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同身受》洋葱怪

14、妖师x逆徒14

　　睚眦想了想，把小Q的静音解除了。

　　小Q立刻叫起来：「救命啊攻略者要死了！我们的信仰值，只剩35啊啊，一个疼痛减半BUFF就要30！」

　　“死不了。”睚眦示意小Q看系统弹窗，“这选项是什么？”

　　「啊这个嘛。」小Q一遇到它的专业领域，立刻把个人恩怨抛到了脑后，积极地解释起来。

　　虐文世界虽然名叫虐文世界，但其实有一个基本规律，就是先虐贱受再虐渣攻，最终经过渣攻火葬场后达到HE结局。

　　这中间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叫做“大反转”，也就是从虐贱受到虐渣攻的中间环节，是什么让渣攻忽然觉悟，他其实深深爱着这个被他虐得遍体鳞伤的人！是什么让贱受突然改变，决定不要再用这么卑微的方式祈求渣攻的爱了！

　　——这就是“大反转”。

　　为了帮助攻略者促成“大反转”，虐文系统会在主线剧情推进到70%的时候，提供一次重要剧情解锁机会。

　　就在刚刚，主线剧情进度推到了70%，睚眦猜测，多半是宣华从鸱鸮那里知道了点什么关于傀儡人的事。

　　「要促成“大反转”，需要从三个选项中选择一个正确信息，虽然是机会，但其实更像是挑战……」小Q说着说着，自己先紧张起来。

　　“懂了，就是说只有一个正确答案。”睚眦道。

　　「咳咳，其实小Q也是第一次进展到这一步，不过，根据系统笔记上的说明，三个选项都可以推出“大反转”，只是难易程度不同，根据攻略者的习惯……」

　　小Q还没说完，睚眦就选了「B.叶衣风的心愿」。

　　「B.叶衣风的心愿」开始散发绿光，笼罩住睚眦的视野。

　　转瞬之间，他就站在一片鸟语花香的林地中，四周都是高大茂盛的植物，风里飘散着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气，明亮的光芒穿透枝梢，斑斑落在草地上，随着风微微摇曳。

　　一派生机盎然的自然风光。

　　「救命！攻略者为什么要选B，怎么看都是A更靠谱啊！主角的童年阴影，那可能就是形成主角偏执性格的成因，只要解决了主角的心结，主角就会向攻略者敞开心怀，好感值肯定分分钟刷满！」

　　“你说三个选项都可以，按照我的习惯来，我不习惯也不会照料小孩的内心世界，他童年想什么关我屁事。”睚眦站在林地中，暂时脱离了白蜡的束缚，语气也变得轻松随意起来。

　　小Q却越发委屈：「攻略者不擅长救赎线，也可以选C啊，这种铁血事业线就适合攻略者这样不开窍的……咳，小Q的意思是，适合攻略者这样喜欢用事实说话的人，拿到魔王殿密道地图，还可以加快推进主线剧情，促成任务早日完成，攻略者也就可以回到主角身边啦！」

　　“这个选项确实有点意思，”睚眦微微勾起唇角，“不过，我这么容易就拿到密道图纸，雍和真人那老狐狸会怎么想？以他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怀疑我里通魔尊。”

　　「这一点攻略者可以放心，如果是系统给出的关键信息，是会进行合理化处理的，没有人会怀疑攻略者的动机。」小Q赶忙解释，「如果攻略者先跟小Q商量一下，就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了，真是可惜。」

　　“原来还有这样的保障，那这选项也不是不可以选。”睚眦意外利索地承认了小Q的指责，“不过，我还是会选B。”

　　「为什么？」小Q不解。

　　“因为好奇。”睚眦道。

　　「好奇？？」

　　“通过收集线索和推理就能拿到的答案，不能引起我的好奇，因为我总有一天会破解它。”睚眦顿了顿，“但叶衣风已经死了，我即便在他的身体里，看过他的背景故事，也无法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永远无法知道了。”

　　这理由让小Q很想吐槽，敢情攻略者就是按照个人喜好来选的呗！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

