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飞鸟藏

4、机械之心

　　“主人、主人。”

　　谢瑶艰难地半睁开眼，“能别这么喊我吗？”

　　从昨天起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想原来问题是出到这了。闻人危的黑历史不多，虽然她也挺乐于见到他出丑的，但是晋江不支持......

　　闻人危：“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阿瑶。”

　　闻人危听到她这么说，一个相对拗口的发音，在这个世界并不常见，但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咒语一样。

　　“阿瑶。”他试探着喊出声。

　　谢瑶：“嗯？”

　　闻人危低下头，过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走，我给你剪头发。”谢瑶跃跃欲试，闻人危以前总不让她动头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嚯嚯失忆的他。

　　走进洗手间，闻人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脸被腐蚀了一半，露出丑陋的机械骨架和突兀的机械眼珠，阿瑶昨晚抱着这样的他吗？边缘的皮肉翻卷起来，让原本姣好的另外半张脸都显得非常狰狞。

　　机器人的心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不想让谢瑶看到这样的他。

　　闻人危捂住脸，“我不想剪。”

　　“让我试试吧，试试。”谢瑶拽着他的袖子道。要是这么乖的闻人危都不然她动他的头发，那就更别提有记忆的他了。

　　闻人危不说话，头低得更深。

　　“好好好，不剪就不剪。”横竖她也不会为难闻人危，“脖子不要这么低，会不舒服。”

　　闻人危抬起头，但因为这张脸的缘故又低了下去。

　　“怎么还跟个蚂蚱一样一惊一乍的？”谢瑶吐槽道。

　　她不知道闻人危的心思，纵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看到自己这幅鬼样子还是会害怕年老色衰（？）得不到谢瑶的宠爱。

　　虽然现在的他并不能理解这个行为，但有些东西是刻在DNA里的。

　　“阿、阿瑶，门外有人。”好在这样能给闻人危一个缓冲的机会。

　　谢瑶：“好。”

　　她向外面走去，完全没有看到闻人危眼睛里的痴迷和爱慕，爱意和恨意交融，最终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眼里危险的红光一闪而过，闻人危迅速地低下头，那颗冰冷的机械心脏依旧按着设定好的程序一下一下地跳动，但名为爱情的病毒却让他有些不能适从。

　　他或许是病了，闻人危想。

　　“谢博士。”门外青年让步，露出了身后的大箱子，“听说您的机器人出了问题，这时候实验室重新配备给您的。”

　　谢瑶：“我不需要，麻烦送回去吧。”

　　“别吧。”青年哭丧着脸，“领导说了，虽然您的机器人是之前配备最好的军用型的机器人，但也只是之前，科技更新换代那么迅速，您的机器人早就不流行了，您之前不让换，但领导说了，这次必须得换。”

　　说得很好，但问题是换不换不是由她说的啊。屋里待着的可是闻人危，根据她对他的了解，这个机器人刚到家里没多久就会被无情拆掉，简直造孽。

　　而且闻人危没有记忆，这样不是欺负人吗？

　　谢瑶正想拒绝，闻人危却出现在她的身后，“阿瑶，留下他。”

　　他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那只没有皮肤组织的机械手正背在身后。

　　谢瑶：“......好。”

　　门外的青年顿时从哭丧着脸变成笑脸，出于礼貌谢瑶也对他笑了下。

　　闻人危的手瞬间握紧，眼里充满了危机感。

　　“对了，谢教授，希望你能加速试验速度，毕竟大家都很期待您的实验成果。”说完，青年羞涩地冲谢瑶笑笑，离开了。

　　谢瑶有点心虚，看了眼闻人危，棒球帽还扣在他的头上，看不出情绪。

　　机器人的包装纸被拆开，露出了那张和闻人危一模一样的脸。

　　谢瑶下意识地看向闻人危，摘掉他头上的棒球帽，想看看他的表情。

　　“主人。”新机器人这么说道。

　　谢瑶立刻一蹦三尺远，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没让他这么喊。”

　　“阿瑶在担心什么，从机器人认主的那天起，阿瑶就应该被这样称呼。”闻人危抬起眼，眼里淡然无波，没有一丝别的起伏。

　　“这样吗？”谢瑶汗颜，“那你们的习俗还挺那啥的啊。”

　　“主人，请为我起名。”新机器人道。

　　谢瑶看向闻人危吗，“你叫什么？”

　　提到这点，闻人危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曾经拒绝让谢瑶为他赐名，“0626，主人当初没有给我赐名。”

