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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十八章 白驹过隙间(上) ...

  •   暮春时节,扬州城中的枝叶上陆续有了绽开的花,风一吹,泛起一片纷纷扬扬的落英。酒楼茶肆的旗帜飘曳在空中,远远地在城门处就可以看见那些荡在空中的大字,随着水墨色字痕映入眼底,空气中也隐约有着一些浓郁的酒味茶香。
      一片和乐升平的景象。
      酒肆中人影往来,几个人落一座,觥筹交错间,皆有几分畅谈的兴致。
      “听说了吗,今年这次的盟会一叶盟居然连丞相都没下帖子,看来是同朝廷的关系更僵了啊。”
      “谁知道呢,这五年间,自从叶尘重新现身后,一叶盟和朝廷的关系就一直这么僵着了。但朝廷又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一叶盟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一动引万动的啊。”
      “不是说那次在华山的时候叶尘当众昏倒了么?这次盟会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场。”
      “你就傻吧你,有人说叶尘只是做戏给朝廷看的,他现在从众人的关注中隐身到了背后,谁知道一叶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好了好了,乱猜什么,今年的盟会就要展开了,到时看看会有什么动静不就是了。说起来去年的那场盟会可是相当的热闹。”
      “哈哈,那是,只可惜我们这样的人拿不到入场卷,不然啊……”
      从外面微微荡入一阵风,吹动了悬在门上的竹帘,发出隐约细碎的声响。
      “呐,姑娘,这是您要酒。拿好勒。”掌柜的笑吟吟递过盛好酒的水囊。一只纤细的手从他手中接过,注意却依稀还留在楼中几人的谈论中,显得隐约好奇。掌柜见女子这样神色,笑意又盛了几分,问:“姑娘也是对盟会感兴趣么?说起来,最近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临近了的盟会呢。”
      女子被他一语惊醒,歉意地笑笑:“只是到处都听人说,所以有些诧异。”
      “那倒也是。说起来啊,自从五年前一叶盟盟主突然再次现世,似乎这个天下啊又突然热闹了起来,我总觉得……哎?”掌柜本正顾自沉浸在滔滔不绝中,眼前的女子却微微一笑径自转身走了。他挠了挠头觉得有些扫兴,目送着女子离开,一时竟有些恍惚。直到小二在旁边大声地喊了他几声才霍然回神,骂骂咧咧地又开始忙碌。
      一身翩翩的素衣,女子一头飘曳的青丝被一条纤白的发带挽在了身后,走了几步又不由驻足回眸看了眼酒肆飘曳的旗布,神色淡淡地一笑。融身入人流之间,渐渐就被掩埋了身影。
      桩素下山时总是听到有人提起一叶盟,一年、两年、三年……不觉间已过了将近五年。她下山的次数本不多,但每次下来总听人津津乐道,也是她在这深山间居住的一大乐事。踏上山道时足下轻轻扬起几分淡薄的尘土,她一步步沿着山道走上,却也不徐不缓。
      渐渐可以听到瀑布的水流声,然后一路去依旧是显得有些破旧的茅屋。桩素抬眼看去,遥遥看到崖边坐着一个人,手里提着酒壶,正乐悠悠地喝着。她眉心一拧,将打来的酒在身后藏了,蹑手蹑脚地走近。
      塞华佗并未感觉有人来,只顾自得其乐,霍然间背后女声道了句“臭老头”,他被唬了一跳,一呛之下差点将手中的酒袋给丢了。他手忙脚乱地将险要坠地的酒袋保护在了手中,回头见桩素神色淡淡地睨了他,原本一脸盛怒的表情顷刻转作一片讨好:“呀,素素你怎么回来地这么早?”
      桩素瞥过他手上的酒袋,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挑眉道:“是谁说酒喝完了让我去买的?每月不是规定好了只许喝三两的份吗,那这些又是哪来的,恩?”她的声音温温的,乍听去不知道喜怒,塞华佗偷眼看去,心里却按捏了一把冷汗。
      桩素手一“滑”,那还有半壶酒的酒袋在空中轻轻坠下,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万丈深渊之中。一片寂静,没有回声。
      塞华佗虽然本就有心理准备,但眼睁睁地看了,却依旧心酸。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素素啊……”
      “恩?”桩素的视线轻轻划过足下的万丈深渊,散落的青丝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闻言抬眸看向塞华佗,以为他还在做什么“挣扎”。
      “素素,我要——出趟门。”塞华佗对上桩素的视线,笑了笑。
      “出门?”桩素回想这五年,着实想不出这人还能有什么事,不由蹙眉,“那我呢?”
