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目不识町

4、钓系互钓

　　横市的夏天是真的热。

　　进入七月，太阳便毒辣辣能把人都融成一滩滩的油水，眼看就要同被晒出热蕴的地面混成一气。知了在树上结成了阵营，此起彼伏叫的撕心裂肺，真个让人又焖又燥。

　　另一个人造的山洞影棚里，刚拍完一场长镜头的李至迦与褚樑正在休息。虽然没有大太阳直头晒着，但是山洞里空间逼仄，加上各种设备散发的热量，简直像个蒸笼。

　　工作人员都躲出去了，只有他俩，因为李至迦怕晒，便都留在山洞里。

　　“天是不是快要下雨了，今天格外闷。”褚樑拉拉自己的领口，多少有些抱怨的说道。

　　“那不是正好，一会儿我们就要拍一场雨戏。倒是给剧组省经费了，也挺环保。”李至迦用手打着凉扇，在热的粉红的脸上不住的扇着，却丝毫没有什么作用。

　　汗水从他的鬓角里默默的流出来，打湿了衣领。他索性左右拉一拉将领口敞开，揪着宽松的衣领上下忽扇。雪白的皮肤上渡了薄薄一层汗，晶莹剔透的闪着幽光。

　　褚樑眼神晦暗，吞了口口水，别过头去小声说道：“也是，但愿雨赶快下吧，这样也可以凉快一点。”

　　李至迦用手忽扇了半天，该热照热。他塌背叉腰，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开口抱怨道：“这T妈的B天气，真能把人折磨死。我去年还祈祷不要在夏天进横店了，今年就又回来了。哎，这戏要是春天拍就好了。”

　　褚樑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手中的小电风扇举到李至迦面前细细的打着圈，抿唇说道：“如果是别的季节拍……楚云鹤这个角色大概就轮不到我了。那这部剧，就不知道是你和谁一起拍了……”

　　李至迦愣了一下，看着褚樑望着自己郑重真诚又有些期盼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反正我号称横飘十年，早就已经习惯了。再说，冬天拍我肯定会吃胖的，到时候就不符合人物形象了。”李至迦往褚樑手中的小电扇上凑了凑，眯着眼享受着微弱的凉风，状似无意的说道。

　　褚樑立即笑了，裂开嘴展露八颗牙齿那种，最招牌最灿烂的笑容。

　　“我刚买的无糖可乐到了，一会儿我让我助理去给你拿。”他一手举电扇，一手拿扇子，更加卖力的给李至迦扇风。左右开弓，居然也还算协调。

　　“我要冰的。”对于别人的照顾，李至迦从来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放心，早就给你冰好了。你去那边坐坐吧，不然一会儿膝盖又要疼了。”褚樑‘嘿嘿嘿’笑的没心没肺，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真婆妈……”李至迦嘴上抱怨，嘴角的弧度却弯的真真切切，并且乖乖的往人造的水泥石头边走去。

　　横市一向难耐的剧组生活，也变得不再煎熬。

　　李至迦享受现在的生活，享受自己把褚樑怼的体无完肤，看他吃瘪又因为嘴笨无法回怼自己的委屈样。享受褚樑时时刻刻围着自己，李老师长李老师短虔诚且恭敬的态度，享受褚樑没事给自己炖的鸡汤，做得鱼粉……

　　李至迦向来是个投桃报李的人，自从二人越来越熟稔，化妆师在一旁便有点像是摆设。

　　反正二人的对手戏多，平时也差不多都是贴在一处。褚樑的头发只要乱一丁点，李至迦都会旁若无人的随手给他整理好。尤其整理刘海的时候，总是温柔细致的，一点一点帮他捋顺。褚樑便睁着扑闪扑闪又圆又大的狗狗眼，抿着唇盯着李至迦，乖乖的任他整理。

　　衣带松了，没等化妆师过来，李至迦就顺手帮褚樑系好摆正。

　　他会告诉褚樑拍戏的时候准备个垫子用比较方便，并把自己多余的垫子送给他。

　　他会告诉他吊威亚之前先不要吃饭喝水，不然一会儿会格外痛苦。

　　他会告诉他吊威亚落地的角度和方式，如何又稳当又好看。

　　他会告诉他即便休息时间也不要随意出戏，要时刻把自己当成楚云鹤，把他李至迦当成叶萧何。只有沉浸式的演绎才能在剧中更好的呈现角色。

　　当然，这一点李至迦觉得褚樑做得很好。

　　*** ***

　　褚樑饰演的楚云鹤作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器是一把扇子。

　　这扇子到了褚樑的手里，除了不能杀人，基本被他玩出了花儿。既能扇风，又能挡太阳，尤其跟李至迦在一起的时候。

　　这也是李至迦愿意褚樑围着自己的原因之一。

　　不能打伞的时候，只要一有机会，李至迦就会躲进褚樑的身边躲太阳。

　　褚樑人高马大，比181公分的李至迦还要高出足足5公分，且肩宽条顺，再加上衣服的加持，往前面一站便像一堵墙，遮阳效果极好。如果哪儿漏縫了没挡住，褚樑就会用扇子再给李至迦遮一遮，务必做到全方位无死角遮阳。

