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新婚(1)【捉虫】 ...

  •   黄昏时分,残阳半壁,暮色四合。

      八名轿夫抬着一架朱红彩舆,走过长街,停在了镇北将军府的门外。

      道路两旁的槐树挂满灯笼、燃遍火把,将天面映得橙红,场面无不瑰丽。

      只是,这场婚礼无人旁观,连个宾客也没有,显得尤其冷清。

      彩舆在府外停留了好一会儿,接亲的新郎都没有出来。

      “……”

      彩舆内一片沉寂,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站在大门边的傧相吓得冷汗直冒。

      毕竟,这花轿里头的玉清长公主李含章,是他开罪不起的人物。

      李含章是冠绝大燕的第一美人,容貌生得有多好看,脾气就有多娇纵,喝口水都要人伺候着。她心气儿高、翻脸快,听说长公主府内的仆役更是一日一换。

      上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曾有不少人心仪李含章的美貌,对她百般讨好,却没有一个能入她的法眼。也因此,她几乎将上京城的名门权贵得罪了个遍。

      直到新帝登基、把她赐婚给镇北将军梁铮,她的婚事才算了结。

      圣旨一降、消息一出,上京的权贵圈子顿时炸了锅。

      梁铮是北府军的将帅,九年前在边塞一战成名,威名远扬,能止小儿夜啼。

      可在上京的权贵们看来,梁铮位极人臣,却难登大雅之堂——他出身低微,没有文化,行事粗野,全无家族荫蔽,满朝武将独他一人只靠军功上位。

      军功,是比谁自沙场上拎回的人头更多。
      这也意味着,梁铮是大燕一等一的杀神,手下亡魂无数。

      何况,关于梁铮的传闻可远不止这么点:像什么性情残暴,杀人不眨眼,声色犬马,狎戏户奴,会对女子动手,在塞北作威作福……简直不胜枚举。

      嫁予这样的男子做妻,换做是哪个高门贵女,都接受不了。
      更别提此人还是大燕国最不可一世的李含章。

      这二人真要搭伙过日子,只怕是势同水火。

      “梁铮人呢?”

      一声娇滴滴的诘问从彩舆里冒了出来。

      “还不来接本宫出轿?”

      傧相咽了咽口水:“玉清殿下,将军今日才回京,眼下还在启夏门。”

      他不敢说的是,从启夏门到将军府所在的靖安坊,骑马也要一盏茶的功夫。

      而梁铮此番率北府军凯旋,老百姓们都想一睹北府军的风采,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真要问梁铮何时能来接亲,谁也吃不准。

      也不知皇帝为何非要将这二人大婚的日子定在北府军回京当日。

      这不是摆明了让李含章一个人等在寒风中吗?

      傧相正纳闷着,轿帏被人猛地掀开。

      丹红色的云纹丝履踏在地上,娇小纤瘦的人儿走出轿来。

      身着青色钗钿礼衣的女子揭下自己的盖头,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她颊上雪肌柔白细腻,先是两片朱唇夺人目,再往上看,又有秀美的粉鼻、微翘的桃花眼、如山的眉黛。一枚泪痣缀在她左眸下方,随呼吸的起伏而些微荡漾。

      虽是怒容,但难掩天成的媚态。

      她的眸光清澈极了,纵使此刻含嗔,也明亮如星、纤尘不染。

      傧相被女子的美貌惊艳,愣在原地,忘了去拦她的动作。

      李含章将红绸布气鼓鼓地扔到地上。

      她怒骂:“混账东西!”

      这桩婚事,真是怎么看、怎么让她恼火。

      新帝如此安排,打的是什么算盘,她还不清楚吗?

      无非是既想借她的美色招揽将心,又要给太华长公主那坏丫头出气。

      太华长公主与李含章同岁,为先皇后所出,尖酸善妒,对待李含章最是苛刻。

      七岁时,李含章生母刘美人得圣宠,太华奈何不了刘美人,就往李含章身上撒气,撕了她的课业,大骂她是妖妃之女,还将她往石头上推。

      众目睽睽之下,众公主忌惮太华的地位,只对李含章冷眼旁观,无人出手相助。

      打那之后,太华变本加厉,恨不得什么都要压李含章一头,甚至连出降尚书令长子的当日,也撇下自个儿的驸马不管,顶着凤冠霞帔来找她炫耀。

      李含章不屑:想让她不痛快,太华还没那个资格。

      可太华没资格,太华的胞兄有资格。

      太华一母同胞的兄长正是新帝,甫一登基就降下诏书,命李含章出降梁铮。

      李含章早就对梁铮此人有所耳闻,更听说他在塞北时耽于酒色、夜夜笙歌。她对此深信不疑——谁人不知,他梁铮是边关的一匹“恶狼”,残暴到塞外的犬戎族都怕他!

