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不装(一更) ...

  •   ==

      脑中像走马灯似的飞速旋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谁能告诉她,这玉佩怎会又回到了萧珹安手中?

      她明明记得,那日因不知该如何处置此物,厌烦太过,便随手将其丢弃在了屋内。而她的屋子,平素也只有院中那几个婢女才能进出,且都是她信得过的人,怎会被人故意取走,又兜兜转转到萧珹安手中了?

      又或者,萧珹安果真在府里埋有耳目,早已暗中洞悉了一切,故意为之?

      如此想着,她只觉浑身寒恻恻的,如坠冰窖一般。

      她勉力开口。

      “我明明记得将玉佩保管在屋中,殿下……

      “是从何处得来?”

      “李氏当铺。”

      萧珹澧清晰吐出这四字,眼神直勾勾盯着她,似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怎会出现在当铺?

      谢晚苏有如当头棒喝,搜肠刮肚回想着一些蛛丝马迹。

      好似锦芳提起过,二房的李嬷嬷来过她们院里,手中捧着什么宝贝的物什出去,还不让她瞧……

      难不成,是被她拾捡去了,又去当铺典卖?

      谢晚苏一时心急,忙要解释,“你听我解释,许是家中下人手脚不干净……”

      “谢姑娘,何必再搪塞。”

      萧珹安并未在意她的解释,眸中几点幽沉,几分冷意。

      “吾早说过,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在吾的掌控之中。”

      此话如毒蛇,寸寸爬入她心口,叫谢晚苏瞳孔骤缩,脊背一点点凉透。

      萧珹安究竟是何目的,如此开门见山,竟连半分都愿不与她装了?

      他如此言行,无异于在她面前,自毁名声贤誉,再无半分伪装。

      先前他欲拉拢谢家,才会对她百般示好。

      如今,他全然撕去伪装,又是出于什么?

      她深知。

      他并不是会恼羞成怒、失去理性的人,还是说,深知萧珹澧娶她已是板上钉钉,再费心力也是徒劳,故而自暴自弃、发泄一通?

      不管是出于什么?

      既然他不装了,那便也好办了。

      她亦再无必要与他虚与委蛇下去了。

      谢晚苏一点点冷静下来,攥紧了手,拿出底气,对上他的瞳眸。

      “殿下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那臣女也不瞒您了,您的所作所为,对臣女来说,是一种负累。”

      “若您再不收手,我不介意让父兄出面。”她话锋一转,“不过我想——届时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

      半晌寂阒。

      萧珹安含笑,长眸如电,说了一句没收尾的话。

      “谢姑娘,或许,你不该这么早拒绝吾。”

      谢晚苏迎上他的目光,“此话何意?”

      萧珹安并未接话,自顾自又道:

      “谢姑娘,方才我见你二人不忍别离,难舍难分,你当真喜欢萧珹澧?”

      既然各自摊开不装,谢晚苏倒也无惧无畏了。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这都是我个人私事,与殿下无关。”

      萧珹安看着她,勾唇轻笑。

      “谢姑娘,你不会当真以为能嫁给萧珹澧,做他的熠王妃?”

      谢晚苏警惕心起,“何意?”

      萧珹安却卖起了关子。

      “眼下言说不明,往后你自会明白。”

      说话间,马车似碾过不平之路,猛生颠簸,谢晚苏重心不稳,身子向前冲去,好在萧珹安扶住她肩膀,这才稳住。

      “多谢。”

      谢晚苏垂着眼,拢了拢肩头的衣裳,轻轻道了一声。

      萧珹安收回手,坐正身子,马车也在此刻,驶到了国公府门前,停了下来。

      谢晚苏快步下车,匆匆便往家宅中赶,她是多一刻都不想与萧珹安呆了。

      然萧珹安临别前的话却如回音萦绕,让谢晚苏一路回到鹤栖堂,都心神不安。

      他究竟什么意思?

