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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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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知
宫后的湖很静,静得让人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似乎时间于此并不存在,而且没有存在的
必要。
狩神站在湖边,忽听琴声传来,此地竟有人弹曲?他追随琴音而去。这曲调悲凉、伤感,
似为即将上战场的士兵而作;片刻后,曲调风格巨变,宏伟、气势,却也掩藏不了其中的悲,
似为战场上战斗的士兵而作;随后又逐渐变得轻柔。悲伤的情调又添几分,催人泪下。可狩神
笑了,因为他听出了,压抑于琴音中的希望。
曲未终,狩神已找到弹琴之人——市幸。市幸坐在湖中心的凉亭内,轻轻抚琴,或是察觉
到有人走近,他停止弹琴,微微转头,便看见石阶上的狩神。
“本以为此曲只是天上有,不料人间也可以听到。”狩神说。
市幸笑笑。
“如此悲凉的曲调,却让你弹出了希望。”
“你听出来了?”市幸惊讶地望着狩神。
“是。”
“我本以为可听出这希望的人只有砂涉,不料还有别人。”市幸走近狩神,语气中难掩的
兴奋,“你怎么听出的?”
“其实我对音律并不熟知,只是听出来了而已。”
“知音难寻呀。”
“恩,就像俞伯牙和钟子期?”
“呵~~”
市幸将狩神拥入怀中,在他耳畔轻声道:“你是个旅人,但我真的希望你可以留下来,请
允许我自私的要求。”
听此话,狩神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不着痕迹地脱离市幸的怀抱,道声“谢谢”,转身离开
。
市幸站在原地,一个微笑,几分自嘲,几分欣慰。
想要守护的心情到底如何?难道是难过?狩神叹口气,他无法回答市幸,因为他给不起承
诺。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个世界,有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哪个时候,又莫名其妙地回去了呢?
“你拒绝了小市?”砂涉睁大眼睛盯着狩神,“我以为你会答应的,为什么呢?”
“我给不起那样的承诺。”
“小狩的国家很远吧。”
“我的国家?”
“恩,因为小狩不像我们三国中任何一国的人。”
“是啊,的确很远。”十几个世纪的距离呀。
“呐,小狩,不要走好不好?”
“砂涉……”
“我知道我和小市很任性,但我们真的希望小狩可以留下来。因为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呀,
如果以后小狩想走了,我和小市可以陪你。所以……”
“好啊。”狩神应道,“我们永远在一起呀。”
“果然小狩最好了。”
砂涉很开心得笑了,像个孩子。狩神也不知为何会这么快答应下来,只是当他听到寂寞两
个字时,心抽痛了一下。
冰城——
“很快就是林竹王的寿辰了,我们应该准备什么呢?”景迹在大殿上来回踱步,“一定不
能俗气,要高贵的,非常高贵的,这样才符合我冰城王的美学。”
景迹是冰城的王,他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自恋,美丽。
“夜明珠吧,很适合王的气质。”臣相侑人说。
“夜明珠?就是先帝遗留下的那颗?”
“是。”
“恩,是不错,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上等夜明珠。你去准备吧。”
“是。”侑人退下。
市幸的寿辰,也就是成人礼了吧,时间真是快呀。景迹感叹,现在还可以去祝寿,还可以
像朋友一样,那再过几年呢?等各国经济从上次的损失中恢复过来,开战是在所难免的,到时
就是敌人了吧。
“景迹,如果我们三国交战,那到时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得打一场吧。”
这是两年前市幸说的,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当时景迹回以一笑,拍拍市幸的肩膀,大声
说“好”,可他心里却是酸酸的,有谁真的愿意和自己的朋友兵戎乡见呢?
“市幸,如果真的三国交锋,我会亲手杀你。”景迹轻声道。
狩神家地下会议室
灵狐端坐于正位上,扫视着次位上的众人。
“现在哥哥去世了,家族的一切事物由我掌管。”灵狐开口。
“老大的死并没有确定呀。”□□三大巨头之一的直吾说。
“飞机坠毁时,不是没有任何人采取逃生措施吗?你认为哥哥还有存活的可能吗?”
