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母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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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戍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门外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袁羽书是谁？
看到许戍的车子开过来，袁羽书露出笑容，对着许戍招了招手，许戍减缓车速停下来：“到了怎么不先进去？”
他一个人住，家里平时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爸妈也会偶尔过来给他把冰箱里填满吃的，所以备用钥匙放哪儿，爸妈、钟点工、羽书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
袁羽书做了个鬼脸上了车：“这不我也刚到吗？你看，我们多有缘分。”
许戍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几乎半个女儿一样的女孩儿没什么脾气，只是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对于这种亲昵的、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的动作行为，袁羽书却并没什么反感，反而有些出神，如果不是因为有许戍，有曹枫叔叔他们几个平时泛滥的爱心，她怕不会在缺乏父爱的环境下长得这么根正苗红吧。
想起今天去找袁剑河的事，袁羽书心情有点低落。
她和她亲爹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用冷漠来形容，父女两多年不见，完全不熟，当爸的当自己没有女儿；当女儿的也当自己没有这个爸爸，可是当见到面，那汹涌的情绪却告诉她——怎么可能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委屈？
“叔，我今天去见我爸了。”到了许戍家里，在沙发上坐下，袁羽书随手拿了个抱枕抱着，下巴搁在抱枕上，整个人缩了起来，轻声说：“我跟他做了个了断，也把他一直蒙在鼓里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我知道了。”许戍再次摸了摸她的头。
袁羽书终于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我刚去见了你爸。”许戍补充：“你爸约我见的面。”
袁羽书眯起了眼睛：“我爸约你？他打什么坏主意呢？”苏展眉是个开明的母亲，家里又是这种特殊的情况，所以苏展眉并没有特意隐瞒女儿什么，只是隐去了大人的爱恨情仇，但却从来不会隐瞒客观事实，至于具体是什么样子，就让袁羽书自己去思考。
所以，袁羽书也很清楚袁剑河和许戍之间这种相杀的、王不见王的局面，现在她老爸居然主动约许戍见面，就很可疑。
“这不，还不是拜你所赐吗？因为你告诉了他这些他早就该自己去发现、你妈从来没有告诉他的事情，他就来见我了。”许戍就简单把和袁剑河见面的事儿跟袁羽书说了说。
袁羽书问：“那你会答应吗？”
“应该会吧。”许戍笑笑，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了，要说袁剑河没有说中他的心事，那是骗人的，虽然就这么和袁剑河合作他情感上是有点不舒服，可都是成年人了，哪会这么容易让情绪影响决定？
无论是于他还是于公司，参与老城区的开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哦。”袁羽书有点胸闷。
许戍笑了：“是不是觉得大人的世界太现实了？”
“倒也不是。”袁羽书摇摇头，闷闷地说：“我们本来就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比起现实，脱离现实才更叫人绝望。只是，却是觉得不舒服，人活着真累。”
她眼神迷蒙：“叔，你见过我妈妈了吗？我想去见见她，可以吗？”她一来就直奔袁剑河那里，虽然说这些年父女缘分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可是苏展眉再苦再难的时候也没有刻意抱怨过袁剑河什么，她在袁羽书面前，哪怕再脆弱，也不喜欢怨天尤人，总是强迫自己平和的、客观地看待她和袁剑河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从不说袁剑河的坏话，只是实事求是，为的就是不让她自己的情绪去影响袁羽书自己的判断。
袁羽书是个独立的个体，她身上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基因，怎么看待自己的父母是她自己的事，作为母亲不该过多干涉。
可是袁羽书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经历。
