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霜叶红》相思加菲猫

1、同居

　　流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向尊敬的安西教练，老爷子平日都是很开心的，不动怒也不骂人，算是教练里的异类了，至少跟陵南和海南的教练比堪称弥勒佛了，可老爷子今天却显得很忧郁。

　　“流川君，有件事想请你帮一下忙。”

　　流川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但还是点了点头，安西教练是他的恩师，帮点忙是应该的，虽然不知为了什么事。

　　“两年前我在美国的小儿子和儿媳在一次空难中丧生，他们的女儿因为参加学校的竞赛没有跟他们一起上飞机，躲过了那一劫。因为当初我儿子坐的是回国的飞机，所以我那个小孙女不肯回来，选择了跟她外婆在美国相依为命。上周她外婆也去世了，我和内子就想接她回来，她也答应了。”

　　流川听了半天只总结出一句“教练的孙女要回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安西教练微微一笑。“我想让她上你那儿借宿一段时间。”

　　流川眉毛一挑，安西教练长叹一口气。“我那个孙女跟她年老的外婆住惯了，一向是她伺候着老人，估计已经习惯了被需要的感觉，可我和内子还都康健，房子又在郊区，她帮不上忙，上学也不方便，我们怕她会有失落感，所以想找个人让她照顾。她是从美国回来的，你又有去美国的打算，不管是语言还是其他方面相信她都可以帮到你。而且她喜欢烹饪，你又是一个人住，她至少可以帮你做做饭。在你出国前，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流川眨巴眨巴眼，听起来似乎是件好事，至少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貌似他只要做甩手大爷等人伺候就好，这也算帮忙？“为什么是我？”

　　老爷子又发出那种招牌的笑声。“因为你最简单，只喜欢篮球，对漂亮女孩儿没兴趣，作为家长，我不得不考虑这点。”

　　流川再次眨巴眨巴眼，他不记得自己说过对漂亮女孩儿没兴趣……只是没有漂亮女孩儿让他感兴趣……教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而且你不打算长期留在国内，我没打算让宝贝孙女伺候人太久。”

　　这才是重点，所以他屏雀中选得到这个让美女照顾生活的机会？上赶着伺候人是不是有自虐倾向？不让人伺候是不是也有自虐倾向？不管教练的孙女是不是有自虐倾向，流川相信自己没有。“我那有空房间，回头我把钥匙给您，她随时可以搬过来。”

　　冬天的神奈川虽然不能跟北海道比冷，但还是比较不舒服的，尤其是阴了一天并刮着北风的日子，以至于让流川没有在自行车上睡着。打开家门的一刻流川只觉一阵香暖的气息扑来，其间还夹杂着浓郁的菜香味儿，明亮的灯光，干净的地板，温暖的室温，有动静儿的厨房，很有安西教练家的感觉，尤其是桌上那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回手关上门，刚换完鞋就看到一个女孩儿冲他笑，友好而干净的笑容，不花痴，不认生。“是流川吧，我是安西透，爷爷说你这里离学校最近，他不放心让我一个人住，所以让我先在你这儿借住一段时间，等入学之后再看看能不能帮我找到女孩儿做室友。爷爷说你不收房租，我可以用做家务顶房租，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流川看着伸到他面前那只小手，伸出大手与之相握。“请多指教。”

　　安西透先收回了自己的手，笑着说：“饭还有十分钟就好了，下午我用过热水器，水应该还是热的，这十分钟应该够你洗个战斗澡。”

　　看着地板反射的光芒和没了灰尘的鞋柜，流川知道这是个很爱干净的女孩儿，估计不愿意跟一个一身汗臭的男生一起吃饭。“谢谢。”说着便上楼去了。

　　热水澡冲走了流川身上的寒意，他也有洁癖，但只限于打扫自己，当他换好衣服下楼之后正看到新室友摆好饭菜解开围裙坐下，见到他出现，她又扬起了那种招牌笑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流川看着桌上的饭菜，没有日本菜。安西透解释道：“我外婆是美籍华人，所以我只会做中餐，日本菜我得跟找时间奶奶学。”

