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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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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随拿着左忱给的信物,一路疾驰,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赶到屯州。屯州守将接了他的信物,倒是没有起疑。
只是戎狄来势汹汹,左忱让黎随来借兵,动辄就是三五万,几乎是屯州所有的驻军了。
屯州守卫要发兵,这兵也愿意借。但是得先做了部署,才好出发。
黎随虽然心急如焚,但是也明白出兵不是儿戏,因此他心里焦急一片,但是也只能按着性子等。
三日后,黎随和屯州守卫将领一起带着五万援军向左忱所在的队伍赶去。
他带着援军赶到,看着还游刃有余的左忱,就直接告诉对方他需要回营帐中去向皇长子殿下问安。
黎随是跟着卢归云来的,如今又帮了大忙,左忱没有难为他的道理。而且他对卢归云一片忠心,这也原本是左忱愿意看到的事。
从左忱那里出来,黎随骑上骏马,大概花了半个时辰,来到卢归云所在的营帐。
他带着援兵回来时候一直在止不住的想,也不知道殿下给自己起的表字是怎么样的。这一趟从北境回去之后,就向陛下秉明自己愿意一直守在殿下身边吧。
如果说从屯州回来的路上黎随只是偶尔闪过这种念头,那么当他从左忱的营帐里出来,朝着卢归云的营帐奔去的时候,他脑海里已经控制不住的在想回到京城以后的生活了。
也不知道从前他在殿下府里的那间屋还有没有给他留着,若是没有,就在殿下的那间院子里随便挑一间下人们的屋子就好。
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黎随什么都不计较。
他骑着马朝着卢归云所在的营帐奔去,马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穿过了营帐最外边的护栏,朝着营帐奔去。
黎随从许多营帐前飞奔而过,他甚至抄了近道,就为着能够早一刻见到卢归云。
终于,皇长子殿下的营帐就在眼前了。
可是为什么殿下的大帐前突然围了那么多人?
黎随一路飞奔,马儿的踢踏声惊动了围在营帐前的人。
那些人都抬起头朝着黎随看来,黎随才发现当中有个熟面孔。
是苟内侍!
他不在夏帝身边,为什么会来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黎随有了不好的预感,随机他向苟内侍和其他陌生面孔的腰际看去,发现他们得腰间都缠着白布。
内侍是面对皇帝的,能让他们做丧事打扮的只能是宫中贵人殁了。夏帝宫中并无太后,而且夏帝的两任皇后也已经仙去了。
能让这些内侍做这样的打扮,只能是夏帝。
夏帝薨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黎随的心头,使得他心脏发紧。
这时候苟内侍也看到他了,他一手一挥,冲着黎随道:“黎使来了正好,这毒酒还替您剩着。”
黎随勒住了缰绳,这时候他要是调转马头,还来得及。
“殿下,皇长子殿下呢?你们将他如何了?”
苟内侍阴着脸笑道:“黎使好生忠心,皇长子殿下在此呢。”
黎随骑着马朝着他们走去,他走到人群中间,翻身从马上下来。
他隔开人群的阻拦,走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卢归云一袭白衣的躺在地上,在他身边是侍卫长。
黎随快步走到卢归云跟前,手都在抖,不过他还是抖着手将卢归云扶了起来。
“殿下............殿下.........”
黎随一声哀一声的叫着。
卢归云的眼睛微微翕动,然后睁了开来。
皇长子殿下的目光还是像以往那样的清澈,他望着人的眼神好像湖水那样的温润。
卢归云伸出自己的手握住黎随拿着缰绳的那只手,“你回来啦?”
黎随点头,“援军已经来了,他们正在和左忱大人汇合。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饮了毒酒,我快去带着殿下去找军中医者,他们定有良药。”
说着就要起身,卢归云一把拉住他,摇摇头,说:“这是世间至毒之药,无药可解。”
黎随转脸望着苟内侍,恨意满满的望着对方,“是你逼殿下和我师傅吃的毒药?”
