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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寻夫 ...

  •   赵奚颜端坐在太师椅上,他此刻只觉得周身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罩住,将自己与尘世隔离。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手起刀落。
      眼前好似有浮现出那个令他家破人亡的夜晚,野火漫天……

      他曾经说过,不愿再接受生离死别……

      “啪。”
      有水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赵奚颜恍然,他后知后觉到,这滴水是他的泪水 。
      真是稀奇,多少年了,他竟然又会哭出来了。

      堂下的大朱还跪在那里不断的磕头,“砰砰砰”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也响在屋子里站着的每个人心上。

      赵奚张了张嘴,嗓音干涩:“别磕头了,你家大人还没死,谢罪谢早了。”

      彩月这个时候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自家殿下如当年出事那般,几个月不说话。上前给赵奚颜倒了杯热水。

      适才当大朱将郁桀省遇难的事情告诉她家殿下之后,殿下半晌没有说话,脸上不见悲意却直掉眼泪,可把她吓得不轻。

      赵奚颜镇定的端起水杯,不知是手太白还是力道过大,手背上的青筋十分明显,衬着他白皙的肌肤,破碎感十足。

      赵奚颜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站着的人。
      大朱此时正红着眼跪在中间,额头上的血渍十分明显,而他的弟弟小朱则慌乱的站在一侧,满目心疼的看着自家哥哥。
      有人惦记就是好啊。

      赵奚颜摆了摆手,对着小朱道:“带你哥哥下去休整吧,他千里奔波,也该好好休息。”

      大朱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小朱离开之后,赵奚颜又将视线看向江同,上下打量着,眼中没有悲伤,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

      江同被赵奚颜看得心里发毛,他抖着声音说:“殿、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奚颜起身,他放下水杯,径直往主卧的方向走,“你跟彩月过来。”

      江同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赵奚颜进了主卧,一进来他就赶紧控制住自己想要四处撇的眼神,自我威胁道:这可是大人跟殿下就寝的地方,你若是四处看,当心大人回来挖你眼珠子!
      于是江同成功地将自己威胁到了,老老实实站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赵奚颜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款式寻常的粉色襦裙,随后朝江同招手:“你过来。”

      赵奚颜将襦裙递给江同,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去试试。”

      江同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件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的长裙,说话都不利索了,带着抖意:“殿、殿下,您怕不是看错了,这是一件女装,是裙子!”

      赵奚颜点头,“我知道啊,你跟本宫身量相仿,试试。”

      赵奚颜连‘本宫’都说出来了,意思就是不能拒绝,江同僵硬的接过襦裙磨磨蹭蹭地走到屏风后面,随后他探出头不死心道:“殿下,我可是男子!”

      赵奚颜仍旧点头:“嗯我知道,别担心,你彩月姐最会帮男子化女妆了,保准让你美丽动人。”

      …
      卯时一刻。

      在城墙下值守了一夜的禁军守卫难以抑制的打了个哈欠,几人合力将城门推开之后便跟上来换班的守卫道:“还是你们上白班的舒坦啊。”

      换岗守卫嘻嘻哈哈的笑了,在上峰还没到来的时候几人互相推搡了一会儿,才摆了摆手正经道:“得了,快回家睡觉去吧,这里就交给哥们儿了。”

      古朴厚重带着历史沉淀的四开大门被推开,而一早就在城内或城门口等着的群众也已经在官兵的组织下排好队。

      出城这一列有专门负责盘问的官兵,也有负责坐在案前记录的官员。

      负责盘问的官员日复一日的盘问下,早就学会了看脸识人。
      那满脸风霜一看就是为了生活奔波的年长之人不必细查;那拖家带口的一看就是为了走亲访友的不必细查;那看起来非富即贵的给个腰牌看就行了想必是贵人。
      而那形单影只将脸遮了一半的,不用想,必然是要狠狠盘查。

      “喂!说你呢,那个穿灰衣的,你过来!”

      官兵扬着下巴,不可一世的指着人群之中牵着马,穿着一身灰色劲装纤瘦高挑带着面纱的男子,意思很明显。

      那男子起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走上前,在这人盘查之前就递过去一个腰牌。
      拿腰牌的手葱白纤长,一看就是好好地尊养过,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官兵话到嘴边却被迫打了个弯,他仔细翻看了一下腰牌,确实是真的之后便双手奉还:“原来神龙卫江同大人,您请,您请。”
      说着他直接让这人插队,那人也不推辞,快步牵马出了城。

      看着那人出了城门之后径直翻身上马扬长而去,上等的汗血宝马疾步而起,扬起一地尘埃。
      官兵眼中忍不住露出向往,要不说大家都想进神龙卫当差呢,随便捞上个一官半职就能出城做任务,哪像他啊,整天的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打招呼,还不能懈怠分毫,生怕放出去什么嫌疑人等,连累同伴和上峰不说,到时候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而此时的朝华公主府里,江同正穿着一身女装,别扭的在彩月的指导下在院中行走。

      彩月拿着个戒指,上前无情的往江同撅着的腚上狠狠一抽,只听到江同宛如杀猪似的叫声:“哎呦!彩月姐姐你要杀人啦!”

