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来》时也池

13、无赖

　　两人在长到恍若没有尽头的走廊里一路狂奔，顾离间或回头看一眼，长谙一直跟在他右后方几步远的地方，一步都没落下，又一步都没越界。
　　顾离抿了抿唇，忽然有些不爽。
　　他盎地加快了脚步，就差在泛起薄烟的长廊里抡起飞毛腿了。

　　长谙被他突然加速加得有些莫名其妙，深吸了一口气，依旧一分不差地跟在了顾离身后。
　　然后顾离忽然就停住了。
　　长谙刚开始加速，被这一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直愣愣地撞上了顾离，两个人都向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他有些纳闷：“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顾离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无奈，“我能问一下你是为什么在我会变速的情况下，还偏要一直保持在我身后大约半米的距离不变的吗？”
　　长谙一愣，下意识摸了一把下巴。

　　“习惯吧。”他回答。
　　“……”顾离觉得这个回答跟没回答差不多，就和他跟秦轩说自己“忘了”一个性质。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他的问题答案就如长谙所说，仅此而已。

　　思索的间隙里，身侧的屋子蓦然传来了木材燃烧的味道，很快愈发浓烈起来，眼见着木门都嗞起了烟。顾离扫了一眼，几乎是瞬间又专心致志地向前跑去了。
　　倒是长谙在他背后看着他飞速前进的身影，静在原地看了看从木门缝隙里钻出来的灰烟，若有所思地捻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神色平静，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烧的也太快了些。有那么想走吗。

　　———
　　顾离跑得飞快，眨眼间就跑到了长廊的尽头，他一把推开了最里面的那个门，警惕地看向内里——里面空无一人。
　　他皱起眉，站在原地没再动作。

　　长谙缓缓停在了他身旁，看着静谧得诡异的房间，倏地挑了挑眉，轻声问顾离：“你说它会不会是知道了我俩这活阎王要来，连夜扛着行李跑路了？”
　　顾离一顿，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眼里分明写着“再说屁话我就砍死你”。
　　长谙面上忍着，心里却又双叒叕地被逗笑了。

　　“看来那李姑娘确实是不在这里了。”又耐心等了几分钟，房里房外都依旧没有动静，长谙才对顾离说，“我们不如先去找那个杨……不是，木……木什么来着？”
　　“……”
　　顾离眼神很冷淡地看着被热风吹得吱呀响了一声的木门，声音却依旧平和，回答他：“木疏。”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估计找不到他。”
　　“也是。”长谙赞同地点点头，“毕竟那个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孩子也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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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乎乎的孩子？？
　　这人，是在说秦轩吗……？

　　秦轩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他带大的，顾离脸瘫了一瞬，去看长谙。
　　长谙对上他的视线，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嘴里却流氓道：“美人，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好心提醒一下，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顾离懒得和他争吵，只是看着他那帅脸硬是被脑子和嘴磨平，心里不由一阵叹息。就连看着长谙的眼神都不由得带上了一点明显的可惜和同情。
　　接收到了他眼神的长谙：“？”

　　顾离收回眼神，又看向了那个没有人的房间，抿了抿唇。
　　“这里应该是她的房间没有错，那问题就是，她去哪里了？”顾离轻声说道，“或者说，她还能去哪里呢？”

　　他说着一抬眼，浮光掠影间，一个合理的答案悄然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
　　“木疏和秦轩。”

　　———
　　然而此时，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秦轩惶惶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在走完第五圈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他跟顾离分别起算，好像才过了没多久，又好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他怅然地想着，无意识看了一眼地面。

　　刚刚那个吓得他险些吐出来的尸体就是在那里、在一个刺耳得不行的叫喊声中灰飞烟灭的。他仔细回想着，他当时就总觉得那个叫喊声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而事实上，确实不是。他想了片刻，上一个在门口冲他嘿嘿笑的玩意，也是在一阵叫喊声中退场的……接着就迎来了这个更特么恶心人的东西。
　　那么，按照这个规律来的话，待会估计还会有东西，他冷静地分析。

　　还会来东西的话……等等，什么？还会来东西？！
　　秦轩一僵，思考立刻就被打断了。他只觉头皮一麻脊骨一凉，实实在在是欲哭无泪——他是真的不想再和那些玩意打个招呼了啊喂！

