便是整个世界，并不流动，没有前行，没有后退，它们存在于记忆，只在翻找，没有起伏，便只是那么呆着。

　　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找一块地方，如果无处可去，那么我反锁起房门，谁也别来，孤独的独自十五天也是可以的。

　　我呆在家里，醒着我便阅读，如果饿了，便去随便煮点什么。菜叶也成，酱油拌饭也可。无聊了，我可把所有的旧物拿出来整理，十五天，我可以整理完每个角落。把每本书都翻动一下，就在去年，在一本旧书里，还翻出过一张百元的私房钱。简直是个大惊喜。今年去翻，怕是还能翻出几张来。

　　在家发呆的日子，我决定把一本老书反复读读，那本书是一整本的繁体竖版的《徐霞客游记》，过去我没读明白，现在读不懂也没啥，反正就是翻翻。

　　拥有足够奢侈的十五天可以阅读。会照着老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看，去查。然后随便翻出一段，接着呆呆的幻想。

　　“ 癸丑（公元1613年）之三月晦每月最末一天为晦自宁海出西门。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三十里，至梁隍山。闻此於菟即老虎夹道，月伤数十人，遂止宿。
　　四月初一日早雨。行十五里，路有岐，马首西向台山，天色渐霁。又十里，抵松门岭，山峻路滑，舍骑步行。自奉化来，虽越岭数重，皆循山麓；至此迂回临陟，俱在山脊。而雨后新霁晴，泉声山色，往复创变，翠丛中山鹃映发，今人攀历忘苦。又十五里，饭于筋竹庵。山顶随处种麦。从筋竹岭南行，则向国清大路。适有国清僧云峰同饭……徐霞客。”

　　然后，手指抽搐了，自己便也随便假仙仙的写一段。

　　预计中的，己丑年（公元2009年）丙子月（12月）己酉日 （30日）月末，自家独坐，故常有闭门深山，读书净土之想，今得偿所愿，煮茶自贺，乐无穷也。

　　旧文云，几条杨柳吟别离之恨，三叠阳关，唱诉离肠之苦。人心外向，自古为然，无离园中常叹愁离，无恨却吟东风抚过三江寒雪悲苦。今现世安平日久，海内长治久安。余非作诗者，却常想做一经说出，便妙之文。奈何，笔力不济，描不出诗骨清故，唯有家中独坐，笑叹，昨日老杏着东风，红芳却有几回？独坐何必远寻春，日日墙头见燕回。前日寒雪盖尘弥，路上习忙以消福？晨起幕归十余载，合眼飞岚绕谁飞？

　　想发呆，想了数年，只是做一个计划，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