　　有这回事？谢瑶想了想原主的性格，觉得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

　　“危，这是你的名字。”

　　闻人危想了想，竟觉得这个字由谢瑶念出来十分好听。

　　无人在意的角落，机器人又再次重复道：“请主人赐名。”

　　“0627。”谢瑶十分没有创造力地说。

　　猜不出闻人危的情绪，但这台机器人就留在了他们家里。

　　谢瑶通过瞳膜打开了实验室的门，面积不大，但里面精密的仪器看得她眼晕。

　　而与此同时，闻人危面无表情地看着另一个他，对方面容完整，也比他要更为先进。闻人危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留下他，也只是想要用他来修补自己而已。

　　他看向谢瑶进去实验室，目光艰涩，曾经深恶痛绝的地方，居然现在还会担心会被别人比下去。

　　门开了，闻人危看着谢瑶走过来，以为她要带走新机器人去做实验，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谁知谢瑶径直走到他面前，“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脑袋出了问题，实验室里的东西我不会用。”

　　闻人危：“所以？”

　　“所以你能和我一起进去吗？”谢瑶问道，有点忐忑。

　　闻人危心尖一颤，“你说什么？”

　　许是被闻人危向来无理由的保护惯坏了，他没能在第一瞬间答应让谢瑶有点小情绪：“不陪我进去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她的衣襟被闻人危拉住，“我陪你。”

　　谢瑶可能不知道，但闻人危知道，这间房间里的研究资料究竟有多重要，若是加以利用，也许会改变机器人被奴役的困状。

　　以往这些，谢瑶根本不会让他碰，但现在......他抬眼看她，眼睫轻闪挡住眼底不该有的情绪。

　　如谢瑶所料，闻人危就算成了机器人也是出类拔萃的，能够迅速整理完所有的数据，并且能够树立出新的算法。

　　而谢瑶只需要坐在旁边看着他——这是闻人危自己要求的。

　　明明她不在会更好，但他却不知道有这种离谱的要求，他一定是程序出错了。

　　实验室里面有一台机床，闻人危的机械手扶过它，然后道：“家里有机床，你也会修理我，为什么那天要带我出去？”

　　本来正在打瞌睡的谢瑶被闻人危这个问题吓机灵了，“啊？”

　　她能回答出什么，她只恨自己长个嘴。

　　她的反应已经能够很说明问题，闻人危看向手里的数据，“我随便问问，不必在意。”

　　谢瑶心虚地点点头，感谢闻人危救她狗命。

　　有了闻人危帮她完成那些乱七八糟的数据，谢瑶乐得清闲，最后甚至连实验室也不太想去。

　　对此，闻人危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同意了谢瑶的要求，直到有一天。

　　谢瑶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她身后的0627突然开始攻击她。

　　0627的表情也很惊讶，似乎是没有想打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伤害主人的事，但震惊归震惊，他的机械臂还是继续挥动，朝着谢瑶的脖子攻击。

　　谢瑶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灵敏过，从沙发上飞速跳起来，跑得比谁都快，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呼喊闻人危。

　　几次都是贴着谢瑶头发过去的，险些要了她的命。

　　刚到实验室门口，门就被打开，闻人危反手将谢瑶护在自己身后，一脚将0627踢了出去。

　　0627从地上爬起来，再度朝谢瑶过来，但刚接近谢瑶，就被闻人危扭断了脑袋。

　　脖子处的线还滋滋冒着火花，闻人危还揪着0627的脑袋，“好害怕。”

　　谢瑶：“怕、怕什么？”

　　闻人危扔掉了手里的脑壳子，“我弄坏了阿瑶的新机器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它伤害你，这个修好了应该还能用。”

　　闻人危的话让谢瑶想到了一件事，“那可以用它修你吗?”

　　这个话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但谢瑶挺好奇的，应该能用吧。

　　“这样可以吗？”闻人危欣喜若惊，想答应下来但又表现出一副小心翼翼不太敢的样子，“不好吧，我不能这样对阿瑶的新机器人。”

　　谢瑶看着0627身上凹进去的指纹，“你也没手软，好了不说这些了，别推辞，他凉了也就凉了，你能用上就好。”

　　闻人危：“阿瑶的意思是不怪我，觉得我比他重要？”

　　他的手指又往机器人的头里按进几分。

　　谢瑶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看着他，不是闻人危好像有点茶诶，“对对对，你比他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