“如果是老大的话也不是没可能。”三大巨头之一志助说。
“小姐,现在应该还不是另选当家的时候吧,我们至少应该先给老大举行葬礼吧。”三大
巨头之一板高说。
……
突然,一阵举项打断了众人的谈话。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破坏,一个庸懒的声音传来,“
举行谁的葬礼呀?”
“这,这是……”灵狐惊恐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望着那个不速之客。
“怎么?连自己的哥哥也不记得了?真是不尽职的妹妹呀。”
“哥哥?”
“老大!”众人惊呼。
“哼。”狩神的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他径直走过灵狐身边,于正位坐下,“大家安静下来
,我们应该谈谈明天的生意了。”
“是。”
“你可以回去了,灵狐。”
“是。”
令狐离开会议室,精神恍惚,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应该死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搞得一团糟。灵狐的计划被毁了。
“砂涉,拜托了,”一个唯唯诺诺的男子站立在砂涉面前,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这里美吗?石男?”砂涉笑笑。
石男未能明白砂涉话中的含义,他在桥上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清山丽水,诃岸两旁垂柳随
风轻舞,似在诉说无限爱语,如此画面,怎会不美?
“很美。”石男说出自己的感受。
“恩,我也认为很镁。”砂涉说,“所以,我喜欢这里。”
“砂涉……”
砂涉微笑,转身离去,他挥挥衣袖,示意石男趁早离开,毕竟青云王宫的人不应该在这个
时候出现在林竹。
石男望向河水,清波荡漾,他喃喃低语,“冢光,你当初真的不应该放开砂涉呀。”
“我回来了。”砂涉推开书房的门。
市幸正在批阅公文,狩神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见此景,砂涉忍俊不禁。
“有何可笑?”市幸皱眉。
“因为小狩看上去像个贤妻良母。”
市幸微愣,随后付之一笑,狩神的脸不自觉红了,大嚷:“砂涉别乱说,我可是男人。”
两人闻此话,笑得更甚,狩神面子上挂不住,只得摔门而去。
待狩神走后,两人止住笑,喘过一口气,砂涉说,“青云王让我刺杀你。”
市幸挑眉,“哦?那你答应了?”
“是啊,我答应了。”
两人对视一秒,又是一阵大笑。或许自旁人听来两人是笑得没心没肺,可谁又知道这笑中
的苦涩?
市幸寿辰之日,冰城与青云的王自是亲自前来道贺,林竹国上下一片欢腾。
“真是和平呀。”景迹调侃市幸。
市幸当然了解这位老友,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冰城王大架光临,就算不和平也得装一
下嘛。”
“你耍我呀。”景迹抡起拳就朝市幸胸口砸去,市幸身体微侧,反手倒抓住了景迹。两人
同时笑出声,闹做一团。
冢光冷冷地扫了一眼两人,他向四周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冢光兄在找什么?”
市幸的脸放大数倍呈现在冢光面前,使冢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
“哦。”市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他就在附近哟,要不要我叫他来?”
“不用。”
“啊,冢光兄真是不老实。”
市幸转身向景迹,“小景,我们去玩吧。让冢光兄自己在宫里走走。”
“为什么?”景迹还是未明白所以然。
“走吧,走吧。”
市幸拉着景迹向远处跑去,留下冢光一个人在原地。
“你就对他如此放心,太自信了吧。”冢光自语。他甩甩衣袖,大步走向梧树房。
“哇,好紧,松一点。”
花从中,砂涉微弯腰,急促地呼吸。
“女人真辛苦呀,小狩,帮我一把。”
“切。”狩神白了砂涉一眼,,“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难道不漂亮吗?”
“无聊。”
“呵呵~”
此刻,在远处,有一个人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悄然接近。
“真不知道你干吗一定要穿女装。”
“小市喜欢嘛。”
“他没那么变态的嗜好。”
“可……”
砂涉本想说什么,可他感觉到有人正向他们靠近,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他看向狩神,狩神
也有所觉察。
“请问……”
冷不防,来人已到眼前,砂涉看清来人之后,身体一瞬间僵住了,怎么是他——冢光。
“小姐,你可知市子在何处?”冢光问。
砂涉呆呆地看着冢光,未发一语,察觉到砂涉的异样,狩神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臂。砂
涉吃痛,回过神来。他莞尔一笑,“阁下说的可是砂涉公子?”