这么多年来，苏展眉对她嘘寒问暖，对她关怀备至，既是一个可靠的母亲，也是一个知心的朋友，也是在很多时候可以跟她一起说心事、一起吐槽、一起探讨未来的知己好友，苏展眉在袁羽书的人生中充当了太多重要的角色，可是她的爸爸袁剑河呢？
查无此人，她越长大，越对他记忆模糊，他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其实，袁羽书从没有告诉过苏展眉，她一直都记得袁剑河的电话号码，曾经无数次瞒着妈妈偷偷打过无数次，可是没有一次接通，久而久之，她也就放弃了。
人心再热，也会被冷却的，爱是相互的，如果只有一方的热情，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当她失去对袁剑河最后一点希望的时候，袁羽书就明白了苏展眉当初的绝望。
从此，袁羽书再也没在苏展眉面前提起过爸爸，她开始努力，开始终于明白，爸爸这样的生物，不存在她的世界里，无论是爱、还是肯定还是支持还是对人生的答疑解惑还是帮助……统统要靠自己，爸爸什么的，是靠不住的。
但即使如此，在袁羽书心目中，袁剑河也不是一个坏人，那毕竟是爸爸啊，哪怕只是血缘关系上的，那也是爸爸。
袁羽书明白了父母之间的问题之后，她也曾很多次不理解，为什么妈妈和爸爸还不离婚，为什么妈妈要浪费这样的大好年华，依然被爸爸这样的男人虚耗着，可直到妈妈告诉她，她终于能离婚了，爸爸提出来的时候，袁羽书却整个人感觉失重，她一点都不觉得快乐，只觉得——有些东西，终于完完全全失去了。
可是，妈妈这边才和爸爸签字离婚，妈妈就出事了，女孩子的直觉，袁羽书觉得苏展眉出事绝对和袁剑河有关。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苏展眉并没有告诉她实情，为的是不让她担心，可是她还是从舅舅苏笛那儿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在那一瞬间，袁羽书只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她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生活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单亲家庭，父母曾经相爱，却败给了相处，最终客客气气分开，虽然并没有完全处理好后续问题，但好歹也互不打扰。但是袁羽书真的没有想到，她的亲爸，会害自己的亲妈。
苏展眉是个什么人，袁羽书自诩清清楚楚，当然，作为女儿，她信任自己的妈妈很应该，别人当然没有必要像她这样；可是袁剑河是别人吗？哪怕离了婚，哪怕分居了很多年，哪怕已经陌路，可也曾经相知相爱过，也该知道彼此是什么为人。苏展眉离开袁剑河之后也从不轻易提袁剑河的不好，可袁剑河怎么能对自己的前妻半点信任也没有，还如此的……如此的……
袁羽书只觉得心寒，在那一刹那，她突然对人性、对爱、对这个世界很绝望。
促使她冲动的去找袁剑河的，就是这种绝望，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耐了也不想忍耐了，她只想做点什么，哪怕根本于事无补，只是让自己好过一点……
所以她把那些苏展眉一直记录的东西备份复印，然后直奔楚门市政府，去找袁剑河。
可等她见了人，说完了那番话，心里却又茫然了，又更空虚了，只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幸好许戍出差回来，没有让她一个人呆着，否则袁羽书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她这个时候不想一个人，她害怕，她孤独。
靠在许戍的怀里，被许戍当成小宝宝一样抱过去靠在怀里，拍着背轻轻安抚着，袁羽书终于从小声啜泣到大神哭了起来。
她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怎么为袁剑河哭过，从生病住院，一点一滴对袁剑河失望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可是今天，她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袁羽书哇哇大哭着，丝毫顾不上形象，她恨不得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哭得不能自已。
许戍无奈的看着一向乖巧懂事的小丫头在自己胸口画地图，无奈又心酸。
他虽然一直都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但是许戍生长在一个和睦的大家庭里，父母叔婶舅姨什么的，都和和气气的，家里人关系非常融洽，很少吵架，更没有离婚、分居之类的情形，所以许戍是个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男人，要不也不会觉得到这把年纪单身有什么，因为家里人纵容着，理解着。
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心疼袁羽书的缘故，固然是几分因为苏展眉的缘故爱屋及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实在理解不了这样的亲子关系，怎么能这么对待孩子呢？在他们家，那是要被骂死的好吗？
