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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前尘(7)【改作话】 ...

  •   话音落下,晚风微拂。
      浓厚的云终于破开一缝,泄下半点青白。

      李含章敛起笑,站在浅薄的月光中,端着倨傲又娇矜的容色。

      “这段日子,驸马的表现勉强还算过得去。”

      她的脸蛋像只粉莹莹的桃子。
      不知是被冷风吹得发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念在驸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本宫暂时没有和离的打算。”

      得此答复,梁铮宽肩松沉。
      他暗自长舒一口气,终于稳下心来。

      看来是他多虑了。

      可梁铮转念一想,很快又发现了端倪。

      既然李含章没有和离的打算,那她先前的言行举止是为了什么?

      李含章没有注意到梁铮的情绪变化。
      她心情正好,还当梁铮拦着她不让走这事已翻篇了。

      那叠厚厚的银票还在她怀里呢。
      她得赶紧到西市去。

      “好了。”李含章宽宏大量地摆摆手,“话已说开,本宫去去就回。”

      言罢,她将梁铮扔在原地。
      顶着热烘烘的小脸,从他身旁径直走过。

      没走几步,长臂又是一捞。

      娇憨甜柔的小孔雀再度被梁铮揣回到面前。
      甚至怕她再跑,双手还扣着她的腰。

      李含章:……
      她真的是要气死啦!

      不是都说开了吗,怎么还揪着她不放!

      她面露愠色,毫不留情地往梁铮手上啪啪抽了两下。

      跟挠痒似的。
      连她自己都知道毫无作用。

      李含章又气又恼地挣扎起来:“放本宫出去!”
      活像只恶狠狠的小猫。

      梁铮干脆地回绝:“不行。”
      “先说你要去做什么。”

      被问及出行目的,李含章顿时沉默。

      她本就有意向梁铮隐瞒这事,此刻自然一言不发。

      梁铮扬眉:“不说?”

      “就不!”李含章板着脸,“你撒手!”

      她使出浑身的劲儿,去推梁铮的手臂。

      几乎纹丝不动。
      臂肌结实得让她指尖微酸。

      李含章放弃,气呼呼地诘问:“本宫出行何时还要向你汇报?”

      梁铮眯眼,兀自笑了声:“不说是吧?”

      还没等李含章回应,粗粝的指就隔着衣物,轻轻刮过她的侧腰。

      强烈的麻痒感犹如蚂蚁爬过。
      李含章身躯发软,险些化在梁铮手里。

      她面泛桃花,气得声音打颤:“你、你无耻……”

      这狗胆包天的臭男人,竟然敢挠她!

      “说不说?”

      李含章还没来得及交代,又感到长指往后腰一探。
      指尖还轻叩两下——威胁越发明目张胆。

      她脊骨发麻,委屈得泪花直冒。

      “说、我说!”李含章无力地推他,“你不准挠了……”

      梁铮依言,没再动弹手指。
      只是掌还扣在那儿,似是怕人不信守承诺。

      李含章长睫蘸泪,轻软地扇了两下。

      她支吾:“就是……”
      不知该从何说起。

      勒索信的事,与梁铮的过去有关。可李含章几乎找不到办法,既能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又能不让梁铮被过往的阴魂纠缠。

      她暗自哀叹,被这境遇逼得越发难受。

      梁铮静默地等待后文。
      还不忘观察着泪眼婆娑的李含章。

      他看出她情绪低落,却不知缘由,心头隐隐不安。

      “与我有关?”
      梁铮不由自主地降低音量。

      李含章被说中心事,顿时圆肩紧缩。

      眼看别无办法,她索性一横心,干脆豁出去了,将勒索之事与魏子真的交代如实道来,唯独隐瞒了她昨夜有意的试探。

      梁铮始终不动声色地听着。
      令人难辨喜怒。

      李含章说完,莫名有些心虚。
      好像是她有意窥探梁铮的过往似的。

      她拧了拧腰,试图自梁铮手中挣脱,却发现对方仍擒着她不放。

      “你、你松开。”她自觉亏欠,说话时也没了傲气,“本宫还得……”

      还得到西市去埋钱呢。
      如今话也说完了,总该放她走了吧。

      她也是好心,也不是故意要打听他的过去。
      不、不至于因为这个对她生气吧……

      李含章越想越心虚,正准备使劲儿再推梁铮,却听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就为这事?”