      眼下离萧珹澧娶她只剩一步。那便是待萧珹澧凯旋,求旨赐婚。

      这也是圣上金口玉言定下的,绝不会出尔反尔。

      难不成,是萧珹安料定了这其间,还会横生什么波折?

      她又想起上回开府宴,萧珹安有意无意的话,还有他临别那一眼,是否,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暗中埋下了什么,抑或是知道了什么?

      或许,他是拿准了陛下的猜忌?

      若真是这么简单,那便不足为虑了。

      她早有预见,陛下不想谢家与萧珹澧结合,一来,父亲手握兵权,二来,萧珹澧如今也执掌了兵马,可她早定好了应对之策,等萧珹澧回来,主动请辞,交卸了兵权,重新做回个闲散王爷,那自然就不会再令君王猜忌。

      可萧珹安会想得那么简单吗?

      她能想到的,他决计不会想不到,此人常能思旁人不能思,虑旁人不能计。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

      府门口,马车里,萧珹安看着那道倩影在疏叶碧影间走远,方才落下轻抬车帘的手,嘱咐车夫离去。

      车帘落下,车内光线昏暗下来,给他浑身上下蒙了一层阴翳,他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檀珠,神情难辨。

      今日闹到如此地步,非他本意。

      忍心忍性于他本是易事,可每每遇上谢晚苏,就似有一种暗藏在体内深处的情绪,渐渐生发,脱离掌控。

      世间从未有人会让他生出这样的情绪,唯有她。

      他厌恶这种失控感。

      或许,他阖该杀了她,一了百了。

      手中檀珠轻转,脸上那抹阴鸷方才转逝。

      他并非是想放弃拉拢国公府,可方才瞧见她与萧珹澧难舍难分,那般恩爱,对他却是再三弃如敝履,心中就好像是窜上了毒火。

      她何故对他如此轻慢厌恶,那份避之不及,好像刻在了骨子里。

      他又究竟比萧珹澧差在何处?

      为何一出生,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他偏偏要跌到那最低贱的污泥中,遭万人践踏,千人嘲讽,而萧珹澧,却可以高整无忧,顺风顺水,得到父亲母亲的关怀庇佑,做那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子。

      慕吗?

      那是自然的。

      恨吗?

      倒也说不上,始作俑者并非是他。

      不过如今他回来了,萧珹澧有的,他也都该有。

      萧珹澧得不到的,他也要得到。

      包括她。

      若是眼下落子无悔,那么,谢家这枚棋子,或许不用也罢。

      他照样可以达成自己想要的,左不过,要花的功夫更多些罢了。

      不过谢晚苏注定是嫁不成萧珹澧的。

      或许到了那时,他还能有机会。

      可若是得不到……

      不如毁弃。

      此念一出,萧珹安手中檀珠一顿。

      如此,这世间便再无能扰他心志之人了。

      *

      是夜,栖鹤堂内,灯火通明。

      谢晚苏命锦兰捉了秦氏身边的李嬷嬷来,亲自审问。

      李嬷嬷跪在地上,连连喊冤。

      “老奴冤枉,从不曾做过那等事,还望大姑娘明鉴。”

      谢晚苏冷冷看着她,猛得一拍案,只一句便叫她当场露了怯。

      “可要我把那李记当铺的掌柜叫来,与嬷嬷当面对证?”

      “这……”

      李氏跪在地上,欲言又止,额角冷汗都快下来。

      立在一旁的锦芳见机道:“嬷嬷,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一时糊涂,向我家小姐认个错,回头将功补过便是了。”

      “我家小姐是个较真的,你若不肯认,回头闹到官府去,让二房丢了脸面,恐怕二夫人是第一个不会饶你的,即刻便将你发卖了。”

      李氏吓得身子颤了颤,重重磕了个头。

      “大姑娘饶命,大姑娘饶命。”

      “老奴招了,认罪便是了。”

      谢晚苏见此,从座上站起来,踱步到她身边,“嬷嬷是个知趣的,当真难得。”

      她缓声道:“不过,既有错,便要功来补,嬷嬷打算如何补过呢?”