　　比如现在，他俩就站在一个高高的层层叠叠的台阶上面，毒辣辣的太阳把水泥台阶烤的泛白。

　　导演一喊‘卡’，李至迦就连忙往下迈了一个台阶，凑到褚樑怀中，在加上两人的身高差，他整个人就完美的躲进褚樑的阴影下。褚樑单手叉腰好笑的看着李至迦，眼神略带宠溺，另一只手打开折扇，将头顶上仅剩的一点阳光也给李至迦挡住。

　　看在外人眼里，人高马大，肌肉发达，平日里号称横市战狼的李至迦，在褚樑怀里居然显得格外小鸟依人。

　　一边工作人员看见这一幕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李至迦的发小兼助理的鱼哥却恨得牙痒痒，在心底直呼这狗蛋老毛病又犯了，真心辣眼睛。

　　鱼哥知道李至迦的为人，实在是个没什么界限感的人，他只要跟那个人稍微熟稔，开玩笑就没个度。还能像认识了八百年似的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且是没有目的，不求回报那种。

　　问题的关键在于，李至迦这样真诚的像小孩子一样的行为有多勾人，多容易让人误会，他自已是完全没概念的。

　　李至迦吃这样的亏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他把对方当朋友，便会掏心掏肺的对那人好，自己又毫无界限感，对大部分规则也不屑一顾，随意的肢体接触，口无遮拦的调*戏便是其中之一二。看在对方眼里，对他又不了解，便真的很像是勾引，且一勾一个准。

　　遇见大度的，解释清楚也算完事。遇见小气的，表面完事了，实际上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就等着他犯错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毕竟，爱而不得，是能生恨的……

　　*** ***

　　天气越来越热，李至迦更加不好好吃饭，对食物也兴趣缺缺，水果也不爱吃。唯独苹果，还算勉强能够接受。眼看李至迦越来越瘦，褚樑便托人从外地给他找来最好的苹果，号称八百一颗。

　　褚樑为人一向精打细算，这么贵的水果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吃的，但是为了李至迦，花多少钱他都心甘情愿。

　　他每天早上去片场之前都将苹果洗的干干净净，拿在自己二十公分的修长大手里，小心翼翼的带到片场放好。等休息的时候便拿给李至迦，一边跟他聊天，一边看他一点一点啃那个青色的苹果。

　　那么完美的唇形，微微张开之后，便露出排列有序石榴籽一般细密整洁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上那个苹果，粉嫩的唇，青色的苹果，白色的果肉便形成鲜明的对比，晃的人目眩神迷。有果汁溅出来，李至迦就伸出深粉色娇俏的细嫩舌头，在唇上打着圈去舔抵。

　　每舔一下，都要了褚樑的命。

　　“甜么？”褚樑压抑住狂跳的心脏，一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晦暗的盯着李至迦问道。

　　“你买的苹果你自己不知道甜不甜？”李至迦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知道，我从来没尝过。”

　　“真的假的，你要不要尝尝？”李至迦跟他开玩笑。

　　是真的开玩笑，因为果肉已经快被自己吃完了，还剩了个苹果核。

　　“好呀，”褚樑对着李至迦勾勾手指，示意他将苹果核递过来：“我尝尝。”

　　“啊……”李至迦闻言吃惊不小，犹豫着说道：“要不等明天吧。这苹果已经被我啃成这德性了……”

　　“没关系，我就尝尝……”褚樑往李至迦身前凑了凑，轻轻张开嘴。眸色晦暗，眼带笑意十二万分专注的看着李至迦。

　　鬼使神差的，李至迦还真把那个好像狗啃过一样的苹果核递了上去。褚樑依旧是紧紧的看着李至迦，就着他的手，轻轻的，慢慢的，咬了一小口。

　　指尖碰触唇沿，褚樑伸出舌尖，轻轻卷了一下。

　　李至迦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莫名绯红了耳根。

　　“甜。”跟人一样，褚樑在心里想着。一丁点果肉，被他嚼成珍馐玉露，缓慢又热切。那眼神，缱绻不尽，柔意绵绵，专注到仿佛此时此刻时间停滞，世间就他们俩人。

　　“那个……”李至迦对那个眼神多少有些招架不住，他清清嗓子借以掩饰：“吃完了，我去扔一下苹果核。”

　　话音未落，便落荒而逃。

　　留下褚樑在他身后‘嗤嗤’的笑了半晌，然后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