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乱点鸳鸯谱》六叶草君筠

5、第 5 章

　　明琊拿着幼龙喜欢的灵果回来时，明琅和萧炎已经传音吵了两架，两边都阴沉着脸。区别是萧炎毫不掩饰的不高兴，而明琅的表情总是不太明显。
　　“萧炎。”润玉抬手轻轻碰了碰萧炎，后者的衣袖是紧紧缚在手腕上的，方便活动，以至于润玉的动作格外明显，他不知道萧炎说了什么，但他没有追问。他对自己的夫君还是有相当程度的信任的，既然萧炎特意用的是传音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问。实际上他关心的也是其他事情，“你在生气吗？”
　　“……没有。”萧炎扯出一个笑容来，反手握住润玉的手。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了明琅刀锋般落在他与润玉交叠手上的目光。但是炎帝会怕吗？他不怕，他不仅不怕，还用力握住润玉纤长的手，指腹摩挲了两下，侧过头示威的看向明琅。真龙的皇者脸都黑了，偏偏还硬咬着牙，不肯在幼龙面前发火，只是手下没收住力，一把捏碎了石椅的扶手。
　　这等眼神交锋太过于明显，润玉没忍住，抿着唇浅浅笑了下。
　　明琊回来了，怀里抱着各种吃的喝的，珍贵的真龙族盛产堆成小山，颤颤巍巍的晃来晃去，山尖都高过了他的头顶。亏得真龙的门也大建筑也大，不然总会让人有点撞到门上去的忧虑。
　　萧炎劈手一抓，截住从小山头上滚下来的一颗红色灵果，低头闻了闻，怒了：“我前回遍寻天霞果寻之不到，还特意来问你们，你们跟我说没有？！”
　　“你能跟我们的幼龙比？”明琊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萧炎：“……”
　　他抬手虚虚一瞄准，把果子砸到了明琊的头上。
　　这个时候明琅已经开始哄润玉了，双子龙皇说是真龙族族长，但实际上他们本身也没有多大年纪，是族内最晚成年的真龙，对着面前更小的幼龙颇有些无措之感。他确实是话不多的性子，沉静内敛，对着幼龙却不吝言语，连语气都是温和的：“玉儿与我同属水，我想着你可能跟我口味差不多，尝尝看，喜欢清果吗？”
　　润玉迟疑的接过了，他也能感觉到，两位自称龙皇的龙族对他并没有恶意，更像是自诩长辈，小心翼翼的想把他护持到羽翼下，格外温暖的力量拂过他的周身，就像爱意泛滥的母亲，温柔地吻过他的眼角。让润玉有些窘迫又害羞，事实上他自己对种情感也是陌生的，便乖乖低头咬了一口。
　　温润的能量蔓延开，像是清水融合。
　　明琅眼神温和，抬手轻轻抚了抚润玉墨色的长发，又递给他一盏灵髓，论及如何对待幼龙，他显然比萧炎有经验多了。
　　萧炎嘴上说得狠，却没有真的阻止润玉同明琅明琊接触。九重天上，真龙与凤凰都是当之无愧的强大势力，区别是凤凰仗着涅槃独来独往，而真龙却护短，凝聚力极强。他虽然不惧，但夫人还小，能多一个后盾也不错。
　　然后他察觉到异样，偏头往外看了眼，嘴角一抽：“……明琊。”
　　“嘛啊？”明琊没好气，他也想去摸摸幼龙！偏偏他哥不让他过去……凭什么！
　　萧炎抬手往外指了指，明琊循着他的动作一转头，看见一排龙头整齐的码在会客厅高大的琉璃窗外，睁着大眼睛无声无息的往里看。之间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发现龙皇明琊转头看去时，顿时一通混乱，争相恐后缩回去作鸟雀散。
　　明琊：“……”
　　明琊深觉丢脸，身形一闪，如流星般掠出去揍龙了。
　　事情其实也不能全怪在真龙好奇心强上，实在是真龙族近十万年来都没有见过孩子了，听闻来了个幼龙，消息顿时一传十十传百…没有更多了，真龙的数目本来就少，成婚繁衍的更少，大家都很关心小龙。
　　对此，萧炎提出疑问：“既然这么在意，那你们两个龙皇为什么不献身去生呢？”
　　明琅/明琊：“……”
　　明琊诚恳道：“你走吧。玉儿留下就行。”
