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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罪无可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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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李至迦的体温慢慢烧起来了。眉头微笃,脸色绯红,嘴唇干裂。侧耳倾听,急促的呼吸中似乎还夹杂着小声的哼哼。
山村贫瘠,没医院没药房,手机也没有信号。现在天色已晚,只能先物理降温。
许弋转身出去倒了一些开水,拿了个不大的羹匙,将水送到嘴边吹到适度,在将温水一点一点喂进李至迦嘴里。许大少爷哪里会伺候人,他人生中仅有的那点儿伺候人的经验,都用在李至迦身上了。
没有咽尽的水顺着唇角流下来,将刚刚干透的鬓角濡湿。许弋手忙脚乱,拿着纸巾连忙去沾,手中的羹匙又不小心戳到李至迦的脸,膏脂一样的皮肤上瞬间红了一小片。
把许弋给心疼的,在长条椅子上死命捶了几下自己不争气的手。
他重新调整姿势,用胳膊小心托起李至迦的后脑,让他的上半身稍稍倾斜,然后绕过李至迦的脑袋,轻轻捏起他的脸颊。
这个姿势,难免亲近。
李至迦热烘烘的身体绵白软细,像是刚出锅的馒头,全然的依偎在许弋怀里,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湿软嫣红的唇瓣被捏的轻轻嘟起,樱桃一样令人垂涎欲滴。
想到刚才海边的那一幕,许弋不由得小腹灼涨。
食髓知味后却不得不克制,尤其煎熬。
许弋昂起头,重重的深呼吸几口,抬手捶了捶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尽量让自己恢复神智。
他把注意力放在羹匙和盛水的碗上,手抖的程度果然减轻很多,许弋自嘲的笑笑。重新捏紧李至迦的脸颊,用羹匙轻轻撬开他的牙关。
一碗热水入腹,李至迦大概是舒服了许多,身上虽然还是有点热,但是后背已经开始微微发汗,刚才不住的哼唧声已经停止了。
许弋暗暗松了口气,用被子把李至迦裹紧,连人带被牢牢抱在怀里,给他输送体温。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照在两人的身上,将影子淡且狭长的裹在一处,铺洒在床角。
折腾到后半夜,李至迦出了一身大汗,可算是退烧了。许弋重新给他换了条干爽的被子裹严,将两张长条椅子并排放在床边,侧躺在李至迦身边,准备就这样凑合一夜。
这样跟李至迦并排躺的这么近,九年来还是第一次。
许弋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他侧头看看李至迦,见他还是睡得安稳,呼吸声小小的,清浅有序。鼻头偶尔翕动,神情却是祥和的。
许弋将手伸进蚊帐,小心握起李至迦汗湿的手,偷偷跟他十指紧扣。
圆满和幸福在许弋心中漫溢,如果时间可以定格,他真的希望,是此时此刻。
李至迦在公鸡的打鸣声中悠悠醒来。
虽然身上有些酸痛,但是精神却好得很,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香了,心情难免大好。
但是这好心情仅仅维持了一瞬,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光身上黏糊糊,手上更是黏糊糊,且明显有人在拉着自己黏糊糊的手。
李至迦侧头看去,许弋放大的脸便出现在自己眼底,他的脑子立时‘嗡’的一声响起炸雷。李至迦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从床上坐起来。被子顺势滑落下来,露出自己光罗的上半身。
用怒不可遏,已经不能形容李至迦此时的心情了,如果他手里还有刀,恐怕扎的就不是自己,而是许弋。
此时许弋也醒了,他看着李至迦看向自己快要喷火的眼神,立刻慌神的解释道:“小迦……小迦你别误会,你昨天溺水发烧了,所以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滚出去!”李至迦冷冷打断他道。
“……”李至迦那看臭虫老鼠一样的眼神让许弋瞬间红了眼眶,他默了默,起身走出小破屋子。
李至迦咬着牙看许弋关上门,才上上下下的检查自己的身体。下半身衣着完好无损,除了头有点晕,身子有点软以外,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多少放心。
从枕头边翻出自己的小背心穿好,李至迦便急忙走出屋子。他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感觉窒息,更别提这屋子本身的环境了。
