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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买剑 ...

  •   苏意眨巴眨巴眼睛,还未回过神来,就见那人形珠宝柜一个疾行闪现到自己面前,松散发髻上的珠宝流苏晃出一道璀璨的光彩,险些晃晕他的眼。

      他一拱手,笑意盈盈地道:“属下不知二公子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二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缺钱?缺宝物?或是代门主巡视小店?属下……”

      聚财上来便不管不顾地吧啦吧啦自说自话,把苏意头都说晕了,连忙抬手制止:“等等等等等等!什么二公子不二公子的?你在说什么?”

      “咦?二公子不是已回归苏家?莫非门主未曾同你说起苏家族产之事?”聚财的表情比他更疑惑,一面说一面探身抓起柜台上的信查看。

      他一动作,身上的环佩珠饰便晃个不停,折射出的光芒愈发晃眼。

      看到聚财如此热情,再加上他手里的信,苏意大概明白是什么状况了,一撇嘴,放弃挣扎:“别看了,我确实是苏家二公子,说正事吧。”

      聚财也是人精,听出他语气不对,立马把刚摊开的信收进袖子,面上则仍是笑容可掬:“好好,二公子既然不是为巡视小店的经营状况而来,肯定是有需要的东西。您说吧,只要小店有,无论是何物品属下皆会双手奉上。”

      “谢谢。”

      涉及修炼大事,苏意打起精神,不再坚持自己那没有意义的“低调”,向他说出自己的需求。

      “我修炼苏家的风月九剑,需要一把佩剑,你能否根据我现下的修为和用剑习惯,为我挑选合适的剑?”

      闻言,聚财当即肃了神色:“修习风月九剑所需之佩剑会跟随剑者一生,万不可马虎。二公子既然信任属下,属下这就斗胆为您提供几种选择。”

      说罢,他抖抖金丝银片相嵌的衣袖,周身七彩华光闪动,带着苏意直接进了八宝楼的库房,并落在专门存放剑器的红木剑架前,手一挥,剑架外的屏蔽术立时消除,露出底下一柄柄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剑。

      苏意定睛看去,诸多剑器间气息相连,彼此迥异。或性情暴烈,或如春风化雨般的温和,或冷冽,或锋锐,难以尽述。

      但想到这里,他又惊觉自己竟把剑当做人来看,居然还分析起了它们的个性,不免感到古怪。

      聚财不知他所想,收敛起笑意,认真道:“我八宝楼珍藏的名剑古器大多在此,有些是名家手笔,有些则是散修们从各类遗迹中发掘出放到这里售卖,因此外表看着或新或旧,但无一例外都非常强大。”

      “观剑如观心,选剑如择友。挑选佩剑有一点极为重要,便是看眼缘,看剑客与剑的契合度。因为剑也和人一样,有自己的个性。”

      聚财说着,随手指向离苏意最近的一柄青铜长剑:“就如同这柄秋水长天,原是三千年前坐化的白羽剑客佩剑,曾随他征战四方,杀气凛冽,不适合寻常人,尤其是刚刚步入剑道的剑客使用,而普通剑客也配不上这柄绝世杀器。”

      苏意顺着他所指看去,那青铜剑一身凌厉通透苍碧,说是青铜,其实形态如玉,内里还透着一丝如血的猩红,杀意凛凛逼人眉睫。

      不用聚财提醒,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这把剑与他相性不合。

      看到他了然点头,聚财一笑,紧接着道:“二公子既然初入剑道,所需者定是一把新剑。何为新剑?并非新铸之剑,而是未曾有人使用过、未曾留下其他剑客的印记与风格、有着强大可塑性的剑。正好,我们八宝楼面向广大修行者做生意,最不缺的就是这类的剑,属下这便挑几把好的,为二公子详细介绍。您看如何?”

      还能如何?苏意当然毫不犹豫地点头。

      于是聚财拿出了看家本领,开始介绍起八宝楼库存最好的六柄“新”剑。

      他口才好,知识渊博,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既精准地指出每把剑的特点和优缺点,又留出余地,让苏意自行感受这六把剑的性格,让他自行选择。

      人虽看着花里胡哨,可他一番操作下来,在苏意眼中的形象已经非常靠谱了。

      良久,六把剑逐一介绍完毕,聚财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在半空化出一壶清茶并两只金镶玉的杯子,斟上茶水,先给苏意递了一杯。

      “多谢。”苏意习惯性道谢,端着杯子饮了一口,眉心却微蹙,似乎被什么困扰。

      聚财提着以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的茶壶,看看他再看看剑架,心中了然:“二公子可是不知如何选择?”

      苏意不假思索地颔首:“是啊。这些剑我觉得个个都好,但总是差了一点东西,一点让我毫不犹豫做出选择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没一把让他喜欢的。

      聚财笑了笑,垂眸的瞬间瞥见他虎口处厚茧,突然心念一动:“二公子开始修炼之前,是否也练过剑?”

      “嗯?”苏意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脑海中便浮现出一柄生锈的,用布条包着的长剑,迟疑着说:“确实练过。”

      见状,聚财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二公子练剑时用的佩剑可还留着?”