　　是强者的自信，还是新人的莽撞！

　　一片绿光出现在旁边草地上，吸引住睚眦的注意，绿光消失后，叶衣风出现在那里。

　　接着，睚眦看了一系列在背景故事见过的画面，就是叶衣风和宣华在玉树谷里相处的画面。

　　叶衣风不会做饭，每次都给宣华搞些水果沙拉，而且他不愿意去碰那些长在树上的新鲜水果，一定要等水果掉下来才捡走给孩子吃，过不了多少时间，宣华便饿得面有菜色，也练不动功、舞不动剑了。

　　“师父，我想吃肉。”宣华有气无力地说出内心深处最虔诚的愿望。

　　叶衣风看这样下去不行，只好去捕猎野味，他作为一株植物，一向喝喝露水晒晒太阳就行，即便化成人形又开了灵智，还是没有吃过荤，但为了喂饱宣华，叶衣风第一次做陷阱捕猎到一只野兔，剥了兔皮，架起火堆烤兔肉。

　　宣华精神大振，拿出他上次跟着叶衣风一起去镇上采买时囤的香料，不要钱一样将兔肉裹了一遍，当香气浓郁地溢开，叶衣风下意识咽了口水。

　　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一大一小师徒俩吃得满面红光，深深沉浸在美味的享受中。

　　“师父，好吃吗？”宣华的小脸上沾满油光，眼睛也变得熠熠有神，“我们下次去河里钓鱼，用油糟一下，也很鲜、很美味的。”

　　叶衣风点点头，本来冷漠没什么情绪的面庞，此时染上了期待的浅绯。

　　画面一转，睚眦出现在一片小溪边，轻快的流水从岩石上跃起，形成一小片白色的湍流，透亮的山泉水中，倒映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两人动作一致，是叶衣风在教宣华练剑术。

　　叶衣风的剑术简单直接，没有花里胡哨的成分，因他以前是做杀手的，一向隐藏在黑暗里，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剑舞的好不好看，只要能一击致命就行。

　　宣华却不同，他虽然失去了关于自己那部分记忆，但从小培养起的身体记忆，让他不自觉在出剑时注意风度，一定要大开大合，展现出名门子弟的风范。

　　两人虽然在舞同样一套剑法，却舞出完全不同的风格。叶衣风从水中倒映里看到身后少年慢吞吞的行剑，不由得皱起眉头，回过身，用桃木剑轻轻打了他的腰、肘、膝，示意他快一点。

　　宣华努力想跟上叶衣风的速度，可是很多繁文缛节的习惯动作抛不下，他的自尊心又很强，决不允许自己失败，于是，在不可兼得的鱼和熊掌之间，他选择了勉强。

　　身体承受不了这样别扭的指令，宣华一下子失去平衡，摔进水里，叶衣风愕然地望着他。

　　宣华感到非常沮丧，但预想中的责备并没有到来，叶衣风只是陪着他一起，在水边蹲下来，桃木剑一转，“啪”地戳中一条白肚肥鱼。

　　宣华惊奇地望着那条鱼，注意力一下转移开了，他不再想着自己的失败，而是欢喜地期待起中午开饭，这种鱼可很不好抓呢，每次都从宣华手下溜走！

　　“师父，你太厉害了！”宣华兴奋。

　　这时，一片“啪啪”声从脚下传来，在那片白色的湍流里，突然落下来很多肥大的白肚鱼，争先恐后地从石头上面滑过去。

　　“哇！”宣华的小孩子天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掉进水里的丢脸全都忘在脑后，主动扑向水面，两手一通乱抓，抓到了就往衣服里塞。

　　叶衣风起先只是迷惑于宣华的情绪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盯着他看了一会，发觉他塞进怀里的肥鱼大部分都挣扎着自己游走了，可是他还在扑腾着、把更多鱼抓过来，衣服被撑得襟口大开，露出瘦瘦小小的身躯，宣华却玩的十分投入，根本忘掉了往日拘谨的习惯。

　　“哈哈哈……好痒啊！”肥鱼蹭着宣华的肚子，从他衣服里蹦出来，宣华笑得乱颤，还接连喝了几口溪水。

　　叶衣风本来木然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睚眦眼前的画面不断变幻，玉树谷中的一年一年缩影在走马灯般的几幅画面里，每一年的宣华都在长高，像拔节的竹子，每一年的叶衣风都变得更像人，脸上有了喜怒哀乐，言行举止也不再不近人情。