      这样的家伙,难道配得上她?

      皇帝想让她以身饲虎,她偏不。

      她就是要羞辱、为难梁铮,踢翻皇帝的如意算盘,让皇帝的赐婚变成灾难。

      她可是长公主,给他梁铮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李含章冷哼,扭头迈进了镇北将军府的大门。

      傧相见状,心下大呼不好,连忙追上来:“殿下,您这……”

      李含章回眸瞪了他一眼。

      傧相闭嘴了。

      “你在府外等着。”李含章红唇微动,“梁铮来了,就叫他直接进洞房。”

      傧相面露难色:“那、那今夜……”

      礼部的官大人吩咐了,他得记下今夜二人成婚的境况,向陛下汇报呢!

      李含章扬眉:“这也要本宫教你?”

      她眸光狡黠,放慢语速:“你自当如实记录,万不能辜负陛下的心意。”

      ※

      镇北将军府内灯笼高挂,烛影重重。

      李含章行走于将军府内,放眼望去,满目尽是绯红。

      可除了李含章之外,府中一个人也没有。

      梁铮从前在上京没有府邸,镇北将军府是几日前才修筑好的。眼下他本人刚回京,自然无人张罗招募家仆的事,连此刻府内的装点都是傧相一手操办的。

      李含章又在心里骂了皇帝一百遍。

      当真是掏空心思,非要让她住到将军府来。

      其他长公主出降,都是驸马入住长公主府,独她李含章是搬进将军府——皇帝打着庆贺新婚、修缮府邸的名号,派人把长公主府给拆了,让她无处可去。

      来就来了,入主将军府便是,可皇帝一肚子坏水,连个伺候的奴婢也不给。

      她平日里别说更衣脱鞋,哪怕是走路,也有奴婢跟在后头提裙。这回,从前伺候她的奴婢,全被六尚局以宫廷内训为由召入宫去,一个都没留下。

      李含章知道,皇帝这是故意磋磨她呢。

      她非要让皇帝看看,到底是她难受,还是梁铮难受。

      走过廊下,二人同居的北堂就在眼前。李含章飞快地推开木门,钻进屋去。

      屋里暖和不少,她懈了劲,打量起四周。

      北堂被两道珍珠帘划分成三块区域:正中的正厅、西侧的寝室与东侧的书房。家具虽然陈设简单,但也一应俱全,瞧着古朴典雅,倒还算令她满意。

      美中不足是,偌大个北堂没挂琉璃灯,全靠厅堂茶几上的两支红烛照明。

      李含章走到榻前,看见那床榻上铺着喜被,还放着一把绣有鸾鸟的丝织圆扇。

      薄而微弱的烛色映在扇面儿上,浸出一层温润的素帛流光。

      依照大燕的礼制,新妇应以圆扇遮面,以示羞怯,再由新郎念诗,请新妇却扇——但像梁铮那种大老粗,估计也念不出什么好诗。

      李含章顺势坐到榻边,执起圆扇,握在手中悠闲地把玩。

      一会儿等梁铮来了,她不打算按照却扇礼的规矩来,只计划着先用这扇子随意掩掩面,待放下扇子,就赏他一个嘴巴子。

      李含章倒要看看,大燕的杀神受不受得了这种屈辱、满不满意皇帝的安排。

      ※

      李含章等了很久很久,梁铮却一直没来。

      她支着颐,斜倚在芙蓉帐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手中的圆扇。

      镇北将军府外静得落针可闻,她困得眼皮打架。

      就在她几乎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府外终于隐约传来了马蹄声与攀谈声。

      李含章顿时清醒了。

      她起身,忙不迭地走到正厅,面朝着北堂的大门,端端落座在椅上。

      鸾鸟织扇遮住半张面,只露出一双水杏儿似的含情目。

      脚步声逐渐接近。

      高大的身影只在屋外现出一瞬,闭合的木门就被人推了开。

      男人走入屋内,卷着一股萧瑟的北风,案上的红烛被吹得猛然一抖。

      借着烛光,李含章抬眉瞧他。

      梁铮的容貌很俊,线条硬朗,剑眉虎目,只可惜右眉被从中截断,令他陡生凶神之相。

      他胸前忽然闪过一道银光,晃得李含章眯起双眸。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身姿颀长的男人还穿着铠甲,只在外头潦草地罩了一件吉服——像是小了一号,直领大襟,却连他胸前的圆护都挡不住。

      方才那银光,正是那圆护折出来的。

      这梁铮竟如此猴急,铠甲也不换,就来同她成婚?