袁羽书在许戍这里找到了安全感，哭了好半天，心情终于不再那么糟糕了，慢慢平静了下来，红着眼圈看着许戍的衬衫全是泪水浸湿的痕迹，终于觉得不好意思。
许戍摇摇头，也不怪她，知道今天这种情形，小姑娘忍到在他面前才哭的这么凄惨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既然哭完了，情绪也平静了，那就该说正事了嘛。
打发袁羽书上楼去洗洗脸把自己打理干净，他也回房间去换了件衣服，这才下楼进了厨房看了一眼，手脚麻利的弄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来——当然要感谢给他填充冰箱的钟点工和爸妈。
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的老板，做饭的手艺也这么绝，也是难得。
袁羽书托着下巴看着许戍端出两碗面条，谢过了之后一起坐下闷头吃了起来，当然，许戍的手艺肯定比不上大厨，但也挺不错的，至少早就饿了的袁羽书觉得挺好吃的。
许戍这一顿忙活，还是早上在看守所看望苏展眉的时候吃了口东西，也早饿了，两人西里呼噜把面条吃完，袁羽书抢着把桌子收拾了，许戍说：“碗筷放水槽就行，一会儿钟点工阿姨回来帮忙收拾的，你过来，不是想知道你妈的事儿吗？我跟你说说。”
袁羽书立刻跑了过来，在许戍身边乖乖坐好，样子认真极了，和刚才哭哭啼啼哪一只真是判若两人。
许戍也不取笑她，袁羽书摊上这么个爸爸已经够惨了，哭一下怎么了，孩子委屈不是很正常的吗？许戍摸摸袁羽书的脑门，轻声把自己早上见到苏展眉的情形告诉袁羽书：“事情就是这样了，你也知道你妈这个人，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你叔叔我、红姨虽然是商人，有时候为了解决问题也会用点手段，但是都是经得起考验、调查的清清白白的商人，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还有你姜叔叔孟阿姨在呢，不用担心你妈会被人害了，和她没关系的事情，绝对不会被强按到她头上。我接下来都会在楚门市，所以这边的进展我会盯着的，你呢，一会儿我送你去我妈那边，让我妈带你去买两身换洗衣服，你就先住下，我回头联系一下你姜叔叔，到时候让你去见见你妈妈，然后你就乖乖回A市读书，等我们消息，知道吗？”
“对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你舅舅和你外婆操心。”许戍很细心。
他很快就给袁羽书安排好了，不留袁羽书在这儿住，原因也很简单，袁羽书如今也是19、20岁的大姑娘了，他到底是个单身男人，留下羽书在这儿，被人看见了总归对羽书不好，许戍可不是个糙爷们，他细心着呢。
袁羽书点点头，她没有拒绝许戍的安排，只是给了许戍一个拥抱：“我知道了许叔叔，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任性了。”
“乖就好，别让你妈还要操心你，虽然说人没事，可待在那种地方，美人心情会好，你就别给她添堵了。到时候见了你妈，什么也别乱说，就告诉她你只是担心她找了我们去看看她的，啊？”许戍不放心的叮嘱，然后就起身拿了车钥匙，送袁羽书出门了。
袁羽书乖乖的跟着许戍走，看着许戍的背影，她心里一万次的叹息：这么细心温柔的叔叔，为什么不能跟爸爸换一换呢？如果她爸能这样子的话，她和妈妈，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吧？
但是……
袁羽书摇摇头，跟着许戍出了门。
许戍的动作很快，也大概是不想让袁羽书的家里人操心，所以第二天就约了姜悯之，先带袁羽书见了姜悯之，这就在姜悯之的安排下去见了苏展眉，苏展眉见了袁羽书果然大吃一惊，尽管袁羽书不想告诉苏展眉自己干了什么，但是苏展眉好歹也是袁羽书的亲妈，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真是她在想什么她都不会猜错。
打发了许戍等人离开，苏展眉看着一脸羞愧的袁羽书，轻轻把女儿搂在怀里，却并没有责怪她：“你呀，傻丫头……”
“妈妈，对不起，我任性了……”
“对不起什么呀，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是妈妈没有处理好和爸爸之间的关系，才会让你委屈了，羽书，对不起……”
“妈妈！”袁羽书靠在苏展眉的怀里，是真的觉得委屈了，靠在妈妈怀里，紧紧地抱着妈妈，她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下来。
“让你受委屈了，宝贝。”苏展眉揉着女儿的头发，轻声说：“当年妈妈也是意气用事，跟你爸赌气，他不闻不问，我就气坏了，心里总是堵着一口气，这么明显的事情，只要他问一句，只要他看一眼，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多男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知道的呢？我心里气着恨着，结果，就是这样子，委屈了你。是妈妈错了，不过妈妈答应你，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袁羽书在苏展眉怀里拼命摇头。