      “你?随便。”塞华佗“呵呵”地笑道,轻抚了抚自己的白须,意味深长,“我该教你的可都已经教了,现在我去应一老朋友的旧约,至于你么——爱干嘛就去干嘛吧。”
      桩素一时愣住。什么叫“爱干嘛就去干嘛”?当年她就已做好了一辈子深居山林的准备,现在突然跟她说上这么一句,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久久地看着塞华佗,她的唇微微一颤:“臭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塞华佗挑了挑眼角,笑意间却有份叫人难以琢磨的深邃,“我本来就只是想找个传人,不想正好遇到了你。那会说的‘一辈子’只不过是试试你有几分心思罢了,不过这几年来——你表现得很好。”表现地很让他满足,因此他这次去赴约才可以放心。塞华佗打量着眼前这个跟了他五年的人,微微眯长的眼,神色有些疏远。
      五年的时间,他亲眼看着桩素从曾经懵懂的少女渐渐长成如今素净纤细的女子。如出水芙蓉的面容,洁净宛然不染一丝杂尘,并不是让人惊叹的美,只是别有一番耐人琢磨的韵味。此时她身穿一件廉价的轻衣,虽然简朴,或许第一眼看并不会留意,但在万千人之间,似乎一眼望去,总会叫人最先看到她。塞华佗对如今的桩素很是满意,知道这些年月来她吃的苦,笑了笑也不多言语。其实,如果这五年间她曾经想对他不利而摆脱这片深山,她恐怕就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桩素不知道塞华佗的心思,这时眉心微微蹙了,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舍。半晌,才道:“什么时候走?”
      “现在。”塞华佗悠悠一笑,瞥见桩素眼里的诧异,知她留恋,站起来轻笑着拍了拍的肩,说:“走之前还有件东西要送给你。”他从怀里取出一封密封了的书函递给桩素,显然早有准备。
      桩素接过,不明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什么?”
      “一味偏方。”塞华佗虽然笑着,不过眼里却有几分担忧,“五年前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他瞥见桩素忽然一僵的身影,顿了顿方继续道:“那人身上原本就中了一种毒,是一种很难解的毒。我不确定这里的方法是否可以替他将毒完全解了,原本让他康复已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或许你能做到。”
      “这是……给轻尘的解药?”桩素握着书函的手不由一紧,落下有些细碎的折痕,正要去拆,却被塞华佗一把按住。她对他的举动不解,问:“怎么了?”
      “先不要拆开,在你决心救他之前。”塞华佗别开了眼,转身拎起一直坐在身下的布包,晃悠悠地走了,声音荡来,也是渐行渐远,“但如果不是那人到了生死边缘,也不许你私自去用这书函里的方法……素素,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他的话语有些飘忽,桩素隐约觉察到其间的玄妙,顿时感到手中的书函似乎重了几分。这时才留意到塞华佗竟然乘打发她去山下采办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回想五年的相处,这人居然走得这样利落……桩素感到心里有几分空落,站在那遥遥地看了会,也转身默默回了屋子。
      住了五年,对这里的一切也已熟悉。平日里私下种点农粮,还有塞华佗每日无事钓上的一些鱼类,拿去卖了些,渐渐也已经有了一些私蓄。其实要她一个人住下去也并不是难事……桩素看着那些散碎的银两微微出神,但一咬呀,还是转身走向了角落处的那个医箱。
      医箱有些破旧,但被擦拭地很干净。她几年来没事在扬州附近行走,有时会替穷人看上一些病。扬州郊外的一些贫民村里的百姓看不起大夫,时常找来这里请她帮忙,塞华佗本身不替人看病但也不阻拦她行医,这样一来二往,渐渐地在附近一代也薄有了名气,不乏会有人慕名而来。
      医者父母心……桩素抿唇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她才没那么好心,只是方才扬州城里听到的谈话让她不由想起了一些故人。五年的如水生活,如果真有什么让她无法心静的,恐怕就是那么几个人了吧……既然塞华佗走地那么利落,那么她也不妨出门走动走动,知道他们的情况后再回来就是。反正她现在可以以行医谋生,倒不至于会饿死。
      桩素打好主意,收拾起医箱正作着行走江湖的打算,这时门外一阵马蹄嘶哑,她诧异地抬头看去,却见门外一个锦衣男子骑在一匹青骢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背着阳光,隐约只看到身影的轮廓。高大、修长、英姿勃发,似乎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可以感觉到他通明的视线,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
      “是桩素姑娘吗?”声音沉沉的,很有磁性。
      桩素留意到他身后紧随而来的马车,不知这人的来意,清明的眼里勾起一抹静静的浅笑,问:“是我,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看那身锦绣绸缎制成的外衣,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她一时摸不清来人的意图,只能耐着性子暗暗留意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十八章 白驹过隙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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