      她怔了怔,悄悄掀起眼帘,去看梁铮的神情。

      梁铮似乎若有所思。
      末了,连嘴角都上挑几分。

      他望着她,又问了一次:“就为这事?”

      “什么?”李含章迷茫,“不、不然……”

      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事?
      怎么感觉他和她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呢。

      梁铮极轻地笑了一声。
      注视着李含章的目光也愈加深沉。

      他感到无比安定。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她的呜咽、她的娇恼、她的隐瞒……
      都只有一个目的——守住他的痛苦、藏起他的秘密。

      梁铮慵懒道:“知道了。”

      他终于松开双手。

      “这事我来处理。”
      梁铮低头,掸去袖口莫须有的浮灰,口吻不容置喙。
      “你在府中呆着,哪儿也别去。”

      言罢,他转身就走。

      李含章愣在原地。

      他是打算自己去交钱?
      可、可银票还在她身上啊……

      她追上去,忙用手顶住尚未关闭的府门,悄悄探出一个脑袋。

      空落落的街巷。
      黑黢黢的夜色。

      梁铮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临近子时,上京城鸦雀无声,万家灯火俱已沉眠。

      梁铮于夜色之中疾步而行。

      他脚程很快,来到西市,寻了一处隐蔽的阴巷,藏匿身形。

      位置极好。
      可将放生池纳入视野。

      他守株待兔,屏息凝神,靠在石墙上等了一会儿。
      终于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身躯佝偻,蹲在放生池边的歪脖子树下,双手抚地,似是在检查泥土翻动的痕迹。

      梁铮无声地接近。
      冷锐的短刀抵上对方的后颈。

      那人的动作顷刻一僵。

      很快,干哑的声音宛如断裂的枯枝,低低地响了起来。

      “我就说为何这泥土没人动过。”刘岱笑道,“原来是你小子亲自来。”

      梁铮嗯了一声,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池面。
      持刀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眸色晦暗:“来送你上路。”

      刘岱的侧颈已冒出血痕,却只嘿嘿一笑:“你不敢杀我。”

      他事先打过算盘,特地将藏钱的地点定在上京城内。碍于巡逻不定的金吾卫,料想梁铮也不好在此处对他动手。

      而且,他还留了后手——

      “我已经把兄弟们快活的事都记下来,封好后交给谒舍的伙计。一旦我没能回到谒舍,他就会代我将那些事散布出去,要你好看。”

      梁铮沉默以应,神情静寂。
      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认为梁铮有所忌惮,刘岱成竹在胸。

      他飘飘然道:“听说,你身边还多了一个漂亮女人?”

      梁铮闻言,霎时蹙紧眉头。

      刘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哑声笑道:“都说那女人是大燕绝色,前凸后翘,玲珑有致,不如……把她借给你大哥我玩玩?”

      话音刚落。
      刘岱的身躯猛然一沉。

      梁铮以电光石火之势,按住刘岱的后颈,将他的头颅死死压入池水中。

      手下之人死命挣扎,却无法逃脱。
      曾经饱受欺凌的少年,如今已高大劲壮、力敌千钧。

      力量差距过于悬殊。
      胜负毫无悬念。

      直到刘岱近乎窒息,梁铮才骤然抬臂,将他从池里拎了出来。

      刘岱脸色涨紫,惊恐万状地喘息着。

      梁铮扬起嘴角:“方才那话,你再说一次试试。”
      口吻轻松,笑意却阴沉而狂戾。

      曾经,他是镇守边关的恶狼。
      此刻,他只是李含章一人的疯犬。

      -

      梁铮卷起外袍的一角,不露声色地擦拭着手指。

      他就站在大慈恩寺的山门之外。
      为表敬意,得先将一身的杀气除去才行。

      关于刘岱,梁铮用鸽哨唤来了信得过的心腹,代他处理后续。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必在这等渣滓身上浪费过多时间。

