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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相亲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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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城南乐区商业中心地段,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新中式饭店里,程锦深在包厢内的靠窗位置坐着,竹制的窗帘半拉开,正好悬在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窗户中间,午后过于炽热的阳光被挡住,唯有柔和的余光从玻璃窗下半部分溜进来,为深褐色的实木桌椅润上一层温柔的色泽。
程锦深静静的望向窗外。
今天是个好天气,无风,艳阳高照,饭店庭院里的绿植打理得当,并没有如街面上抖落满树的落叶,还都整整齐齐,郁郁葱葱,不会让人产生任何悲秋的寂寥感。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他心跳快了一拍,收回放在桌子上的手,背脊不自觉的绷紧,才说道:“请进。”
穿着素色旗袍的貌美服务人员端着手工编织的托盘进来,将一杯薄荷柠檬水放到他面前,温声说道:“先生,您的水到了。如果您要点菜,抽屉里有电子点菜机,还有纸质菜牌,也可以按铃叫我。”
“好的。等人到了再点菜。”程锦深温和的说道。
“那您先慢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按铃叫我。”
“好的,谢谢。”
服务人员说完离开了,门合上后,程锦深绷紧的脊背肌肉放松下来,又觉得自己这么紧张没必要,不过是跟相亲对象见面吃饭,于是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清新的柠檬和薄荷香气混着清凉的水缓缓划过食道,他感觉紧张的情绪略微缓解。
其实他的心理素质是公认的好,还有同事和学生曾偷偷向他取过经,想让他传授怎么在各种大型演出和比赛中还能那么淡定的如常发挥的经验,他每次都告诉他们,保持平常心。想来很多人应该都觉得他说的是废话,他自己现在也这么认为。因为他突然领悟到好的心理素质是经历的次数多了磨练出来的。就比如今天,他明明只是要见一个人,简单的吃饭聊天,如果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觉得心绪难以平静。
可能就是因为第一次吧。
第一次相亲。
思绪纷乱间,“咚咚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程锦深深吸一口气,又说了一遍“请进”。门被从外面拉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迟到了。”男人进来就道歉,音质是成熟男人的嗓音还带着一丝不明显的低哑,跟某个知名电视台的男主播声音有点像,总之很好听。程锦深心里这样想着,已经站起身,看了一眼腕表,朝他礼貌的伸出手。
“不晚,是我到的早。”
“你好,徐先生,我是程锦深。”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男人身高腿长,两步就来到他跟前,跟他说话的时候还需要微微低头,程锦深目测他身高超过一米九。突然想起来,婚姻介绍所发来的对方详细信息里有身高这一项,他当时一眼扫过去没特意留意,但此刻一回忆,竟然清晰的想起来是一九三。
“你好,徐坚。”
男主播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其中似乎还包含歉意:“那也是我考虑不周,应该也早点来,就不用你等。”
程锦深有点惊讶,明明是他来早了,这位叫徐坚的先生进门的时候距离约定的十二点还差十分钟,刚好在中国餐桌礼仪时间范围内,不早不晚。但他却好像真的觉得很抱歉,态度异常诚恳,倒把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第一次陌生人见面的抵触情绪也消除了不少。
“我们先坐吧。”程锦深说道。
徐坚将外套挂好,与他一同落座。
程锦深将纸质的菜牌册抽出来:“点菜吧。”
“你点吧,我不挑。”
于是推过半张桌面的菜牌册又退了回来,他看菜牌册的时候,感觉头上突然笼罩一盘阴影。
徐坚站起身将他这边的点菜机拿过去,又坐下,温和的说道:“你点,我输入。”
看来他是这家店的常客。程锦深低头的时候想到。
他随便点了一荤一素,就将菜牌册又递了过去,笑着说:“我点完了,剩下的你来点吧。”毕竟两人完全陌生,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忌口。
相亲对象说了一声“好”,伸手接过菜牌册,直接翻到第二页,然后抬头询问他:“他们家糯米鸡味道还算正宗,要来一份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程锦深愣了一下才点头说“好”,然后低下头开始喝水。
他刚才趁着对方低头,正盯着对方看,没想到对方突然抬头,虽然也没什么,但多少有点儿偷看被抓包的尴尬感。
“他家的松鼠鱼我吃过,还不错,你喜欢吃鱼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程锦深将嘴里的水咽下去,尽量淡定的说:“可以,挺喜欢。”
“那等会儿再给你来一份甜羹。”徐坚合上菜单,将点菜机放在桌面上,室内突然就安静下来。
程锦深没想到对方这么体贴,点自己的菜的时候还问自己喜不喜欢,看来应该是一个细心又懂得照顾别人的男人,这方面比自己强得多。他很多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忙起来的时候废寝忘食非常专注,通常想不来顾忌对方的感受,这也是简寻提出分手时说他最忍受不了的一点。
突然想起简寻来,程锦深一个闪神,还没等情绪变化,对面的相亲对象就开口了。
“你今天休息吗?还是中午午休?”