　　「真好啊，做人真幸福。」小Q忍不住感叹道。

　　“是吗？”睚眦笑得意味不明。

　　想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宣华是怎样对待刚刚明晓人类感情的叶衣风的，小Q便哑火了。

　　「唉，造化弄人，其实也不能全怪主角，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候觉醒了灵智，也不会结成这样一段孽缘。」小Q感慨。

　　“确实，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睚眦评价道。

　　小Q忍住疯狂吐槽的欲|望，攻略者干嘛说这种煞风景的话啦，人家玉树谷师徒情明明很感人！

　　玉树谷中点点滴滴，化作一片片画卷，向空中飞去，光明的表面撕裂，露出下面无穷无尽的黑暗，睚眦站在这片黑暗里。

　　睚眦前方三步之遥，叶衣风穿着青绿山水罩袍，衣带飘飘，如一棵青松般背对睚眦站立着。

　　叶衣风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碧色光芒，仿佛三月春荫里树梢缝隙漏下的点点光斑，温柔地环绕着他飞舞，仔细看时，却可以分辨出那些光芒是在逐渐消失，越来越少的。

　　“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睚眦微微扬眉，他知道这是叶衣风残存在这世界的意识，但是，叶衣风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一样……

　　也是，叶衣风也属于世界意识的一部分，会预想到有攻略者代替他攻略到这一步，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不知道，如果攻略者没有选这一项，叶衣风会不会永远只能对着黑暗，念着无人听见的心愿。

　　“嗯，你的心愿是什么，说来听听，说不定本尊能替你实现。”睚眦道。

　　“我想……变成人。”

　　和预想中差不多，睚眦想。

　　叶衣风这样软弱的好人，他见得不少，明明被人欺负到泥地里，却丝毫不提仇恨，而只想着一些光风霁月的心愿，就像开在阳光微风里的花，展现无害，展现美好，以为这样就能免去被采摘、蹂|躏、遗弃的命运。

　　然而人性惯是踩低捧高，欺软怕硬，损不足而补有余，没有这个觉悟，又怎么去加入到人的行列里。

　　不过，睚眦不需要认同叶衣风的想法，他只要从里面找到有效信息就行了。

　　“你现在差不多是人了，有五识六感，七情六欲，身体也是血肉之躯，”睚眦问道，“这样不够吗？”

　　“不够，妖没有命魂，无法进入轮回。”叶衣风的声音稍稍急促起来，“我想变成人，是因为人死后有命魂，可以进入轮回，这样，我就不会消散，就会有生生世世。”

　　睚眦略有意外，这个理由，倒是不怎么柔弱，他的兴趣也跟着起来了。

　　“做人的感觉很快乐，虽然快乐的时光终究短暂，但还会希望有下一次。”叶衣风的声音变得温暖起来。

　　原来是这样，睚眦那点兴趣又没了。

　　“请你帮我完成心愿吧，你既然能走到这里，一定已经变成强者，对不起，明明是我的心愿，却要麻烦你来实现。”叶衣风叹息。

　　什么叫已经变成强者，睚眦是天生的强者。

　　“不麻烦，我也是完成任务。”睚眦敷衍地说道。

　　接着，叶衣风告诉睚眦，他是体质特殊，本体是玉树谷的一支灵木，有得天独厚的修炼优势，他不需要借助外力，仅凭自身修炼，就能修成人。

　　只不过，需要经过三个阶段，分别是木身、玉身、人身。

　　离开玉树谷的时候，叶衣风已经修成玉身，体内有玉珠，只是受到正道修士重创，玉珠暂时无法运转，但经过休息调养，过一段时间就能继续使用。

　　这玉珠是天地间极其罕见的一种内丹，和人修的金丹，妖修的妖丹，魔修的魔丹都不一样，它可以吸收炼化不同种类的气，人间的灵气，魔域的魔气，都可以为它所用，增涨修为，而且并不外显。