　　“玉儿是我夫人。”萧炎呵呵一声，抬手圈过了润玉的肩膀。后者侧头看了看他，并没有反抗，甚至习惯性的往他怀里靠了些，像是喝饮品时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让他眼神都柔软了下来，“梦还是要晚上做。”
　　注意到润玉对那堆真龙族特产据说适合幼龙的灵果似有兴趣，虽然只是多看了一眼，但萧炎还是毫不客气，离开时拂袖一把卷走所有的灵果收进空间戒指，然后伸手继续要。
　　既然是给润玉的，两位龙皇也难得的大方痛快，允诺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只是这并不能掩盖把萧炎和润玉送到方丈仙洲外时的一路愤恨不平，双子龙皇恋恋不舍几乎是拽着萧炎叮嘱了一万条养幼龙须知，身后辽阔的云雾里，还能感觉到其他真龙鬼鬼祟祟尾随偷看的气息。真龙骄傲，不愿意和萧炎接触，但对幼龙态度堪称转了一百八十度弯，他们完全乐意去做九重天的向导，能把润玉留下几天就更好了。可更显然的是完全没戏，萧炎对这位年少的夫人爱护至极。就像是现在萧炎不是没有感觉到双子龙皇的目光，但他直接装作不知道，反正这九重天上，还没有人敢从他手里抢人。
　　九重天上地域辽阔，上神却稀少，彼此间也往来不多。萧炎出关前没有太重视婚事，因此也没有广邀亲友，现在虽然改变了念头，想带润玉认认人，也让其他神仙知道润玉是他护着的，但出于某些考量，暂且还不便提上日程来。
　　他单纯带着润玉在六到八重云霄之间粗略转了转，没去第九重云霄，作为整个世界的中心，第九重云霄的灵气是另一个概念。眼下只当是散心，也让润玉记记路——后者一时半会都用不上，因为润玉在修为巩固之前都受不了九重天灵气的冲击，要出门也得有萧炎陪同。待得润玉累了，才带他回家。
　　家……
　　这个词语多少有些新鲜，反正听到萧炎说时，润玉很是恍惚了一下，突然从心底涌起一种涩然的味道，像是熬得久了的中药，在舌尖无声晕开。可好不容易喝到了碗底，却发现底下还藏着一颗甜甜的奶糖。
　　那时他低下头，没有将情绪显露在面上，待得回府，小精灵们飞上来迎接，扑闪着翅膀围着润玉转圈，又发出细小的鸣叫。润玉还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萧炎环着他偏了偏头，却露出一个了然微笑来：“玉儿，跟我来□□看看。”
　　见他兴致盎然，润玉就没有反抗的被拉去了。炎帝府邸确实挺大的，在一只较大些的精灵引领下转过繁复的回廊，再然后，又绕过两座假山，便能感觉到水汽扑面而来。
　　原来的水榭被扩建了两倍，水池更是扩到了一眼望不到边，已经不像是小小后院，更像是一处圈在亭台间的湖泊，立在湖水边的假山石还残留着灵力的痕迹。水波潋滟，接天一色。碧池之中，卧叶浮水，白莲开遍，粉蓝金红的其他颜色点缀其间，铺满了半个湖面，一阵风抚过时，涟漪便泛出灿烂而柔和的光泽，花瓣微弯，柔软擦过莲叶。
　　先前见过的那朵火灵小伊半蹲在池边，低头像是打量着池水，正在犹豫要不要伸手去碰一下，身边还围绕着一群小精灵飞来飞去的忙碌。但他立刻就感觉到了炎玉的到来，迅速起身：“主人，夫人。”
　　萧炎审视了一下湖泊，点点头，夸他：“不错，动作很快，乖。”
　　小伊眨了眨眼，黑色的眼睛干干净净，因为一句“乖”而露出了明显高兴的意味。这下润玉算是理解了为什么萧炎总是会习惯性用哄孩子的语气说话了，不提小伊，那些小精灵看起来也不像是灵智很强的样子。
　　“下去泡泡看？”萧炎不知道润玉在想什么，伸手轻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也不知道为什么，润玉身上的每一处对他都有极高的吸引力，让炎帝日常怀疑自己或许不太正常——他其实是道德水平颇高的人。但他当然没把自己的忧虑告诉润玉，只按捺着亲了亲后者的长发，温声道，“明琊说，他哥喜欢沉在水里睡觉，我想你也属水，应该也会喜欢去游一游的。”
　　……？
　　这是……给他的？
　　润玉身体一僵，未能继续欣赏下去，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承受不了这等深情厚谊，顿时沉默下去，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全是分不清心中是何感受。萧炎见他不答，误会了他的意思，为难的唔了声：“不喜欢吗？也是，你的喜好未必跟明琅一致。没事，那等下我再填掉就……”