　　流川点点头，他对吃不是很在乎，至少她做的比外头的便当看起来像样，吃起来也的确如此，很简单的家常菜，但味道很好。菜好吃自然就下饭，但还是没吃完锅里的饭，她是认为打篮球的很能吃吧。安西透看到他的目光落在电饭煲上，那种招牌笑容又出来了。“第一次给男生做饭没准头，没关系，隔夜饭做扬州炒饭最好吃了。”

　　流川眨巴眨巴眼，他对做饭没研究，听她的意思好像是不会浪费，就点了点头。碗筷收拾完之后安西透又回到了饭桌，拿出国文课本，一边小声读着一边做笔记，下楼喝水的流川这才想起她是美国回来的。“安西桑。”

　　安西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很不习惯的称呼方式，但回日本定居总归要习惯的。“有事吗？”

　　“美国……是什么样的呢？”电视上的美国毕竟只是拿给人看的，跟生活还是不一样的吧。

　　安西透看着流川有些茫然的表情莞尔一笑。“爷爷说你想去美国打球，美国街球很多，不过亚裔的孩子很少有拿篮球当专业的，大多都是打着玩儿，毕竟体型差太多了，像我这种让人一撞就不知飞哪儿去了。”

　　流川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略显清瘦，在日本的话也许能打球，跟人高马大的美国女孩儿比自然很吃亏。流川不禁联想到了自己的身高，不到一米九，在国内算高的，可出国呢？在流川算身高的时候安西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红酒。“要喝吗？”

　　流川摇了摇头，他还未成年，眼前的女孩儿也一样。看到流川不赞成的目光，安西透解释道：“我冬天手脚凉，医生建议每天喝一点儿。”

　　流川想起了刚进门的那次握手，一个在屋里的人居然跟从外面回来的人一样手温，身体真是有够不好。“多锻炼。”多锻炼啥毛病都没有，樱木那白痴多动儿连感冒都没见有过。

　　安西透眨巴眨巴眼，忽然发现流川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医生也这么说过，可惜我是宅女。”只喜欢静态的东西。

　　流川无法理解教练的孙女宁可喝酒也不锻炼的想法，一如安西透无法理解爷爷说他上学期万里江山一片红到需要补考才能去参加全国大赛为什么这会儿还有闲情跟她聊天而不去做明天要交的作业。

　　开学之后流川很快了解了什么是宅女，除了体育课几乎没有任何户外活动，偶尔几次去体育馆找教练却被彩子雪姐拉去逛街之后回来活像死狗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要他自行解决，向老师要了学校琴房的钥匙却拿钢琴当午休床从不练习。凭良心说流川认为安西透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室友，从不带朋友回家，从不跟他抢电视，只要下厨必定饭菜必定好吃，有问必答却不话痨，最重要的是不像其他女生一样缠着他不放。

　　有了室友之后流川只在周末吃外卖，因为不上课的时间她要回安西教练家，后来他开始跟着她去教练家里蹭饭，以至于师母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给他借宿。流川本人很满意这种生活，他的胃也很满意，直到放寒假安西透回教练家长住，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忍受外卖的便当，当时他就想起小时候硬被爷爷逼着背的不知是中国哪位老头子说的一句古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教练当初只说了跟安西透同住的好处，却没告诉他习惯了被伺候一旦没人伺候有多难受，因此他对教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怨念情绪。

　　就在流川枫肚里馋虫的怨念快要逼疯他的时候，安西透又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过这次不是来伺候他的，而是因为冬季集训师母怕安西老师照顾不好自己再犯病，所以让略有医护知识的安西透做老爷子的看护人。安西透隔了两个礼拜再见到流川枫时以为自己见鬼了，如果不是她知道流川家里没电脑，她会以为眼前是一只通宵了一周之后见到天日的网虫。

