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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十一章 青楼薄幸名(下) ...

  •   沈三思起初没看清桩素的手里拿了什么,微微眯了眯眼,待看到“一叶盟”三个字,他的脸色不由几分难看:“你说,你是一叶盟的人?”
      桩素从楼上走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不认识一叶令吗?有这令牌的,至少不会是一般的角色吧……你确定,我们招惹不起?”
      沈三思神色犹豫,瞥了眼苏阕儿,似乎不甘就此离开:“这是扬州城内的事,似乎同一叶盟无关吧?”
      “我就要管,那又如何?”桩素“蛮不讲理”地将他的话冷冷打断,将一叶令往桌上一掷,“一叶盟的面子你卖是不卖最好想清楚。”
      青铜的色泽幽幽刺痛着眼。沈三思看着“一叶盟”的字样,心里也是字分没底,不由气焰一弱:“放开她。”他的手下原本也畏惧一叶盟的势,这次得令,忙不迭地松了手。
      苏阕儿一得自由,慌忙跑向妇人,焦虑地查看着伤势。
      沈三思冷哼一声,扬了扬手:“我们走!”
      “等等。”他原本带人要走,桩素却又忽然出声叫住。沈三思回头,眉心一拧:“还有什么事?”
      桩素嘴角忽而一扬,散散地走近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把人家打成这样,当然——有事!”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一片寂静间只听“啪、啪”两声,沈三思两边的脸上赫然多了两个红红的掌印。
      桩素咧嘴一笑:“可别忘了这家店铺的修缮钱还有她们的医药费。”她暗暗藏下了因巴掌煽地略痛的手,语调循循善诱。
      沈三思挨了巴掌,瞥眼见周围旁观的人显然欲笑不笑,不由怒火中烧,但无奈眼前的人背后似有着一叶盟撑腰,他的脸色一沉,不得不把怒气生生咽下。沉哼一声,他抽出几张银票重重地掷在了地上,走时狠狠地将门一甩。
      一声巨响过后落下一片宁静。
      流苏始终安静地看着桩素“胡闹”,也不阻止,此时才走近正欲说什么,却见她一个踉跄向后一跌,慌忙上前扶住了她。此是才察觉她的背脊已一片汗湿,不由没好气地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挺威风?”
      桩素听他取笑,不由嘴微微一嘟:“我这不是看不过去嘛……”她见周围的人都落了视线留意着她的举动,只能扯起一抹笑,干咳道:“那个……大家都散了吧。”
      她的神色逗地众人也是不由一笑,对一叶盟的敬畏仿若顷刻间烟消云散。
      苏阕儿看过妇人的伤后确定无碍,此时走过来感激地在桩素面前一跪,行礼道:“感谢姑娘出手相救。”
      桩素被她一拜弄地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搀起,道:“阕儿姑娘不需如此大礼,刚才只是看不过眼罢了,何况那一巴掌我也煽地过瘾。”
      想起方才沈三思脸上的掌印,苏阕儿也不由一笑,转而却是担忧:“恕阕儿直言,那沈三思是扬州出了名的霸王,而且行事素来阴狠。这里尚在一叶盟的管辖他才不敢做什么手脚,但是希望姑娘日后小心。”
      “不要紧。”桩素倒是不怕,转身看了眼一旁被人搀起的妇人,担忧道,“还是先看看大家的伤势吧。”
      几人将妇人搀回房中,周围看热闹的人陆续散了去,留下掌柜的面对一片狼藉很是无奈,好在有了那叠银票,也算是补回了损失。
      妇人在几个女子的服侍下服了药,此是稍稍缓过了气,也不再咳血,对桩素二人很是感激:“奴家芙蓉,两位不嫌弃可称句‘芙妈’。我们一行是从洛阳来参加花魁节的,这次多亏有姑娘出手相助才可脱险,不知如何感谢。”
      桩素见她无恙,此时方松了口气,浅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各位没事就好。”
      芙蓉在她一笑间仿佛捕捉到一缕异彩,一时竟然看地神滞,苏阕儿在一旁暗暗推了她一把才回神。看着苏阕儿担忧的神色,芙蓉想起方才她的所作所为,面色不由一沉:“阕儿,你可知错?”
      苏阕儿一愣,既而在地上一跪,声色铿然:“阕儿不觉得有何过错。”
      芙蓉心下感念,面上却是一板:“不顾花魁节的胜负,险些被沈三思抓走,就是错!你难道不知这场比试的意义吗?”
      苏阕儿轻咬下唇,声色依旧清晰:“阕儿只知不可因为自己一人,让各姐妹陷入险境,即使可以再重新选择,阕儿依旧会这样做。我不觉得这有何过错!”