程锦深思绪被拉了回来,回答道:“今天是星期六,正常学校是放假的,但我们系里正在编排一个大型舞蹈,参加的师生都没法休息。我来这边挑选一下出演的服装和道具。”
“跟人约好了?”
“嗯,下午两点半,世纪广场那边的汉服定制店面。”
“你怎么过来的?”
“地铁,打车。”程锦深说:“没开车,怕回去的时候赶上晚高峰。”南乐区这一带不仅是市中心,还是当地经济发展的核心商业地段,所有当地人都知道这里是全市最堵车的地段。
“那等会儿我送你过去。”
程锦深刚要拒绝,就听对方继续说:“顺路,而且离这里很近。”
“……”对方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反而不太好。程锦深轻轻点点头,客气的说:“别耽误到你的时间就好。”
“不耽误,本来下午也没安排工作,因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安排。”似乎又怕他误会什么一样,相亲对象顿了一下,态度平和的解释道:“你别多想,是我怕第一次见面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提前空出行程,你有事忙你的,我正好回公司也有事情要处理。”
这一番解释太体贴了,反而让程锦深不知道说什么好。门在这时候好巧不巧的被敲响,服务人员端着菜进来。
程锦深从小家教严,“食不言”的习惯从小就养成了,但现在年轻人早就不遵守老一代的规矩,甚至将吃饭看成重要的社交场合,所以他也没想到对方跟自己一样,一顿饭下来几乎没说一句题外话。
好感一点点增加,不管是对方的外表仪态,还是态度性格,他觉得对方都很符合自己的择偶观。
说到外表,刚才吃饭的时候他状似不经意的观察了一下,相亲对象长得不招人烦。
这么说可不是他觉得对方丑,相反,对方应该是别人眼中标准的帅哥了。
很少人知道,程锦深在外貌方面有着自己的评判标准,可能因为自己长得格外出众,在镜子里看免疫了,他看大多数人都差不多,只要不是嘴歪眼斜特别奇怪的,他一般将人分为看得顺眼和看不顺眼的。
挺好,相亲对象是顺眼那一种。
特别是对方鼻梁上那副深空灰金属镜框的眼镜,将对方的气质柔和了不少。
程锦深想象了一下,如果眼镜摘掉,对方深邃雕刻般的五官应该会更立体,鸦羽般黑密的长睫下的眼眸可能颜色更浅,偏向浅灰色,加上一米九三的个头,虽然对方看起来不是那种满身肌肉的型男,但从白色衬衫领口露出来的小片小麦色肌肤,以及动作间腰腹的流畅线条,也让人毫不怀疑对方蓄满了力量,好像……一头蛰伏着的美洲豹子。蓦然间,他的心底窜起一种类似危险的感觉。
“你吃好了吗?”
对方突然开口,是低沉磁性的声音,用特别缓慢的语调说出来,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温柔,还很动人。一下子就冲淡了程锦深心底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吃的很好。”程锦深抬头,正好看到窗外的阳光落在对方的深灰色的眸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了两次眼镜片的折射,他竟从里面看出一种深情的味道。
这是第一次见面,两人默契的没有谈婚姻这个话题。
程锦深以为对方即使不问他的收入和资产,至少也会问一问他的工作和家人方面的情况,谁知对方根本没问。话题几乎都是程锦深提起,然后对方回答的一本正经,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用词似乎都很慎重,深思熟虑一般。
时间过得很快,事实上两人吃完饭也没聊一会儿,他跟人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
程锦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把账单付了的,他走到前台的时候收银员已经将收/据准备好了。
这家饭店属于附近的高端私房菜,价位不便宜,虽然是对方挑的地方,程锦深也没打算让对方请客。虽然从对方的穿着以及开的车就能看出,一顿饭钱在对方眼里就是九牛一毛,但他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特别是不熟的人。
“徐先生,加你微信,我把饭钱转给你。”程锦深坐在副驾驶上,拿出手机说:“这顿我来请。”
他盯着手机,没注意到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徐坚:“谁请不一样。”
程锦深想了想,笑着说:“不一样,我不太习惯被人请,要不我们AA吧,听他们说相亲吃饭大多数都是AA的。”
半天没听到回应,他侧过头去,看到对方刀刻一般的下颔线条时,才听到对方的回答:“不如,下一次你再请我。”
程锦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隐含意思,就愣了一下。
就这愣神的两三秒钟,还维持着侧头姿势的他看到视线内的下颔线条突然紧绷了似的,然后对方用舌尖顶了顶右侧的腮颊,好像很难以忍受什么似的。
“那……”他转回头,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也加个微信吧,你下次想吃什么,提前约我。”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马路两边的树木高大笔挺,郁郁葱葱,在他的余光里,对方似乎勾了一下唇角,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又好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