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弯》娴桑

7、风波

　　包子外皮松软，咬一口，在口中爆出香醇的汤汁，无糖豆浆豆香四溢，没有一丁点甜味也不会难以下口。

　　一辆白色丰田埃尔法稳健而扎实的行驶在淞沪市区的市政道路上，后排的人坐姿优雅，双腿并拢，上身微微前倾，看向前方，心跳如鼓，搭在腿边的右手却不自然的半圈，中指指甲前端划过掌心的纹路，坚硬对上光滑，呲的一声，带一点痒。

　　时憬不止一次看向腕表，表框内银色指针放慢步调，连带着时间都被拉长，她眼尾极快瞄了眼身旁的人，从他说不吃就丢了后就没再开口。

　　今早见到的他，清隽雅逸，黑色西装随意披着，内搭一件纯白衬衫，款式大气，配色简单，是他一贯的风格，没有领带的加持少了几分严肃。

　　离金果大厦还有几百米时，时憬对前方开车的周胜说：“在这里停。”

　　周胜见沈知节没有反应，找了边上靠边停下。

　　时憬打开车门，留给沈知节一句谢谢。音量很轻，但吐字却十分清楚。

　　车门合上那一刻，沈知节从黑色车窗向外看，女人向前走着，高马尾发丝飞出一缕，土黄色短袖白色阔腿裤，手上提着纸袋和喝光的豆浆杯，左手手腕闪着几点荧光。

　　沈知节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还不走？”

　　他座位前，一个空的垃圾桶静静放着，她上车就能看见，却把垃圾带下车。

　　“堵，堵车了。您和时老师都是那种关系了，怎么早上两个人还坐的那么远？”

　　沈知节一记眼神，周胜了当的闭了嘴。

　　上午男女主的戏排在后面，沈知节席颜坐在折叠椅上等戏，工作人员就位布置现场，方言在手机上看清今早的娱乐新闻标题后脸色为之一变。

　　时憬捻着剧本翻页，今天男女配有一场对手戏，很平常的桥段，男配找女主吃饭却被拒绝，又见男主与女配一起，拍下照片备用。

　　看到一半，方言走过来提醒时憬快看手机。

　　时憬早猜到了。

　　剧组里会有人把她与沈知节交流重拍的事添油加醋上传到网上，昨晚凌晨她在社交网站上刷到匿名帖，这才几小时就指名道姓了。

　　标题叫做谁给的胆：十八线编剧充大牌敢和影帝硬碰硬，毫无职业道德素养。

　　文字中还有时憬的照片，一张模糊戴着口罩的照片，爆料博主说私信可看正脸照，应该是也有的。

　　从照片来看，是在现场拍的。

　　也就是说，是剧组里的人做的。

　　方言看不下去：“我去问问是谁，他们也太过分了。”

　　时憬觉得她这个师兄心思单纯。

　　她难得有耐心的回答他：“这样问，换做是你，会承认是你做的吗？”

　　方言如梦初醒，说：“那怎么办？找沈老师解释一下吧。”

　　时憬见站在一边的周胜，想起点事，说：“不用担心。”

　　今天下一场戏后，沈知节刚和韩石聊完，见周胜在和时憬说话，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下午的戏周胜一直在朝着沈知节挤眉弄眼，沈知节全当没看见。

　　目前室内的戏拍了好多条，有宋辰和马丽丽的初识，公司资料室初次接触，办公室的争论，会议等等。

　　从目前的进度来看，再拍半个月室内的戏就拍完了，七八月的温度倒是越来越高了，大厦外的光球当空，亮得耀眼，灼烧万物，好在这开了空调。

　　要拍的那场戏，宋辰想起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外加公司项目出了资金问题，马丽丽安慰他。

　　席颜大大抱住沈知节，问刚才那样怎么样。

　　时憬很快想到：“这段改成把手放在肩上，可以不要词，加点男女主眼神对视的镜头，后面还有更大的打击再抱。”

　　韩石立刻懂了时憬的意思，说：“把机位对准男女主旁边，马丽丽把手放在他肩上，有时无声的安慰比说很多话都有用。”

　　时憬见这一条其他内容都没有纠结的地方就没再注意，继续看他们走戏。

　　拍完这场全体休息十分钟，时憬见韩石看着自己，明显有话要说，猜到是网上的事，告诉他：“网上言论不会对我的工作产生任何影响。”

　　韩石突然明白老钱看重她的原因，不骄不躁，淡然处之，这个年纪做到这点挺难得的。换做别人早吓得花容失色自乱阵脚了。

　　方言也想问韩石解决办法：“今天的事，最简单的解决方式，找沈老师发个公告。”

　　同一剧组多半是不会拒的，再加上有老师的面子在。

　　时憬摆手：“不必。”

　　方言不理解，师妹和沈老师关系不差吧，他前几天还看到两人有过交流，为什么不找对方帮忙。沈老师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才对。

　　“这件事不会闹大。”

　　这件事与他没有直接关系，找他做什么。他若是知道她在网上受人质疑，只怕是觉得她说话直接的报应吧。她确是当着众人拂了他这个顶流的面子。

　　他怎会再解释一遍？

　　闹大了说不定会替这部剧带来另一种意义上的流量，何尝不是未播先火。

　　她想不通爆料者的意图，从摄影师，场记，场务，道具组等这些人来看，她来剧组一月有余，没有与人结怨，是为了流量还是单纯对她顶撞沈知节看不惯？

　　下午收工时，时憬听见韩石在问工作人员是谁这么无聊把剧组的事透露出去的。

　　他满脸怒容，发火吼道：“以为没签保密协议就可以乱嚼舌根了？查ip查代码查不到吗？引导网友断章取义，还是你们真的觉得时老师是小姑娘好欺负？”