      彩月无视捂着腚满目委屈的江同,说:“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若是再走不好,今日就别吃饭了。”

      这声威胁简直比幼时的学堂师傅还要吓人!

      江同委委屈屈的继续提着裙摆在院中行走,他看了一眼正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站在院门口给他们放风的喜乐公公,忍不住对着彩月纳闷道:
      “姐姐,殿下就这么直接走了,你们都不担心吗?”

      听到“殿下”二字,彩月平静的内心才逐渐有了波动。

      江同继续说:“殿下一介女子又不会武功,若是路上遇到什么不测,咱们到时候都得提头去找陛下,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去将殿下追回来,大不了挨一顿打骂,这也比小命不保要强得多啊,……”

      彩月原本还有些伤感的心神被江同这样一插科打诨也消散,她看着这个走路不三不四的新鲜出炉被她打扮的“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闭嘴吧你。”

      她家殿下武功高强,公主府里的侍卫们都不是他的对手,自然能够一帆风顺。

      况且,殿下想要做的事,谁又能拦得住。她现在只要将这个假‘公主’给训练好,这样在宫中派来慰问因为忧伤过度而卧病在床的公主殿下的时候,不至于露馅。

      而此时马背上的赵奚颜的心,早已跑到了西州。

      汗血宝马迎风而驰,初升的朝阳莹润温暖的光辉打在赵奚颜的脸上,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此刻奔赴西州看似是临时起意,但也算得上是蓄谋已久。

      他先前就想好了,若是郁桀省这一仗打得久,他就去边关找他,毕竟习惯了被陪伴之后,再度重回寂寞的生活,没有几人能扛得住。

      只是没有想到,在他还没来得及将京中之事处理好,边关大捷之际,郁桀省却出了意外。

      马蹄声响彻耳际,赵奚颜手中紧握着缰绳,这段时间他早就熟练学会了骑马。
      他心里默念着大朱跟他说的那些话,虽然话里话外郁桀省都是凶多吉少,但是他却是不信的。

      不是所谓的自我安慰,而是就是不相信。

      郁桀省,那么顶天立地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命在不测呢。

      鬓边的发丝飞扬,赵奚颜目视前方,一双凤眼中满是坚定。

      郁桀省,你可要等着我找到你才好。

      …
      西州关外有一个小山村,原是西州管辖区域内的,当年城门建起的时候村子里很多人都不愿意搬走,当时的西州总督也不愿为难他们,一个小小山村能翻起什么风浪,就随他们去了。
      因此这个名叫陈家沟的小山村表面上看是西州管辖的地带,但是本质上也算得上是三不管地区,自给自足与世无争。

      陈家沟依山傍水,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而顾名思义,这个村子里几乎都是陈姓人家。

      陈元一家在村子的东北角的一个小院子,这天他从山上打猎回来,见自家小儿子一个人愣坐在院中,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陈元将打下的猎物放置到厨房交到自家婆娘的手里,随后回到院中拍了拍小儿的肩膀:“小水,你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呢!”

      清瘦男子这才如梦出醒,他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一间屋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陈元:“怎么,可是那人醒了?”

      陈元前段时间出去打猎,在溪水边捡到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明明一副快要被水泡发生死不明的样子,但是等他试探着靠近想要去拿这人身上的财物的时候,那人却猛然间睁开了双眼,紧紧钳住他的双手,眼中杀意顿现。
      他赶紧表明自己只是山中猎户,并没有什么恶意,那人这才放过他,并且许诺了他许多好处,让陈元将自己带走。

      陈元穷困已久,他拿着男子给他的一块金子掂了掂,到底把人带走了。

      陈三水听到父亲的问话,摇了摇头,随即他像是试探般:“爹,若是他醒了,咱们就放他走吗?”

      陈元当即摇头,“自然不是,待他写好书信咱们交给西州城内他的亲属,领到相应的报酬之后,再将他送出山。”
      他以为小儿子是认为这个男人不是个好人,于是宽慰道:“放心吧,这个人一看就是战场上跟别人打仗不幸跌落山崖的士兵,爹前两天已经出山去查探过了,现在外面的仗已经停了,咱们西州赢了!”

      陈三水听到这话却并不开心,他说:“爹,咱们就不能将他留下来么?他看起来那么强健,肯定是个干活的好手。”

      陈元却蹙起了眉头:“不行,家里再多一张嘴我可养不起。”

      陈三水咬唇,眸中流露不舍,想到屋内那人英俊的脸,他动了动嘴唇,还是说了出来:“爹,咱们留下他吧,我……我……”

      陈元原本是不当回事,但是这下看清楚小儿子眼里的情绪,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陈三水十五六岁的时候曾经跟村子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当时闹的很大,年村长都惊动了,后来那个男子出山务工再也没有回来之后,陈三水也就没有动静了。

      陈元以为小儿子当时是年少不懂事,而如今陈三水这一副看到个男子就走不动道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啪!”
      陈元狠狠一巴掌拍向陈三水的脑袋,企图将人拍醒:“你给我绝了你那歪曲不正的心思,我现在就去你周二叔那里,让他给你相看个好人家的女儿,治一治你那短袖的病!”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人家的女儿——小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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