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顺其自然 ...
-
三
六年后
他常去的那家Club叫做King。他来曼哈顿不到一年，却已是这里的常客。
他发现自己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就像不到一年前，他还可以端坐在大洋彼岸闷热的教室里面，穿着宽松的校服，跟同班四十几个同学埋头做着卷子。还可以放学避开班主任的眼线和他娇小玲珑的女朋友手牵着手，吃着冰欺凌一起回家。还可以，看见那个一看见他就躲开的女孩，心里就一阵浅浅的抽痛，很微弱，却无法忽视。
就像现在，白天，他可以跟那些华裔的富二代一起，穿的人模人样整整齐齐的去上学。晚上，又可以一起敞开衬衫的扣子，戴上墨镜，开着跑车，来King这里消遣。
他举家移民，爸妈忙的不可开交，根本看不见人。反正，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加上美利坚这个地方，民风粗犷，也不流行圈养孩子，都是放养，所以，更是不管他。
他坐在同几个朋友常来的那个包间里面，金发碧眼丰乳肥臀的女服务生娇滴滴的问他喝些什么。他说“Whiskey on rocks”。
同伴很惊讶的问他，秦牧，你怎么总喝这么烈的酒？
他低着头不说话。墨黑一双眼睛，越发显得酷。
同行的男生都带着女伴来，有华裔，也有洋妞，只有他，自己坐在一边。
朋友说说笑笑间，停下看他，怕他落单，就招呼着要给他叫一个女伴来。他一挥手，笑笑说，不用了。我一个人挺好。
同来美国的死党突然就沉默了，推开身边的女朋友，坐到他旁边。问他。“听说你家那个几十平的房子，你不让卖？”
他没有说话。
死党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小房子而已，不值几个钱，其实，卖不卖也没什么。留着也就留着了。”
他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死党叹了口气，推了他一下，骂道“秦牧，你他妈有点儿出息好不好，不就是一个姑娘么？上了也就上了，也不漂亮，你有什么好惦记的？！”
他突然就抬起头，瞪着对方看，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死党也来了气，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道“有本事，你就去找他，留个房子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回国，要不你把她带过来，你这样算什么？！”
他无言以对。
是他先放手的。他还有什么资格惦记？
那个早晨醒来，头痛欲裂，他看着满床狼籍，目瞪口呆。
窗外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也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他看着床单上一抹红，突然心头涌起各种滋味，有一瞬间惊喜，随即是灭顶而来的惊慌失措。
他慌张掏出电话，拨给那个无数次想要联系，却硬生生压下去的号码。
对方关机。
他疯了似的找了她整整两天，发动各种朋友，利用各种关系，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她关了机，封闭了消息，谁都不见，谁也找不到。
两天之后，也是死党找到他，只问了一句“你现在找到她了，然后打算怎么办？”
他默然。
没错，他找到她，也于事无补，他不会为了她留下来，她也不会跟他远走异国。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么就算他找到她，又要说些什么呢？
说，你等我？或者说，我等你？
前者对她太残忍，他归期不定，可能从此再不回来，凭什么让她等？
后者，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散漫惯了，浪荡惯了，他正是轻狂的年龄，又凭什么证明，自己能等呢？
承诺都太不实际。
死党一句话，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死党说，“现在你找她也没用，顺其自然吧，如果日后能回来，你还没忘了她，再发展呗。”
他想了半天，点头了。
只是，他对自己不只是高估还是低估。来了曼哈顿将近一年，脑子里始终都有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的影子。
他甚至记得那丫头跳起脚来，在操场上骂他“秦牧你这个流氓！”
想着想着，就傻笑起来。
然后，突然有些惊慌。自己竟然还没有忘了她。
他再也没有找过她。开始是觉得没有希望，而放弃。后来，是真的想要忘掉，忘不掉，还带着自己跟自己怄气。
死党一番话惊醒了他。是他先放手的，所以，就没有理由再去留恋。
他突然笑了笑。
他开始在学校找女朋友，身边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他跟朋友们一起，带着女朋友，假期开着车去兜风，去度假。心里那个影子确实在一点一点模糊，可是只是模糊了，却依旧硬生生存在着，一想到，就咯的他心里生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忆有着这么大的力量，让他几乎记不住那个女孩子的面孔，却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晰分明。
可是他将思念硬生生压下去，他对自己说，那都是错觉，只是因为没得到，因为有遗憾，才念念不忘。
可是很多年后，他回到那座充满了他回忆的城市时，他就后悔了。
顺其自然，当初听起来多么理智的四个字，却让他输的一塌糊涂，血本无归。
他不顾家里阻拦，回到了这里。却发现顺其自然这四个字，让他们从此错过，背道而驰。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三、顺其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