      “你!”芙蓉怒起,手霍然一扬,却是在空中一顿,久久狠不下心去打这一巴掌,只能忿忿地一掌拍上床铺,神色间几分凄然,“你近日曲律已退步良多,再这样下去怎么是个办法!”
      苏阕儿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是再不反驳。
      氛围压抑。一片默然。
      “阕儿姑娘是因为手上有伤所以才没办法尽兴的吧……”沉寂间,轻飘飘地落上这样的一句话。桩素感到周围的视线头来,不由挠了挠下颌,悻悻笑道:“之前凑巧在屋里听到阕儿姑娘的弹奏,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个原因。”
      “阕儿你……”芙蓉面色一变,抬头看向苏阕儿,却见她用长袖将手掩住,牢牢地藏在了身后,“难道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她一把将苏阕儿的手拉过,果然看到指间有狭长的口子,因为伤口过细,只有近看才能察觉。
      苏阕儿将手抽回,面色微微苍白。
      芙蓉凝着她的神色,语调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苏阕儿默然良久,不得已,才低声说道:“其实沈三思并不是强忍到今日才来动手,之前……之前他曾经找过我数次。每次来,他都叫我去弹奏乐曲,那架瑟的弦极细,因此才割伤了手。我不想妈妈担心就一直没有说。”
      “你的手借我看看。”一直未出声的流苏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上前抓过苏阕儿的手一番端详,语调霍然一沉,“果然是天蚕雪丝……”
      “天蚕雪丝是什么?”桩素听他说,不由也靠近来端详苏阕儿的手,问道。
      流苏凝着苏阕儿手上细碎的伤痕,道:“天蚕雪丝是极少见的一种丝线,这世间鲜有。而用天蚕雪丝作弦来制造的乐器,这天下估计也只有一把——‘无弦瑟’。”他抬眸问苏阕儿:“你见的那把瑟是否通体晶莹略略泛白,似玉非玉,似琉非琉?”
      苏阕儿不想他知道地这样详细,一时也是诧异:“你怎知道。”
      “若真是这样……”流苏轻轻地将她的手放下,温和的眼底此是隐约不安。桩素第一次见他这般神态,不由问:“二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流苏嘴角一抿,藏下心中的猜测,安抚道,“也可能是我多心,这‘无弦瑟’可能流落到了别人的手中,而同那个人无关了。”
      桩素见他神情便知他不愿作答,也不多问。此时却听苏阕儿问道:“两位姑娘是结伴同行的吗?说来惭愧,到现在还不知二位的大名。”
      两位——姑娘?
      桩素听地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到流苏同样诧异的神色,不由大笑:“二师兄,我就说你比我美多了吧,你看你还不信。你看看,即使你是男装,人家都把你当成女子了。”
      她这一笑,房间里霍然一静。
      “哎呀!”苏阕儿原本当流苏是女扮男装,且用了师兄妹的称呼掩人耳目,因此方才被握了手也不觉怎样,此时乍一听流苏竟真是男儿身,顿时面上红作一片。
      桩素在一旁得意地奸笑连连:“哎呀哎呀,看来二师兄果然美艳动人啊。”
      流苏见她调皮却又无可奈何,由着她笑了去,转身对芙蓉众人解释道:“在下流苏,这位是舍师妹桩素,最近外出游历,因此到的扬州。”
      苏阕儿此时已窘地说不出话,红着脸站在一边。芙蓉总算见多识广,见自家女儿闹了笑话,不由笑眯眯地打起圆场:“阕儿虽然是青楼中人,不过见地人却少,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恩人见谅。”
      桩素此时微微收了笑,闻言摆手道:“这有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芙妈不嫌弃叫我素素便成。”
      芙蓉闻言也不客套,微微笑了看着桩素,问:“说起来,连奴家也不曾留意,不知素素姑娘怎会知道阕儿她的手受伤了?”
      “我也不知道。”桩素想了想,悄悄一吐舌尖,“只是之前听曲时感觉到有哪处奇怪,然后方才突然脑中念头一现,认为该是这样……”
      “认为?”芙蓉听她这样说,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看着桩素若有所思,“只是偶然吗……”她的声音轻轻的,在周围渐渐沉下。不知思索什么考虑了良久,她忽而语调郑重道:“不知二位可否答应帮奴家一个忙?”
      桩素见她这般谨慎,不由也收了收玩心,回道:“芙妈有何事,但说无妨。”
      “我希望两位可以以我们‘柳红楼’伶人的身份,一直待到花魁节结束。”
      “咦——!”桩素确是被唬了一跳,不知芙蓉为何突然有了这个请求,回眸询问流苏,入眼的却是那人一副兴趣盎然的神色。
      她的心中不由一声哀叹——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若是答应了就意味着什么?柳红楼里面的伶人,可都是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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