      李氏并不蠢笨,一下便明白了,猛得抬起头,眼神晃颤看着她,只见明明灯火下,少女雪肌玉貌,眸光剪剪,美得不似凡人。

      她当即道:“姑娘若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尽管吩咐,老奴必定肝脑涂地。”

      谢晚苏笑了笑,蹲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嬷嬷严重了,我要让嬷嬷做的事,原本也不难……只需嬷嬷……”

      她凑到她耳边云云了一番,李氏听得浑身一颤,抬起眼看她时眼神露了怯。

      “姑娘,这……”

      “有一桩事,李嬷嬷或许并不知,那玉佩乃是诗会那日晋王殿下给的彩头,私卖皇室之物,乃是死罪。”

      明明是胁迫人的话,少女说得调子却格外舒缓。齿如编贝,朱唇殷殷,一双眼瞳却含着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气魄,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势,审视着她。

      这种压迫,便是平日待下严苛的秦氏,也不曾有的。

      李氏吓得浑身一激灵,险些跌倒,好不容易才定了定心神,咬着牙,攥紧拳,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姑娘放心,老奴定不辱使命。”

      *

      晋王府 居山院正房

      薄幔半卷,红烛摇曳,朦胧一般的境界。

      宽阔的拔步床上,女子姿容绝丽,墨发如绸,一身红装更衬得肤如凝脂,雪肌莹莹。

      她歪撑着身子,头上凤冠早已歪斜,步摇在灯下熠熠叮咚,鬓边垂落不少碎发,双颊染了胭脂般的酡色,潋滟的瞳眸剪剪泛着波光。

      明显是醉醺之态。

      “你是何人?”

      她朱唇轻启,抬起一根纤指对着他,醉眼朦胧。

      “苏苏,你醉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玉葱般的指攀上他的肩,笑得身子颤颤,吐气若兰,“我今日出嫁,你高兴吗?”

      “你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我管你是谁。”

      女子痴痴的笑了一声,身子却突然软了,直直扑在他身上,气若幽兰。

      “苏苏,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他反客为主,将人压在身下,紧紧盯着她。

      女子笑得容光滟滟,墨发倾泻开来,喜袍半敞,雪一般的香肩上若隐若现。

      呀呀儿语般,“你是……哥哥……哥哥。”

      他惩罚似的咬了一口她的耳珠,“再说一遍,什么哥哥?”

      她杏眸睁得大大的,睫羽轻动。“呃……什么哥哥呢,呃,珹……”

      还未说完,就被他衔住了唇,像是极怕她说出什么不能接受的字眼来。

      “算了,不必说了。”

      良久的唇齿相依,女子脖颈沁出晶莹汗渍,眸中水光翻涌。

      “苏苏……”

      情至浓处,他气息渐重,眼尾浮红一片。

      “珹安哥哥……”

      她终于唤出来。

      喜袍零落,十指相扣交握,贴在鸳鸯戏水的锦被上,又被一根根分开。

      “苏苏,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烛火骤息,细长的青烟缭绕在暗室中,缱绻声交织成一片。

      软榻上,萧珹安睁开清冽的双眸。

      却发觉方才一切皆是虚幻梦境。

      眼前哪还有佳人影踪,唯余煌煌烛火,满室寂阒。

      怎会做这样的梦?

      一幕幕都是他与谢晚苏大婚的场景。

      他平日寡情无欲,可方才的梦境却是那样清晰,历历在目,好似从前真的发生过一般,实在反常。

      萧珹安轻揉额角,神思渐复清明,起身,命下人备水沐浴。

      洗漱罢,他换了一席青竹长袍,转廊来到府门口,马车已在等候了。

      “去东宫。”

      坐上马车,他对车夫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不装(一更)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