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请自重》李克用程敬思

32、第 32 章

　　紧赶慢赶的，许明溪总算在3月30日深夜赶回帝都。
　　许言在麒麟苑的大四居里煮了碗青菜面。
　　许明溪略微洗漱，先进卧室瞧儿子。豆包睡得正香，也不知梦里有谁。
　　许明溪的长相随了母亲许辞，与舅舅许言有三五分像的，但豆包的眉眼与他大相径庭，或许也是随了生母，那位他记忆里从来不曾存在的前妻？他有心问舅舅，但始终不曾开口。
　　无论如何，豆包永远都是他的宝贝儿子。
　　回到餐厅，许言端上夜宵。“怎么觉得你又瘦了？”
　　“就这灯光，肯定显人瘦。豆包最近乖不？”
　　许言微微叹气：“倒是挺乖的，就是这傻不愣登的劲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肯定是随我，”许明溪先把油菜啃光，再吃面，最后吃荷包蛋。
　　许言随口道：“你倒是能吃苦，以前不爱吃油菜，现在居然也能啃得下去。”外甥许久没回家，做饭忘了这茬儿。
　　许明溪愣了片刻，面汤反光，映出自己模糊不清的样子。
　　他似乎，并不讨厌油菜，只当是寻常蔬菜。
　　“顾先生怎么样？”他抽出张纸巾，擦嘴巴。
　　许言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出差，明天回来。”
　　“顾家的事算是尘埃落定吗？”
　　“当然不算，”许老师心里门清，“钱枚英为了儿子会撑下去。顾离和顾兖目前处于恐怖平衡。”
　　除夕夜，钱枚英因脑中风入院。说来讽刺，与离心离德的老公顾震是同一种病。老太太一天不醒或是彻底挂掉，她名下的股份财产就无法转让。这也是顾兖至今一再隐忍的原因。他手上的筹码不多，但不利于他的把柄太多。更为要命的是，钱、白两家已经站在顾离一边。
　　“还是担心您的安全。”
　　许言略抬下巴：“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便不配当豆包的舅姥姥。”
　　许明溪惊得咳嗽连连，一家之主近来有些放飞自我。
　　按理说，顾离也算看着他长大的，可他对“舅妈”的印象微乎其微。或许是顾离碍于自己出身帮派，并不愿意过多出现在许言家人面前。又或许……“舅，我的记性是不是不太好？”
　　许言略惊：“何出此言？”
　　“您都冒出文言文，铁定是我的记性有问题”，许明溪轻笑，“也没啥，反正我记得您和豆包就成。”
　　桌面下的那只拳头松开，许言换了个姿势，“敢把我和豆包忘了，我就把你卖给姓钱的，兴许能赚个十万八万的。”
　　许明溪再咳嗽两声：“不至于……这么便宜！”

　　临近日暮，姓钱的来到京北的一处墓园。
　　那里长眠着黎鹤，不，在墓碑上的名字是“黎河”，一旁的是母亲“贺淑英”。
　　母子终于以这种方式团圆。
　　黎鹤前年将母亲的坟迁出原籍，村里幺蛾子多，他找到县长钱一谦，而后者正是钱拙隔房的堂兄，从中央到地方挂职锻炼来的。
　　就这样，钱拙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大明星。
　　酒壮怂人胆，钱拙本想借机花前月下，却见黎鹤落下神仙泪。
　　钱老板自诩还不是个王八蛋，那点龌龊小心思便深埋在心底。
　　至于大明星酒后失态的原因，钱拙不得而知。他只记得黎鹤说“我不怨天尤人，可见到您，便没来由的心生嫉妒。人与人，终究是不同的”。
　　他含着金汤匙长大，自幼听多了恭维话。听黎鹤这样讲，只觉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他喜欢的大明星却当他是个飞扬跋扈的衙内。
　　墓碑前摆着鲜花与一小袋大米。
　　三位助理准是来过了。
　　黎鹤不挑食，但顿顿少不得大米。有年东北遭灾，众明星踊跃捐款捐物，黎鹤捐了一车皮大米。
　　钱拙俯身蹲下，开了瓶二锅头，依次给两个酒杯斟满。
　　“如果我早点告白，结局会不一样吗？”两手各持一杯，碰杯，金石之声清脆动听，“下辈子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不要这样苦。”冷风袭来，钱拙只觉眼睛干涩，“我遇到个人，挺有趣的。他身上有很多秘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黎鹤，祝我好运吧。”
　　起身，离开。
　　钱拙走出墓园，上车，小伯问下一站去哪儿。
　　“麒麟苑，蹭饭去。”钱老板理直气壮！