这时一旁的苟内侍阴着脸,然后抖了抖手中的圣旨,笑道:“这是先帝遗诏,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黎使不用急,你这般忠心耿耿,这就送你和殿下一道上路。”
苟内侍手一挥,身旁的小内侍端着个托盘朝着黎随走来。
到底黎随是稽查司出身的,他们有些怕他,走路也不敢离太近。
“小随.........”卢归云低低唤道,“你的字我给你取好了的。”
黎随转过脸来,一言不发的握住他的手,双眼不受控制的变得通红。
“红日出生,未来大光,就叫.........映之吧。”
卢归云说完这句,口里止不住的吐着血。
“殿下..........”黎随哭着唤道,“不,殿下.........”
卢归云眼里的光渐渐涣散了,黎随把他的头伏在自己胸口,“殿下为何不等我回来,陛下心中本就属意你继承帝位。这苟内侍肯定与皇十五子串通好了,他们是奸人一党。殿下...........”
卢归云靠着他的胸膛,低低的说:“君父确实殁了,孤.........孤性子软弱,其实并不适合..........也许这就是君父的旨意吧..........”
“不.........不可能,我和师傅............”黎随的目光才转向已经躺倒在地的侍卫长身上,对方看起来已经是没有呼吸了,显然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我和师傅都是奉命保护殿下的............”
“孤知道,只是时移世易,君父的心思也是瞬息万变的...........”
这一刻钟黎随也不确定苟内侍拿的圣旨是真是假了,若说是真的,夏帝南巡带着满朝文武和皇十五子一个儿子。途中他深感自己重病,立下这样一道圣旨,合乎情理。毕竟皇长子连同自己在内这些被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也被一同赶到了北境,一起杀掉也合乎长情。
若要说这道圣旨是假的,也说的过去。毕竟夏帝从很早就开始埋线,将自己和侍卫长都安插在卢归云身边保护他。夏帝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儿子,让他登上帝位,那是为什么呢?
黎随望着气息逐渐微弱的卢归云,心里也升起一阵恐慌,他确实无法判断这圣旨的真假。毕竟夏帝已经殁了,没有人当着他的面和他对质,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了。
而且这些年来,皇长子和夏帝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逐渐离心,这样的一道圣旨似乎更合乎常理。
黎随心里的恐慌和无助更加加重了,他望向卢归云似乎也明白对方这样心甘情愿的喝下毒酒的原因。
卢归云感觉自己已经快看不清视野里的人了,这时他拼尽全力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用沾着血的手递给黎随。
“这玉佩也是给你的........他们人不多,你能跑就跑,快走..........”
黎随双眼一阖,眼泪长流。
他想问殿下既然知道让我跑,为什么自己要心甘情愿的喝下这杯毒酒,为什么?
黎随将玉佩接了过来,听见卢归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小随,不要像孤,你要做个坚毅果敢的儿郎!”
说完这句,卢归云搭在黎随身上的手臂缓缓的垂了下去。
“殿下.........殿下.........”
黎随觉得自己的心痛极了,好像有什么珍之重之的东西彻底碎掉了。他还没来得及意识到那是什么,站在一旁等候多时的苟内侍不耐烦的说道:“看样子黎使是不打算主动喝掉这杯毒酒?”
黎随将卢归云的尸体小心的放在地上,然后走到侍卫长的尸体旁,像是有些不甘心的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对方已经没有呼吸了。
黎随怅然若失。
“黎使既然不肯主动就范,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动手!”
苟内侍呵斥着身旁的军士们。
那些军士就要向着黎随袭来,黎随抬头含恨的看着苟内侍。
“你逼死了殿下。”
“黎使,这世道向来是成王败寇,结局最重要,念你忠心为主,痛痛快快的喝了这杯毒酒,留你个全尸。来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能让你和昔日的主人葬在一处。”
“哈哈哈!”黎随双眼通红,仰天长笑,转而又用一种恨之入骨的眼神望着苟内侍,“尔等逼杀殿下,我要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他到底是稽查司暗使,平素虽然不大在人前露面,但是能这么年轻做到这个位置上,肯定是有过人的本事的。
苟内侍被他的气势逼得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而后才想到现在自己人多势众,就算他黎随武艺再高强也比不过他们。
“给我杀!”
苟内侍阴沉沉的望着黎随。
这时几个军士上前来,意图制服黎随,黎随一把夺过他们的刀左右两边各一脚,将人踢开。
然后提起方才从军士手里夺过来的刀,猛地向苟内侍掷去。他的准头太好了,苟内侍几乎是闻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