　　就在他脸色五彩缤纷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的时候，寂静多时的门外突兀地响起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很轻，就像是被人刻意放轻了。
　　可还是清晰地传进了秦轩的耳朵里。
　　他心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眼神专注而紧绷地盯着最前方那扇木门，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连指甲都陷进了手心里。
　　他像是感受不到掌心小小的刺痛，放任额头上悄然滑落的一滴冷汗，肩脊微微弓起，俨然是一副准备同归于尽的模样。

　　三，二，一。
　　“吱呀——”门应声而开。
　　门外弥漫着一阵浓烟，门口只有两道人影静静伫立在那里，模糊的轮廓盖进烟雾里，看不大清。但隐约的，他看到烟尘里似乎还憧憧鬼影，无声无息地像这里聚集。
　　秦轩瞳孔微微一缩。

　　———
　　“要怎么过去呢？”顾离淡淡看了一眼身后忽然蹿出来的一众黑影，不动声色得问长谙。
　　长谙自然也看见了，十分配合地选择性眼瞎：“不太清楚，但一定有路。”

　　“废话。”顾离吐槽。

　　长谙对这个评价不可置否，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淡笑着问顾离：“你喜欢打架吗？”
　　顾离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一愣：“什么？”
　　“就是，你喜欢揍人吗？”
　　“……”

　　顾离神色复杂，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喜欢，我第一个揍的应该就是你了。”
　　“……”长谙一愣，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喂，这就太绝情了吧？”
　　“说真的，你到底喜不喜欢直接动手？”
　　“……如果可以选的话，我不大喜欢。我喜欢温和一点的。”

　　长谙挑挑眉，“那可真有点遗憾了。”
　　“我还挺喜欢的。”

　　“而且……我这里有个坏消息。”
　　“如果不想被拖住的话，我们好像不能不打了呢。”他指了指那些火烧出来的烟尘，“他们似乎和我一样不爱讲道理。”

　　顾离又是一默，他看向逐渐向他们逼近的鬼影，安静了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
　　长谙依旧揉搓着他的头发，还没等顾离开口，就十分了然道：“你其实不是不想直接打出去找秦轩，是召剑消耗大，快没灵气了吧。”
　　“那我们不如来玩把大的，赌一赌怎么样？”

　　眼见那些鬼影裹挟着烟尘越来越近，微风席卷着热浪扑面而来，站在十米远外的两人却依旧从容不迫地站着。

　　须臾，顾离轻声问：“赌什么？”

　　“那不如……就赌我们不用灵气，十分钟内谁能最快找到你带的那个可怜孩子。”

　　——这其实是一个很冒险的赌约，眼前的烟尘虽然还未散去，但一看就是声势浩大，人数绝对不少。若是不用一丝一毫的灵气，在一群身上着火的东西里穿梭，无疑是很送命的。
　　顾离只是眼神沉着地望向远处，像是在思考这个赌约的可行性。

　　远处的某个人嘶吼着喊了一声人不人鬼不鬼的，烟尘里的影子们忽然一阵骚动，随即停在了五米处不动了。
　　他们嘶嘶叫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若消耗一些灵气去翻译，便知那是一声又一声“我等何辜”。

　　顾离和长谙同样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一言不发。

　　良久后，顾离倏地勾起了唇角，微微歪着头去看长谙，笑得肆意又张扬：
　　“好啊。”
　　“谁先找到算谁的。”

　　话音刚落，顾离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三两下就消失在了烟雾里。

　　长谙站在原地发怔，脑海里全是那人刚刚冲他露出的明媚的笑，一时有些失神。
　　有多久没见过……那样的笑了呢？他平静又恍惚地想，不自觉地攥了攥拳。

　　几秒后他蓦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抬眼。遥遥望去，还能见到几个被顾离撞得东倒西歪的影子，而顾离本人早就抢占先机溜得影都没了——明摆着就是在耍无赖的意思！

　　长谙眯了眯眼，心里莫名浮出了一只小狐狸。小狐狸冲它抖抖耳朵，颇为得意地笑了起来。
　　别说，还真是怪像的。他抬手扶了扶额，有些哭笑不得，勾起唇角小声笑骂道：“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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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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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