　　传出那种消息，时憬这个本该惊慌失措的人却是与常人无异的表情，双眼剔透，像是碾碎了星子在其中，不见一丝愠怒与惊慌。她若有似无的瞟了眼眼全体工作人员。

　　“会想用舆论逼迫陷害，无能之举。”

　　语调平缓，却像巨石击水，波滚急溅，这是时憬今晚留给剧组上下最后一句，回到酒店，她坐在窗台看向远处，玉镯冰冷的镯身贴在温热的手腕边。

　　许圆圆递了一块西瓜：“还在想谁做的？”

　　“怎么会，是在想，这就是抛头露面带来的小麻烦。”

　　若不是接了这工作怎么会来这里，也不会遇到，还是在他面前。真是，不光彩啊。

　　28层，周胜见沈知节手机不离手，问了一句：“哥，你，是不是在等电话？”

　　沈知节看他一眼：“不关你事。你在看什么？”

　　微信收钱的碎银声响起，周胜连忙关了声音。

　　“抢红包？”

　　“时老师发的。”

　　听到这个名字，沈知节问：“时憬？群里？”

　　剧组什么时候有群了？

　　“不是啊，是她私人发的。”

　　说完，还把手机给沈知节看，备注是时憬，头像是一颗树，极简主义，发的红包是三十。

　　备注了一个牛肉包，蟹柳包，一杯豆浆。前两个一个十块，豆浆五块，打包费五块。

　　包子豆浆都是老灶王的，淞沪市特色店铺，价格远高于一般早餐店铺，但因其味道独特用料真实有价无市。

　　沈知节总觉得有点不信：“你加了她微信？什么时候？”

　　她同意了？为什么？

　　“这事说起来还要感谢您，在现场时老师说拿现金给我，可我没有钱找给她，她就说微信给，本来可以给收款码，但是我跟她说以后没准有事需要。”

　　新闻越传越广，她却想着转早饭钱，是不想和人扯上一点关系。那个人还是他。

　　“那时老师的事，我们就不管了？”

　　“不该问的别问。”

　　沈知节打开微博，正在编辑文字，她的事早在收工之前周胜就提醒他看到了，本以为这么大的事会让她失色，他还是想错了。

　　她毫不在意，连方言都比她这个当事人反应正常。

　　“哥，哥，你看。”

　　走到门口的周胜突然折返回来，把手机拿给了沈知节。

　　“话这么多？奖金不想要了？”

　　“不，不是，网上那些新闻帖子都不见了，最早的那个爆料人好像被封号了。”

　　淞沪市公安局官微发布了消息，某用户爆出不实消息，侵犯肖像权等被依法处理，等广大网民知法守法。

　　“时老师也太快了吧。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知节也想知道，好在这事没闹成特别大的风波，手机刷到韩石导演的微博，十五分钟前发的，内容是对时憬的维护。

　　@导演韩石：针对网传《蜜糖》编剧时憬时老师与男演员沈知节沈老师之间的争吵互骂实属空口造谣，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以事实为准。

　　沈知节用工作室的号转发了这一条微博，本人也转发了。

　　周胜却如同盲生发现了华点，早就不记得沈知节说的奖金要不要的事。

　　“哥，要是以前，只会让工作室转发吧。这次你怎么还用自己的号转了？”

　　要在以前，沈知节只会提醒他用工作室的号跟风转发一下澄清微博，今天怎么这么特别。

　　用自己的号？沈知节突然发现原来他以前都是这么解决问题的。他以前对类似问题都是公事公办回应处理。

　　沈知节说：“这次爆料的这家媒体，是该好好学学说话的艺术了。”

　　新闻是一个昵称叫迟花花的人爆出的，但个人主页认证是一家星不剩传媒公司员工，在时憬这条新闻爆火之前还说了一些谣言中伤别的明星，比如脾气差睡粉等等。

　　“马上去办。哥，你这有点怒发冲冠为红颜了。”

　　他真的有点磕到了他哥和时老师。

　　沈知节听他后半句话，凉凉勾唇，眼睛里闪过幽光：“你今天加时老师微信的事，没经过我同意，这个月奖金没了。”

　　周胜啊了一声，正要为了自己的奖金狡辩，手机响了，他打开免提，一来就是韩石那粗旷的声音，“小周啊，你告诉知节让你们工作室转发一下我的微博。”

　　“韩导，我哥工作室还有他个人都转了。您放心，这事很快就能平息。”

　　韩石听到后半句又问：“他什么时候这么好人了？是不是老钱打过电话了？”

　　沈知节嗓音清朗：“我主演的剧，不需要以这样的话题博得关注。再者，事实不是主观的，而是客观的。”

　　若是再发展下去，会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影帝是个笑话。

　　周胜挂断电话后对沈知节说：“哥，制片人发了微信，星火那边追加了投资，意思是让您出去见个面吃个饭。以后也算多个选择。”

　　哪有白得的投资，那些老狐狸，一个个把主意打到这部剧上，想分得一杯羹，哪有这么容易。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在车上）
时憬（心里纠结）：好想光明正大看他！
沈知节（无奈一笑）：我没有阻止你，我都闭眼了，任君欣赏。
时憬：可是我觉得我好像bt
（努力克制然后偷偷的看了一眼）
沈知节闭眼透过一丝缝看到时憬小老鼠一样的动作：（努力忍住笑）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