　　感谢超市里的半成品、感谢快递小哥，许明溪在1个小时内整出了六菜一汤，超国宴标准。
　　小伯拎着大饭盒，开开心心告辞。
　　拜拜了您呐。
　　清明节快乐！
　　许明溪：……这孩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上午扫完墓，许言被顾离接走。
　　见舅舅俯身上车，许明溪感觉自家种的大白菜被猪拱了。万万没想到，下午，豆包的竹马糕糕登门请豆包过府一叙。那种好白菜被猪猪拱了的感觉再次上演。
　　许演员有点不大爽，可架不住儿子小鹿一般的眼神，终究是答应了。
　　糕糕的爷爷陪着一块来的，自我介绍“韩璞，干过警察”。
　　瞧着一脸正气的样子，名字听着稍微耳熟。
　　临近傍晚，许演员一拍大腿猛地反应过来，我去，韩璞是前公安部部长，他小时候在电视里见过的。按照八卦杂志的说法，他儿子白越好像是顾先生的……白月光？！
　　哎呀，舅舅知道不。
　　许明溪犹豫了半晌，给舅父大人发微信。
　　许老师半晌回了四个字“早已知晓”。
　　透着一股傲娇的味道。

　　饭桌上，许明溪给钱拙吐槽这一天的奇遇，难得他唠叨家长里短，钱拙听着新鲜。“舅舅和豆包身边的人，七叔早就摸过底。”
　　那是许家舅舅，又不是他姓钱的舅舅。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大丈夫，能屈能伸。
　　自打认识了许演员，钱老板的微表情识别能力直线提升。
　　钱拙给对面的人夹菜，“多吃点。”
　　许明溪“呵呵”两声，炒菜的是他好么。
　　“霸道总裁那部戏，龙行会追加投资。明天去趟林记量尺寸。小伯陪你。”钱拙的衣服分成衣和高定两部分，成衣固定穿一个意大利品牌，订做的都在林记，一家从老上海迁到香港再到北京的成衣铺子。
　　许明溪秒懂。新戏里，他穿定制款。“现在有钱了，我自付。”说完，不动声色地把腰杆挺直了些。
　　钱拙不置可否。
　　“你……又入股了？”上次在片场吃的点心来自锦华楼，钱某人是股东。
　　钱老板盛一碗西湖牛肉羹：“并没有。”
　　反应有点冷淡。
　　善于察言观色的许演员腹诽，自己主动掏银子，老板不高兴？
　　“你和舅舅、豆包的感情，真好。”钱拙露出一丝堪称羡慕的神情。
　　这话不好接的。“你和……父母的感情也很好呐。”
　　钱拙状似不经意道：“确实很好，所以端午节有空吗？父母想约你吃顿便饭。”
　　许明溪的眼神往左上方飘，神情略扭捏：“哎呀……”
　　“下午去给黎鹤扫墓……”
　　许演员支起耳朵。
　　“我说遇到个人，挺有趣的，请他祝我好运。来的路上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儿子找到对象了，电话筒直接砸到地上……”
　　未来大明星扑哧一声。
　　“父母对我的愧疚多一些，所以向来对我没什么要求，只不过一天天年纪大了，总是希望我不要孤独终老。”
　　“……为啥是愧疚？”许明溪抓到重点。
　　钱拙从对面坐到许明溪的右首，微微探身：“我说出自己的秘密，你也要讲你的秘密。成交吗？”
　　“不说就……”冷不丁的眼前出现一张俊脸，相隔仅仅…0.5公分，“那个，我说我说。”小心脏噗噗跳的超快，速度直追高铁。
　　钱老板“顺手”牵起人家的手，指尖在手心跳舞。
　　敢怒不敢言的许明溪：……过分了啊。
　　“既然姓钱，总要承担一分家业，如此才能让父母潜心研究学术。”
　　晚辈替长辈抗家族责任，许明溪在心底给某人发了张好人卡。“这好像不算秘密……吧。”
　　“秘密是……”钱拙贴近他的耳朵，一股热气吹了进去，“小时候遭绑架，是七叔救我出来，我父母至今不知。”
　　许明溪那小心脏跳的，这会儿快赶上高超音速导弹了。
　　耳尖红红。
　　“救我出来之后，七叔带我去蹭饭，隆兴家园3号楼404……”
　　那不就是舅舅家！
　　“那天是个周日，许老师正给3个学生补课，我被迫旁听了一节语文课和一节数学课……”
　　有点囧。周日是许言挣外快的日子，也是许明溪放风的日子，他通常去找同学疯玩。当年的许老师补课收费十分经济实惠，直到豆包出生，才改走高端路线。
　　“3人撤了以后，舅舅给我们做了顿炸酱面。出门下楼，七叔叼着烟说‘小子，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出手要快准狠。要不然，水灵灵的大白菜都被猪拱了’。”
　　阿哦(⊙o⊙)…很难想象现如今成功人士做派的顾离当年混□□的样子。
　　“怎么样，这个秘密够有诚意吧。”钱拙面带微笑。
　　“也不是不能说……”许明溪的内心甚是纠结，“我的记忆好像有点问题。”
　　喔？
　　见他微微蹙眉，许明溪忙解释：“不是老年痴呆阿，这个倒是放心。是少了几段，就像是个拼图缺了某几块。”
　　“缺哪几段？”
　　许明溪清了清嗓音：“这得单加钱，且听下回分解。”
　　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