　　“有吃的吗？”

　　坐在安西透身边的彩子张大了嘴吧，无法相信自家学弟居然有主动跟女孩儿说话的时候，那语气……怎么听起来很可怜？

　　安西透憋的直咳嗽，不能笑不能笑，嘲笑室友是不道德的行为。“有。”说着对三井笑道：“学长，请把你搬上车的那个箱子推过来，谢谢。”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来个便当盒子，人手一个之，里面是各色小点心，流川默默拿走一盒回到自己位上安静的去吃。彩子一边吃着琥珀桃仁一边问：“小透，流川怎么知道你这儿有吃的？”

　　安西透嘴角微微一抽，这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个学期他都是跟自己要饭养成了习惯？“是他找我要吃的又不是我找他要，你该问他啊。”

　　彩子愣了一下，是她发现的太晚吗，怎么感觉自己温柔可人的小学妹头上冒出了恶魔的尖角？问流川？那只阿米巴原虫嘴里能有好话？

　　“也许我看起来一副厨娘的样子吧。”

　　彩子确认自家学妹绝对是腹黑宅女，厨娘？亏她敢说，有比公主还有气质的厨娘吗？雪白的皮肤，淡紫色的眼睛，樱桃小嘴，高挺鼻梁，连个青春痘都不带有的美丽混血儿，流川就算再单细胞也不会眼瞎到那种地步。

　　流川听到“厨娘”那个词儿抬起头看了安西透一眼，说起来她的确做了自己一学期的厨娘，不过学姐死都不会信的，遇上她之后好像这世界就颠倒过来了，原来对的都变成了错的。原本他想打完冬选赛就去美国，结果却被室友的三句话给打击到了——“你英语无法沟通怎么让人给你传球，你说pass人家就pass？187的身高在日本算长人，NBA的亚裔球星哪个没超过两米？NBA是成人世界第一的水准，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就够跟人家抢饭碗了吗？”最后还给了一句总结：“少年不知愁，爱上层楼，却不知楼高夜风冷飕飕。”

　　在打电话问了爷爷这句话的含义之后，他修正了先前略显幼稚的想法，去美国只需要护照和机票，在美国站住脚却很难。当初老师的学生客死异乡，不止是篮球上的失败，更是生活上的失败，一个人连维持自己生命的能力都没有，何谈追求梦想？美国是一定要去的，但在去之前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连打球的位置他也做了调整，他虽然说自己没有固定位置，但还是以篮下为主，因为他的身材在国内还是有优势的。到了美国那种长人林立的国家，这种优势将荡然无存，所以他开始考虑像仙道夏季赛打海南那样，转打控球后卫。他现在的水平只是高中生第一，出国打职业篮球这点本事肯定不够用，他必须让自己成为成年组的日本第一甚至亚洲第一，并且练好自己的口语，否则去美国也不会有好下场。

　　坐在流川对过的晴子发现他直勾勾的盯着安西透很久了，而被盯的人却靠着彩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看到安西透的睡容之后流川生出一股笑意来，她是标准的三分倒瞌睡虫，只要没有事情做，不出三分钟就会睡着，而且不分地方和姿势，除非用闹钟，不然怎么叫都不醒。

　　“学姐，换个位子。”

　　彩子石化了，流川的话则让石化的彩子一头黑线：“我想睡觉，那边太吵。”

　　流川挨着宫城，宫城对面是樱木，樱木旁边是三井，这仨人都很吵，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聊天不止，很显然睡着的安西透更适合当邻居……。彩子原以为流川是对小透产生了兴趣才要求换位子，结果不出三分钟阿米巴原虫也进入了冬眠状态。彩子看看两只睡做一团的美丽虫子，再看看晴子身后红心碎裂的背景，还有安西教练那寒光一闪的眼镜，这些画面连宫城看了都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只好偏了头去装看不见，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