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濑]薰风日和》梨昭

1、薰风

　　1.
　　黄濑凉太还是挺喜欢模特这份工作的。
　　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份兼职。

　　毕竟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家里从不需要他来操心，因而做模特兼职得来的不菲收入理所当然的可以归他个人所有。

　　“上次和X刊那么难得的合作机会你居然说不要就不要，这么做会让我很头疼的啊黄濑少年。”

　　作为经济人的杉山纯子抱着胳膊，站在男士更衣室门口，口吻虽然带有满满的抱怨，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大概是已经对这种事感到麻木了。

　　隔着一扇木板门，更衣室内随即传来一声拖着长音的回应。

　　“抱歉——”
　　“但是拍摄时间跟比赛撞上了嘛，我也很遗憾啊纯子姐。”

　　你会遗憾才怪。
　　纯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那么多年经纪人当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黄濑凉太这种性子的人。

　　其实只要他愿意，再凭她在手里的资源，想让黄濑在圈子里大红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偏偏少年他自己似乎从没这个意向。

　　于他而言，做拍摄杂志封面的模特与在汉堡店打工兼职好像是一个性质，唯一的区别大概也就是前者的工作轻松些、赚得也更多而已。

　　只能说可惜他这么优质的外型条件了。

　　更衣室的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
　　黄濑凉太身穿银色西装的造型也随之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下。

　　大概是他本人天生自带某种吸引人的耀眼光环，一时间在场的多数工作人员，尤其是女性们，大家的视线纷纷不由地都朝他看去。
　　连平时和他相处时间最久的纯子都下意识恍了眼神。

　　而光环本人却好像没有这份自觉，黄濑一只手挠了挠自己后脑的金发，另一只手扯着裤子，声音显得有几分苦恼。
　　“诶，纯子姐，裤子似乎有点短了啊。”

　　这话一出众人才把目光从少年的脸上向下移。
　　穿在他身上的上衣看起来倒是勉强还算合身，但西裤裤腿明显短了一截，他光是站着，裤管的长度都已经在脚踝三四公分之上了。

　　纯子蹙眉：“不应该啊，明明是按照你以前的尺码找的衣服。”
　　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合理猜测，“黄濑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长了点来着……”

　　纯子眼角微微抽了一下，去年他高一时的身高就已经直逼一米九了，现在居然又长了。

　　黄濑本人一脸无辜。
　　过完这个假期他也才高二诶，当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了。

　　纯子给旁边递了个眼神和手势，负责服装的几位工作人员很快拿着卷尺等工具上前来为少年重新量各种尺码。

　　“快一点，今天有两套要拍。”她催着，又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上显示的时间，而后又匆匆道，“黄濑你先拍着，我去接一下人。”

　　黄濑应了声，目送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姐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向影棚外疾步走远。

　　他记得今天除了要拍西装主题之外，另一套封面是双人的。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去接他的另一位模特搭档了吧。

　　……

　　「今日傍晚，神奈川县或将出现阵雨，出行请记得带伞哦。」

　　这是拍完第一组照片后，黄濑换上第二套衣服、坐在休息间的镜子前任造型师帮他化妆的间隙，他抽空打开手机第一眼就看到的弹窗消息。

　　今天会下雨吗？
　　他默默地回想了一下不久前室外的天气，天清气朗艳阳高照，连乌云的影子都见不到，很难让人相信过几个小时居然会下雨吧。

　　信息栏里亮着小红点，他正想点开看眼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未读消息，下一秒耳畔就传来了造型师的话。

　　“要上眼妆了，黄濑君请闭上眼睛。”

　　“好的。”顺便按上锁屏再把手机放回桌上。

　　被细致地描画眼线的空档里，黄濑感觉身边的位置上有别人坐了下来。

　　同时休息室内另一位造型师的声音也响起：“来，我先给你上底妆哦。”

　　这声音是月彩姐，黄濑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里最温柔的化妆师姐姐的音色。

　　紧接着他又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陌生少女应答得很轻，声线听起来比月彩还要柔上几分。
　　即便只是一个单一音节，黄濑却好像仍然能察觉到对方嗓音里的微微颤意。

　　是在……紧张吗？

　　等到复杂的眼妆画完，终于得到睁眼许可的黄濑刚掀起眼皮，下一秒就和镜子中身旁位置上的少女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虽然是并排坐着，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在镜中产生了交汇。

　　少女留着一头长度和下巴齐平的利落灰发，细软的刘海被夹子暂时固定了起来，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睛很大，脸型却很小，黄濑甚至觉得自己一手就能把她整张脸都盖住。