　　“没有。”润玉摇摇头，扯住了萧炎的手腕，仰头轻声道，“萧炎，我想化回本体下去。”他的本体并没有成年真龙那么大，而这个湖泊却不小，甚至足够他来回畅游两圈了。
　　萧炎看着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轻微的恍惚了一下，闻弦歌而知雅意，重又露出温和的笑意来：“好，听玉儿的，我不看就是。小伊，过来，我有些事情问你。”
　　小伊迷茫的应声被叫走了，小精灵也跟着飞开，润玉没太在意萧炎找小伊什么事情，只是左右确认周围没了别人，本能的放松下来。他解开衣裳，放心的化为本体，一滑溜下水。
　　水对他确实是有着极强诱惑力的。
　　湖水里灵力很足，甚至不像是水，更浸泡在灵液里洗涤身躯。胸口逆鳞的位置仍然散发出融融暖意，让人禁不住怀疑是不是把一颗太阳嵌在了心口，他弯下脑袋望了望，忽然又想起萧炎所说的“真好看”，温热的吐息似乎还在耳边，余音回荡，轻巧含笑，即使是谎言也很让人开心。润玉突然开始庆幸自己在水里了，他把自己整个埋到水面下伸直，不记得这具颀长的本体有多久没有这么舒展开过了，又或者是，记忆里，在天界他从未如此放松的畅游过，直到现在，终于没有人盯着他了。
　　于是润玉愉快的游了两圈，在水里掀起波浪，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圈，待得游累了，又像是小时候一样开始吐泡泡，气泡咕嘟咕嘟往水面上飘，又被龙尾一甩各个扫碎，像是自己与自己也能玩得小游戏。
　　……嗯？小时候……什么小时候？
　　润玉愣了愣，打碎最后一个泡泡之后，怔怔望着水面上照进来的空白光线，仿佛离了很远很远。他一动不动，水便也一动不动，以至于他沉在静寂的水底，忽然觉得有些久违的孤独。
　　哗啦！
　　银龙的脑袋蓦然探出水面，撞进琳琅阳光下，龙角上顶到了一朵雪白的莲花。花粉撒出来，润玉立刻被呛到了，连续甩了好几下头才缓过来。他张望一圈，找到位置，小心翼翼把脑袋搁在了湖中央的石面上，不自觉的甩了几下尾巴，搁在了暗礁上，只有一点点尾巴尖露出水面，很是惬意。萧炎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了解真龙的习性如何，这个湖泊想必是明琅远程指导短时间修建出来的，萧炎专程跑了趟真龙族，显然不是弄了些灵果就作罢了。
　　莲花。
　　刚刚的动作大了些，有一朵莲花被水波推着到了眼前，润玉注意到了，便挪动身体凑过去好奇的轻轻嗅了嗅，莲花的香气本是很淡的，但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却也芳香四溢。
　　他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莲花的。
　　九重天的日夜不是时间而是区域的分别，半为永夜，半为永昼。萧炎提过，只是他个人爱好，府邸里有阵法，布置了时间轮转和日月星辰。因此便如此刻，太阳光将石面和龙鳞都烘烤的暖洋洋的，湖水里的灵气源源不断流淌进身体，仿佛量身定制，府邸内皆是熟悉的温暖气息笼罩之下，很有安全感，润玉蹭着那一朵莲花，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白皙修长的手探进水里，摘下了一朵雪白的莲，玲珑水珠如珠玉滚过指尖，滴落在漆黑的衣袍上。
　　萧炎低下头，闻了闻手中的仙莲，润玉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出声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在那里望着。
　　似乎已经看了很久很久，模糊了时间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