      苏意听到这儿,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从袖里乾坤——一种收纳法术——中取出那柄离开避世桃源后便一直收在袖里的长剑。

      没有名字,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仅仅是以生铁简单塑形的锈剑,缠绕其上充当剑鞘的布条更让它看起来十分磕碜,在一室宝剑的映衬下,如同大家闺秀身旁灰头土脸的灰姑娘。

      然而它一出现,苏意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落上去,指尖眷恋地抚过剑身,视其余宝剑如无物。

      “怪道二公子对其他的剑动不了心。”聚财含笑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带着温柔的释怀,“原来您早已做好选择。”

      “可是这柄剑……”

      苏意将其抱住,面上露出了孩童般的不知所措:“可以成为我的佩剑吗?”

      “为什么不可以?属下说过,选剑如择友,二公子对剑的认可比其他一切都重要。”聚财温言细语,在满身琳琅珠玉的衬托下,他眼中明亮的神采更显得澄澈通透。

      他小心翼翼接过那柄剑,对苏意说:“二公子若信得过属下,便将此剑交予属下,最多三日,属下定还您一把绝佳的佩剑。”

      “好!”苏意眨着眼应下,那双酷似苏凭易的凤眸慢慢洋溢起笑意,分明是濯尽尘污的澄净,却又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然。

      聚财喜欢明亮的、耀眼的、亮闪闪的东西,如同身上佩戴的金银珠饰,如同苏意这双漂亮的眼睛。

      ……

      天机门后山,青山碧水间一座花木扶疏的小院内,苏凭易手持书卷坐在水池旁,披了一身流波潋滟,气质昭昭如朗月。

      他身前站着一个人,身着天机门外门弟子服饰,英俊的面容凝固从晨光里的石像,原本内敛的眸光此时皆成了茫然,好似听不懂上一刻出自苏衷口中的话。

      苏衷立于父亲身侧,双手拢袖,静静地告诉他有关苏意的事,包括苏意的身份、门内悬赏的由来,以及不久前发生过的事。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开口,看向这人的眼神里带着悲悯。

      此人便是苏意的情人,冷白遇。

      “……”

      停滞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消化掉苏衷信息量极大的话,他张口想说些什么,颤抖的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一个音节,脸部肌肉颤动着,露出近乎荒谬的悲伤。

      “只是一个……一个误会?”他这么说道。

      “是误会。”苏凭易将竹简平摊在膝前,垂落的一角上写着“铸剑术”三字,而他并没有看冷白遇,“正因为是误会,是事出有因,所以我不杀你。但对应的,你带着你应得的药材同你妹妹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意儿面前。”

      说罢,他卷了卷竹简,仿佛是随口一问:“可能做到?”

      苏凭易的语气并不重,甚至没有责备,冷白遇却感觉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肩头,迫使他弯曲背脊,低下头颅,万般言语汇于舌尖,也只能吐出一个“是”字。

      他当然不甘心,因为这个玩闹般的、本质是误会的悬赏失去了两情相悦的心上人。

      可他再细想,却发现如果没有这个误会,他甚至救不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他最在乎的妹妹,因而那些针对眼前人的以下犯上的指责又成了回敬他自己的刀,让他百转千回,依旧只能得这个“是”字。

      有时不是人想做错选择,而是无数选择摆在面前,通往的只有错误的结果。

      冷白遇这样的人,他就是没办法再有更好的,更妥帖的选择了。

      于是他把头垂得更低了一点,有些心灰意冷地说:“弟子明白,多谢门主、仙上。”

      苏凭易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冷白遇走后,苏衷却皱起眉头:“我看他心性坚忍,未来只要勤奋上进,定有一番成就。今日如此相逼却又不杀,是否会让他成为小弟的妨碍?”

      “不会。”苏凭易活了千年,看人极准,当即道:“从此回的事情上看,他是一个把妹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又极端利己利妹之人,他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只要我苏家不倒,你天机门门主的身份不变,他就绝不会做任何以卵击石之事。因为他知道,那只会为他自己,和他的妹妹带来灭顶之灾。”

      “何况,意儿未来只会比他更强。而且我看意儿如今对他不甚在意,甚至提都不提,比起杀他,可能更想与他死生不复往来。日后若是两人遇上,或者意儿想起此事,要再追究,把他再找出来也非难事。”

      苏衷闻言,放心地点了下头,随即不再纠缠于此事,而是好奇地看向父亲手中的“铸剑术”。

      “父亲今日怎么想起看这个?莫非是要为自己亲自铸一柄佩剑?”

      苏凭易的佩剑早在十五年前的妖魔大战里遗失,再要寻找旷日费时,不如先找一把或者铸一把用着——苏衷是这么以为的。

      不料苏凭易却摇摇头,给出了另一个他始料未及,却也合情合理的答案。

      “方才聚财来信,说意儿想将一柄锈剑铸成自己的佩剑,问我苏家麾下那几名铸剑师谁有空闲出手相助,最好三日内就能完成。”苏凭易微微一笑,理直气壮:“为父想亲自为意儿铸剑。”

      苏衷忍俊不禁:“嗯,这确实是父亲会做的事。”

      为补偿从前的亏欠,也是因为对幼子的疼爱,苏凭易做出如此决定对苏衷而言不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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