      梁铮抹净指间的水珠,调整呼吸,终于上前叩响大门。

      大慈恩寺的僧人常彻夜诵经,应门也来得很快。

      梁铮向僧人合十致意,轻车熟路地走向祈福的香堂,推门而入。

      香堂内灯火通明,佛龛背南面西。
      案前摆放着一只小巧的香炉,右侧的墙面悬满木牌。

      大慈恩寺素有传说,凡是于香堂求祈平安、悬挂木牌者,皆能一生平安喜乐。

      梁铮曾为那位公主求过木牌。
      此刻依然挂在墙上,他也并不打算将之摘下。

      他取来三炷香,借着红烛点着,向着佛龛认真地落了三拜。

      祝愿公主诸事顺遂。
      誓与卿卿长相厮守。

      在弄清一切的来龙去脉后,梁铮终于确定了自己对李含章的感情。

      不再游移不定。
      也没有含糊与踯躅。

      他对她心存渴望。

      渴望被她粘着,渴望被她依靠。
      渴望护她周全,渴望更进一步。

      梁铮走过的路很长、很远,屡屡回头时,连来处都茫然而无所踪。

      可他从没有过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明白自己的真心。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为那位公主祈福。
      从今往后,他也要守着他的卿卿,继续向前走了。

      -

      李含章坐在中堂前的石阶上,双手托腮。
      脑袋一沉一跳,打着瞌睡。

      她困得极了,眼皮打架,连神智都迷蒙不清。

      但她不愿睡。
      或者说,是不敢睡。

      梁铮还不见踪影。
      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才不是担心他呢,她只是、只是……
      唉,脑袋糊了,想不出来。

      李含章的眼皮挨成一道细线。
      她从缝隙里瞟向身前,迷茫地看着。

      不能睡。

      可她实在等得太久了。

      李含章的意识慢慢沉淀,就这样坐在台阶上,逐渐陷入睡眠。

      像一只柔弱的小花骨朵。
      在雾般的月色下,宁静而娇怯地开着。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处发出微响。
      衣物窸窣声也逐渐接近。

      李含章睡得很浅,朦胧地醒了过来。

      隐约模糊之间,她看到梁铮半跪在面前。

      “你……”嗓音又倦又软,几能掐出水来,“回来了?”

      梁铮的应声里带着笑:“嗯。”

      李含章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点头道:“回来就好。”

      “卿卿。”梁铮忽然唤她。

      低沉的诱哄紧随其后:“你准我搬回北堂去,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入v啦,0点会先更一部分,3月8日会掉落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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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本宫帮忙,须拿出些诚意来。”

    身为天子胞姐,窦明珠受先帝托孤,尽心尽力辅佐幼弟。喜她者赞她果敢率性、才干过人,厌她者诽她纵情声色、宠臣无数。
    不论喜厌,窦明珠一概置若罔闻。
    她及笄时,被诊出不治之症,寿命不过三十。如今她二十有五,半身已入黄土,此后岁月,只想恣意而活。
    若非阿史那贺兰生得不错,窦明珠本无心插手异族争端。可惜苍狼不愿为犬,冷面寡言,傲骨难折,哪怕搓粉抟朱,也好像恨不得她死。
    她阳寿无多,但求享乐一时,对此不甚在意。
    后来,患病的真相水落石出,窦明珠自云端坠入尘泥,被迫亡命。
    阿史那贺兰趁乱将她带回了鬼戎。鬼戎人恭迎狼主,又因窦明珠豢狼主为奴,对她痛恨切齿。
    是夜,窦明珠双臂反剪,眼见男人掀帘入帐。她自知处境不妙,强作镇定:“如何?”
    草原狼主低眉瞰她,眉宇沉寒,大掌一拂。身旁的烛火迎风而灭,他借周遭昏黑,掩去滚烫的眸光。
    “讨债。”

    阿史那贺兰果真说一不二。
    他将旁人欠她的债,悉数讨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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