      李含章顿时回想起梁铮好寻欢作乐的传闻。

      她才皱起秀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梁铮扬臂,利落地卷下了蝶红的吉服。

      他将吉服随意扔到一旁的木架上,再解开甲绊、脱下上半身的山文甲,露出内里的棉服。

      李含章一怔:他怎么开始脱衣服了?!

      这里可是上京,是皇城根儿下,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塞北。
      她是长公主,不是浪荡轻佻的风尘女子。

      他应当不敢乱来……吧?

      梁铮看了她一眼。
      比鸦羽还黑的眼眸锐光闪烁。

      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有意为之,他的目光瞧上去,像极了紧锁猎物的恶狼。

      李含章心间不妙,下意识向后一缩。

      脊骨冷不丁撞上椅背。

      她只能缩在椅上,攥紧那半掩着面的圆扇,小山眉拧到一起,瞧着勉强有几分盛气凌人的矜傲,却掩不住眼尾泛起的桃色微红。

      像只受了惊、却仍要维持风光的孔雀。

      “你想干什么?”

      李含章故作镇定,句尾暗自打着颤。

      “你不许过来!”

      梁铮没回话,视线又在她身上扫了一遭,嘴角都未动。

      他呼了口气,伸出两根长指,燥热似地扯开领口,露出紧实的肩颈。

      昏黄的烛光坠在肩头,梁铮那清晰却不突兀的锁骨处,盈着一小片晦暗的阴翳。

      男人的喉结上下微滚。

      他向李含章慢慢地走过去。

      梁铮没脱胫甲,足音沉而缓。

      一声又一声。

      接近了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这次是傲娇作精笨蛋美人x糙汉纯情猛男将军!
    这篇不会涉及什么黑深残的权谋剧情,就想写点轻松可爱的恋爱日常,欢迎各位喜欢的小天使收藏或评论。
    重点强调:男主打女人啊啥的一堆乱七八糟的都是乱传的谣言,男主是大燕男德课代表!!
    2022/05/18.放个接档文的文案,宝宝们随心收藏,谢谢喜欢!
    【接档文《缠萝》傲娇恶劣疯狗x单纯坚韧白花】
    辛萝十八岁生辰时,一个人滚进了她的院子。
    那人衣衫狼狈,断了一条腿,却难掩清贵俊美。在辛萝靠近的刹那,他死死钳住她脖颈,目光暗戾如蛇,险些掐得她断过气去。
    辛萝照顾他,为他医治断腿。他不常笑,眉宇阴沉,偶尔才搭她的腔。可她很高兴:他是自外头来的,她从没去过外头,也没和外头的人说过话。
    她坐在他身旁,满含期盼地问:“天下很大吗?”
    他把玩着她的青蛇,睨她一眼:“不过尔尔。”
    某夜,官兵包围了院子。那人披上玄金蟒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要带她去上京。她那时才知,他是大越的皇次子——肃王魏玘,比巫疆的王还要尊贵。
    辛萝不敢迈步:她是被囚禁的灾星,寸步不能离开。
    魏玘嗤笑,锢她手腕,走过众人的跪拜:“本王要带你走,谁敢拦?”

    辛萝随魏玘回了肃王府。府里人又羡又恨,说这低微的巫疆女子对肃王下了蛊,让肃王赏赐她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甚至还打算纳她为侍妾。
    可辛萝不喜欢肃王府,也不想嫁给魏玘:她本以为,魏玘是要带她走进这天下,却没想到,他是想将她夺入自己的掌心。
    成亲那日,辛萝穿着嫁衣跑了,在路上遇见好心人,被带去府中借宿。半夜,她忽然惊醒,看见魏玘长身鹤立,眸色晦暗沉炽,剑锋如覆冰芒。
    他逼近她,染血的长指捏住她脸颊:“小妖女,想瞒着本王跑去哪里?”

    起初,天下之大,不过他股掌之间。
    最后,天下之大,不及她方寸心上。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