“是。”冢光看到面前的绝色女子笑时不禁一惊,好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公子出宫了,阁下不必等他,因为公子晚宴时才会回来。”
“谢谢。”
冢光欠身,告辞。
待冢光走后,砂涉全身一软,瘫坐在地,他来找我?
“砂涉?”
对上狩神担心的目光,砂涉只道声,“没事。”附送一个笑容,但那笑,看上去很疲惫。
“他是冢光?”
“你知道?”
“我说过你和市幸的事我都知道。”
“呵呵~”砂涉苦笑,“小狩真是敏感。”
市幸怎会让他来找我?沙涉不解,市幸,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你真的要赶我
走?
成人礼实施之后,是看歌舞表演,林竹皇宫的表演场自是大得不用说,再加上场外一周全
点满蜡烛,并位用灯笼,更是跟场地增添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林竹的歌舞伎果然很棒呀,比冰城的好多了。”景迹虽是赞美,但语气中却透着不满。
“如果小景喜欢,我可以把她们全都送给你呀,”市幸说。
“算了吧。”
他们不再说话,因为下一个节目即将开始。
一名少女手提剑漫步到场地中央,那少女的容颜竟是倾城之貌,少女身后跟着一位拿萧的
少年,那少年俊得有些超凡脱俗之感,眉宇间一股英气,只是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
少女微笑着向各国君主行礼,少年只是微微欠身。
风起,少年吹萧,音色沉重而哀怨,少女随着萧声举剑轻舞。那画面,唯美得令人心醉。
台下的人似乎全都沉醉于少年的萧声和少女的舞姿之中,只有市幸,边品酒,边笑。
毫无预兆,少女拿剑的手微侧,竟以极快的速度直向市幸刺去,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剑已
停在市幸的鼻尖。在场的人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护卫立刻行动起来,将场地团团围住,
而现在本应最紧张的人,却仍在品酒、仍在笑。
“市幸,你傻了?还笑!”景迹把桌一拍,想就这样冲过去,却又不敢。万一那少女情急之
上伤了市幸那可如何是好?
“小景,不用担心。”
市杏缓缓站起身,用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剑尖,向外轻轻一用力,少女未抓稳剑柄,剑向
外弹出,落到地上。护卫见市幸的危机已解除,正想冲上去捉拿少女时,却听得市幸下令:“
所有护卫回归自己的岗位。”
“望!”护卫长真子田面露难色,“她……”
“没听轻我的话?”
“不。”真子田手一挥,全体护卫回归岗位。
“无聊。”少女嘀咕了一句。
“你真的很无聊。”市幸的话中有责备的味道,但他脸上的笑仍是温和。
市幸将手伸到少女衣襟前,开始从上到下解开少女身上的纽扣。
“王在干什么?”
“他不是要对那姑娘作什么吧。”
“王不是那种人。”
众人议论纷纷,只听得市幸一声轻咳,全场一片安静。
少女衣衫上的纽扣已经全部解开,市幸只是轻轻一拉,衣衫便自少年身上全部褪去。本以
为露出的会是少女赤裸的身体,不料却是一席男装。
“怎么回事?”众人又开始议论。
“砂涉?”冢光叫出这个名字,日日夜夜想着的名字。
“果然是砂涉呀,难怪市幸这么镇定。”景迹笑。
“呐,小狩,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吗?”市幸不看砂涉,而是看向狩神。
“因为砂涉说市幸会喜欢呀,可刚才他袭击你那幕大概是临时想出来的。”狩神把玩着手中
的萧,毫不在意。
砂涉嘟着嘴,“小市,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绝对质问的语气。
市幸不答,他说,“砂涉,不去拜见自己的国君吗?”