其实，她怎么会不明白苏展眉那会儿的心情呢？其实，她怎么会责怪苏展眉呢？谁都是有情绪的，苏展眉那个时候，能把事情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如果不是她坚持，不是她努力，那么这世界上可能早就没有袁羽书这个人了。
身为女儿，她怎么有资格去责怪苏展眉？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妈妈。”袁羽书想要安慰苏展眉，苏展眉却只是笑笑：“傻孩子，别担心我，都过了这么些年，妈妈早就心平气和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忘了，其实我们还是不一样的，我看开了，可是你作为我们的孩子，你心里其实也堵着一口气的，我当年的一时任性和意气，让你堵着这口气出不来，如今你做的很好，自己把问题给解决了，妈妈为什么要不高兴？不用怕我对你生气，你做的很好。”
苏展眉轻轻地擦干了女儿脸上的泪水，“他本来就该知道这些，你做的很对，这样，才是真正的了断，以后呀，我们才和他真正的桥归桥，路归路了，羽书，如果你还是觉得委屈，就告诉我，让妈妈陪着你，好吗？”
袁羽书用力地点点头，她其实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可是这一回，她却在连着哭鼻子，哭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袁羽书自己也承认，哭过之后，心里的郁气就会消散很多，在许戍的怀里、在妈妈的怀里，她真的把这些憋在心里的难受劲给发散掉了，然后一点都不介意了。
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的呢？她已经很幸运了，有爱她的妈妈和婆婆，还有如父如兄的许叔叔和曹叔叔，把她当亲女儿看待的红姨，还有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但是一直都很关心她的姜叔叔和孟阿姨，所以，有一个渣爹怎么了？
做人呢，不能只盯着自己倒霉的事儿，否则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可怜，天天自怜自艾的，那日子还怎么过？
其实啊，没有人的生活那么如意，可大家不还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就是努力地放下不好的，努力地记住好的，去感恩幸福，去遗忘不快乐吗？
放手，也是一种幸福的能力。
袁羽书在这一刻是真的学会了。
“妈妈，等你出来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和舅舅舅妈还有婆婆一起来接你。”她靠在苏展眉怀里，撒着娇：“我们都想你了。”我们都希望在那一天，能够陪伴在你身边，而不是让你孤零零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苏展眉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她又何尝不喜欢那样呢？心里暖洋洋的，她顿时也就不觉得如今的状况委屈了。
“不要怪你爸爸，没有必要去怪他，去恨他。”苏展眉揉着袁羽书的头发：“他不管怎么样，给了你生命，虽然缺失了你的成长过程，对你不够关心，可他也该出钱的时候出钱了，也不会在今后的生活里打扰你，以后啊，彼此不打扰，相互当做不存在，就是最好的方式了。如果偶然有机会遇到，彼此客气的打个招呼说声你好，就很好。不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恨一个人身上，那太费劲，也太费时间，根本不值当。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花样年华，用来做些有意义的、你高兴的事情，懂吗？”
袁羽书点了点头：“放心吧妈妈，我懂。”
苏展眉笑了：“你是个好孩子，妈妈一直都对你很放心。”
“等你出来的那一天，我想做一件事。”袁羽书仰头看着苏展眉：“我想改姓，改成苏，你说好吗妈妈？”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但之前，苏展眉从不提起，她也怕自己贸然提起来反而让苏展眉伤心，但如今，母女两也好、父女之间也好，都已经把话说开了，袁羽书自然就没有顾忌了。
姓氏本来并不重要，她身上继承着的本就是父母双方的基因，可是如今，她却想这么做，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苏展眉想了想，对女儿说：“如果你想好了的话，那就这么去做吧。”袁羽书的人生，不需要她这个做妈妈的干涉太多，女儿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人生，她觉得好就好了。
袁羽书给了苏展眉一个大大的拥抱：“妈，什么时候你才能离开这里啊。我们都真的太想你了。”
“得等你红姨平安回来，大概就差不多了。”苏展眉如今最担心的就是梅红薇一家三口，她搂着袁羽书，心里祈祷着：一定要没事啊。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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