门外,许弋呆呆的立在门口,看见李至迦出来,急忙说道:“小迦,你昨天溺水了,有可能肺里呛了水,我今天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许弋说话的同时,李至迦脚下一步不停,好像后面有老虎追赶一样跑出了院子。许弋剩下的话,都留在身后的风里,
被李至迦抛在脑后。
李至迦软着腿一路跑回家,刘婆婆早就急的六神无主了。看见他全须全尾的回来,高兴的眼底开花。紧接着又生气,拿起自己手中的拐杖照着李至迦就开打,一边打一边念叨:“你这孩子不让人省心,你昨天一夜没回来跑哪儿去了?快点说,臭小子,臭小子……不让人省心……”
拐杖打在身上就像是用按摩捶敲背,舒服的紧。不过李至迦没敢这么说。
他‘哎呦哎呦’无不夸张的瞎叫唤一通,桃花眼小猫一样委委屈屈的看着刘婆婆,略带娇嗔的说道:“昨天我下山去见一个朋友,走得急,也忘了跟您说了。下次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吃饭了没?药喝了么?昨天怎么睡得?”刘婆婆的问题像连珠炮,问的李至迦脑仁疼。
“哎呦,”李至迦惯会撒娇,且知道少有人能招架他的撒娇。他腻在刘婆婆身边,拿腔拿调的说道:“我一离开婆婆真的好可怜啊,没吃没喝的。婆婆做什么好吃的了,我现在好饿啊。”
刘婆婆立刻被他哄的什么都忘了,故意板着脸说道:“哼,下次在不打招呼就一夜不回来,看我不打你。等着,我刚刚给你手擀了面条,现在给你下去。”口气倒是听着很硬,眼底,却尽是温暖的笑意。
吃了饭,李至迦没敢怠慢,自己跑去张爷爷那里看病。因为肺里呛了水,李至迦平日喝的中药,便又加了几味。喝起来口感也更加酸爽怪异。
他把这些过错全算在许弋头上,每天问候他祖宗一百遍。反正不管李至迦干什么,只要稍有不顺,就是许弋的错。
从那天早上李至迦从许弋家出来后,他已经二天没有出现在李至迦面前了。李至迦以为他知难而退回城了,暗自窃喜了一番,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天他从老中医家里治腿出来,一个人叼了根茅草走在空旷无人的山间小路上,突然后面有个声音叫喊起来。
“哎……那个谁……小伙子,你等等……”
李至迦左右看看,附近只有自己,只得回头去看。
喊他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娘,看起来也不算脸生。大娘身体稍稍有点肥胖,圆脸短发,看着十分喜庆。此时因为追赶他,累的呼哧带喘的。
李至迦站在原地等待,不一会儿大娘就跑到他的身边,呼着粗气问道:“小伙子,你认识许弋吧。”
李至迦眉头一皱,冷声回道:“不认识。”
大娘闻言把腰一叉,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哎哎,你可别否认啊。他的床头可是放着你的照片呢。他现在发烧几天了,昏迷不醒的,你快去看看他吧。”
说罢一看李至迦转身想走,一把拉住他不依不饶。李至迦的脸色登时就黑了。
看李至迦面色不善,大娘立刻放软了口气,重新说道:“小伙子你看,我不过租个房子,也没挣多少钱。我一个老太太,照顾他也不方便,也没法送他去医院。他在屋里烧的胡言乱语也没人管没人问,没医没药的,万一在我家里出个好歹……”
“我们不熟。”李至迦打断大娘的话,再次强调道。
“不熟就是认识,那孩子在这待这些日子,我一看就是奔你来的。你们有什么事我不管,你最少也跟他家里或朋友联系一下。他要是在我家出事,我就跟警察说是你见死不救……哼。”
大娘说完,气哼哼的一转身走了。
独留李至迦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咬牙切齿的想道:许弋,我T马上辈子欠你的。
不管不顾,李至迦是做不出来的。没办法,他只得半路拐弯,去许弋的住处看一眼。
沿途的野橘树挂了果,黄澄澄的看着令人垂涎欲滴。李至迦随手摘了个果子,拨了皮便往嘴里塞。汁水在口腔迸裂的瞬间,李至迦的眉眼立时挤在一处,酸的他龇牙咧嘴。这味道,比那天的酸葡萄有之过而无不及。
村子拢共也没多大,就算李至迦用了最慢的步伐,也不过十来分钟就走到了。
房子很好认,即便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能住上这么破的房子,也属实不易。
未等推开豁豁牙牙的竹篱笆,一股恶臭便扑面而来。李至迦连忙掩住口鼻,也忍不住倒退两步。
昨晚刚下过雨,没有被水泥硬化的院子泥泞不堪,混合着从旱厕与猪圈中流出来的不明液体,黄黄黑黑到处都是。
李至迦能想象昨夜整个房子在凄风苦雨中飘摇,像要随时倒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