　　总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饶是黄濑见识过不少圈内的美女模特或者明星偶像，仍会觉得她真的很漂亮。

　　只是他们仅仅只对视了片刻。
　　紧接着少女宛如条件反射般率先别过了视线。

　　她的眼神里除了紧张之外，还有显而易见的惊慌和无措。
　　就像受了惊吓的小鹿，黄濑虽然这么觉得，但忍不住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话说为什么会被吓到？是被他吓到的？可他什么都没做啊！

　　“啊，我叫黄濑，黄濑凉太。”一瞬考虑后，他觉得首先还是该和她打个招呼，于是扬起自己最平常的笑容自我介绍道。

　　虽然因为嘴角扬得太高，很快就被化妆师斥责修容都要打歪了。

　　少女置于膝上交叠的双手无意识地紧了紧，被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也微微陷进皮肤里。
　　她仍垂着眸，还未涂口唇的薄唇稍稍动了动。

　　黄濑望着镜子很容易捕捉到了她这个小动作，他不由地屏息，耐心等她开口。

　　“你好。”
　　她的声音依然很轻，还有点生生的感觉。
　　“我叫……”

　　“妆面还要多久，外头景已经搭好了。”
　　少女那本来就低的声音瞬间被刚进门的纯子说的话盖过去。

　　黄濑的眼睛睁大了些。
　　诶？她刚才说她叫什么来着？
　　啊啊啊纯子姐的声音太大了导致他没听清啊，如果自己再问一次会不会显得很没有礼貌……

　　想着想着黄濑少年的表情不由地变成了苦恼状。

　　月彩边帮女生画眉边一心二用地回应纯子的话：“黄濑君那边快结束了，我这边还需要大概十分钟。”

　　“辛苦了。”
　　纯子撩了把头发，不紧不慢地走到少年和少女的椅子中间，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黄濑的椅背。

　　“你们应该已经打过招呼了吧，黄濑，星里是第一次拍封面，她性格有点内向，你一会儿多帮着带一下。”

　　黄濑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她叫星里啊。
　　第二反应则是：第一次？？

　　造型师在帮他整理头发，黄濑脑袋不能乱动，于是依旧只能直视前方看向镜子里的纯子。

　　“就是说她是新人吗？”

　　“对啊，”纯子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前两天走在街上的时候被我发现的，我一眼就看出来星里很有做模特的潜质。”

　　“……”你到底是经纪人还是星探。

　　作为话题中心的少女一直保持着沉默，黄濑几次试图跟她搭话，却都不知道为什么话未出口就都被自己咽了回去。

　　好艰难，居然还有他黄濑凉太聊不起来的天。

　　直到星里的妆面完成，月彩取下她头顶固定住刘海的夹子后，问了句：“好像刘海有点太长了，我帮你修一修吧？”

　　少女这才终于再次开口：“麻烦你，别剪太短。”

　　她糯糯的恳求很快让月彩笑出声：“安心安心，我可是很专业的，不像某些理发店里那些听不懂顾客话的理发师。”

　　到这里黄濑总算觉得自己能插一句话了。
　　“对啊，”他附和着月彩道，“我上次的头发也是月彩姐帮忙修剪的，非常完美哦！”

　　星里悄悄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这次连一声“嗯”都没有了。

　　黄濑再次：好艰难……

　　不过等到正式拍摄时却出乎意料般的顺利。

　　这次的拍摄是为了下个月Z家品牌即将发布的新款服装做预热，作为模特，最重要的便是最大程度展现出衣服的特色。
　　而既然是双人主题，那衣服肯定也逃不开是同系列的情侣装。
　　黄濑一开始还隐隐担心性格沉默寡言的少女会不适应，但几套衣服拍完他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说呢…拍摄间隙，他偷偷瞟了眼身边的少女，感觉她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镜头感。
　　除了有时候动作摆得生涩了些之外，其他方面还真看不出来她是第一次拍摄的新人，就连一向很是吹毛求疵的摄影师都对她印象良好。

　　这算是天赋吧，黄濑想着。
　　顺便在心里佩服了一下纯子姐看人的眼光真准啊，果然经纪人这碗饭也不是谁都能吃的。

　　总之意外顺利的拍摄结束的也意外得早。

　　当然，拍完所有照片之后，上一秒还能在镜头前和黄濑做出亲密挽手动作的少女，下一秒就果断和对方退避三舍自己跑到了角落里待着。

　　在一旁收起柔光屏的工作人员见状忍不住打趣：“看来黄濑你的魅力还需要再加强啊。”

　　黄濑凉太果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