小市……你怎么说这种话,我的国君不是你吗?你到底想怎么样?市幸的反应和砂涉想的
完全不同。若是以前,市幸一定会敲以下砂涉的头,然后说:“你又在胡说什么。”但现在…
…
“小市……”
砂涉的声音微乎其微,可市幸是能够听到的,但他选择了忽略。市幸把砂涉领到冢光面前
,轻笑道,“砂涉,他可是你的国君,就算你跟我可以没大没小,也不能失礼于他呀。”
砂涉看着市幸的侧脸,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可现在也只是让他难受罢了。他又看向冢光,
冢光眼里的思念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来。
“王上。”砂涉半蹲身,行了君臣之礼,“好久不见。”
冢光点头,他害怕一说话变泄露了自己的激动,况且,他的声音已哽在喉间,无法发声了
。
“臣下今日身体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砂涉还是不愿见我吧。冢光无奈,毕竟当初是他的错。冢光默许了砂涉的请求。
“谢王上。”
砂涉离开,狩神尾随而去。市幸看着砂涉的背影,脸上依然是笑的表情,心里呢?他从小
就是喜欢掩藏情绪的孩子,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和同样喜欢掩藏自己的砂涉和狩神成为知
己的吧。
深夜,凉风刺骨,哀怨的琴声更使这盛宴后的皇宫显得异常冷清。
“很乱呢。”景迹坐在凉亭边的石凳上,瞅着面前这还是笑着的人,心里不免替他难过。
“小景何时也学会听琴?”市幸笑。
“别笑了!从刚才起一直这样。你的琴音如此混杂,就算不懂音律的人也可听出其中的乱
,你到底在烦什么?还有,为什么要那样对砂涉?”
“哦?我如何对他?”
“你叫他去拜见冢光到底有何用意?难道你想放他回去?”
“冢光兄才是砂涉的王,青云才是他的家,他在我这里做客这么久了,是该回家了。”
“不过冢光兄还真是积极,已经到砂涉的房里去了。”
琴音为之一颤,那一刹那,市杏有了杀念。
“如果你想杀掉冢光,还太早了。”
“小景,别太了解我。”
“我去睡了,自己慢慢弹。”
“不送。”
月朗星稀,景迹走后,市幸放好琴,向梧树房走去。
“砂涉——”市杏唤门,却无人应答。
忽然,一抹寒光闪过,一只剑从门缝刺出,市幸侧身,闪过,却仍被剑气伤到手臂。如此
强的剑气,天下无几人可达,那个人还真是心急呢。市幸轻抚伤口,有血流出,他退后一步,
到剑乃至剑气无法触及之初。
“冢光兄,何不出来相见?”
门打开,冢光手持剑走出来,冷漠的表情。或许天下间也只有“冷漠”二字可以用来形容
这个人。
“我要带砂涉走。”
“砂涉呢?他愿意?”
“我虽然不知道这两年间你对他做过什么,不过时限到了,他也该走了,还是说你堂堂林
竹王想要反悔。”
“冢光凶竟一次说这么多话,真是少见呢。”
“哼。”
冢光转身进入房内,将昏迷的砂涉打横抱起,“我们回去了,砂涉。”他在砂涉耳边低语
,话中是无尽温柔。
“你将他打晕了?”
“与你无关。”
冢光抱着砂涉往外走,在经过市幸身边时,他说:“林竹这块地我要定了,和砂涉一起。
”
“啊,随时恭候大架。”
市幸没有回头看砂涉,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他怕自己真的会杀了冢光。市幸双拳紧握,
指甲已陷入肉中,要忍住,他告诉自己,至少现在,他还不想引起战争。良久,松开手,他叹
口气,望天,月亮已隐如乌云之中。
“真的让砂涉如此离开?”狩神的声音。刚才的事,他全看见了,却没出手阻止,因为他
知道,阻止也是枉然,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小狩呀……”市幸的声音有些颤抖。
“市幸!”
狩神看清了市幸的练,也看清了那眼里的泪。好难受,狩神吹下头,眼眶涩得发痛。
“小狩,可以借个肩膀吗?就算你没我高也没关系。”
“恩。”
忽略掉市幸后面的那句话,狩神点点头。市幸把脸埋在狩神的肩上,狩神拍着市幸的背。
市幸的伤心狩神怎么会不理解?他们有着同样的心情呀。
我会守护你们,狩神再次下定了决心。
天很黑,风很大……有人在哭……在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