　　只要炼化的气累积到一定程度，就能炼出命魂，那个时候，叶衣风就可以无憾地面对死亡，结束这一世的恩怨情仇。

　　睚眦轻抚下唇边沿：“懂了。这很容易。”

　　叶衣风似乎松了口气：“谢谢你。”

　　“不用谢，不过，我还有两件事要问你。”睚眦说道。

　　“抱歉，我身怀禁制，不能回答更多问题。”叶衣风垂下头。

　　“是关于修炼的，我想了解更详细的修炼之法，这样才能更好地帮你实现心愿，这应该不算额外的问题吧。”睚眦快速道。

　　“原来是这样，请问吧。”

　　“第一，我想知道玉珠的全部详细功用。第二，如果玉珠失去，你的身体会怎么样？”

　　叶衣风思索了一下：“我先回答第二个吧，如果玉珠失去，我会变成实实在在的玉身，然后退化回木身，可是我的木身已经被傀儡师制成傀儡，再也回不到灵木的状态，所以……应该会变回傀儡。”

　　“很好。”睚眦的唇角向上扬起，仿佛这正合他意。

　　叶衣风有些不解，为何睚眦如此高兴，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了，绿光即将消散，他也无法继续维持。

　　关于玉珠的详细介绍，一时间也说不尽，叶衣风将自己所知直接取出，交给睚眦，睚眦让小Q记录在系统里，方便随时查阅。

　　十年一弹指，全部心愿看完，睚眦从幻境中回到现实，身上的热蜡还是温的。

　　如今他获得的信息已经改变，不必在这里耗费时间，等着右护法来把他做成傀儡。

　　睚眦凝神内观，果然在丹田中找到一颗玉珠，他见多识广，知道这玉珠是十分厉害的东西，修炼不分灵魔，一概收为己用，还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睚眦利用自己在这半年中摸索出的这个世界的修炼方法，快速引气入体，化气为刃，准备切开白蜡。

　　正在这时，石室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

　　比脚步更快到达的是宣华的灵识，向不要钱一样漫天泼洒，奔涌进石室里，汇集在睚眦身边，将他里里外外探查一遍。

　　看来他们相处的不错。睚眦心想。

　　然后便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便是在朵颐宫的床榻上，那两个家伙正在为无谓的事争执。

　　睚眦用气刃切开面上附着的白蜡，装作它是不小心撞掉的，而后开始咳嗽。

　　鸱鸮和镜子立刻挤到床头，急切地看向睚眦：

　　“你醒了！”

　　“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睚眦眼神示意，鸱鸮立刻领会精神，按住他的手臂，开始剥他右手上的白蜡。

　　“嘶……”睚眦微微皱眉。

　　鸱鸮的手法实在太过毛躁，虽然睚眦这具身体比起普通人毛发寡淡些，但也不是没有，鸱鸮这一拽，他感觉自己在做有痛脱毛。

　　宣华的镜子挡开鸱鸮，一阵柔和的清风拂过睚眦手臂，白蜡纷纷破碎剥落，睚眦感到自己的右手能动了。

　　“我轻点就是了，你挤我干什么！”鸱鸮抱怨，“还有这么多蜡呢，你慢慢剥到明天去。”

　　“那也用不着你，”宣华一如既往的冷酷，“滚。”

　　睚眦举起右手，活动了一下，将镜子塞到床板缝隙里，又鸱鸮说：“我自己来，不劳烦你们，今天……谢谢你们救我。”

　　鸱鸮一提到救援这件事就火大，想拽着睚眦狠狠吐槽一番宣华，却见睚眦目露疲倦之意，他迟疑问道：“你自己真的能行吗？这些蜡很结实，你刚刚受到惊吓，恐怕……”

　　“我没事，没问题的。”睚眦稍稍调动法术，割开一片蜡皮。

　　鸱鸮这才意识到，睚眦也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白花，他是妖修，自然也有法术，那么他自己来当然是最方便的。

　　“好吧，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鸱鸮说道。

　　鸱鸮起身，又愤愤地补充：“明天再跟你说。”

　　鸱鸮离开后，睚眦调动魔气，将白蜡割成几块，直到他可以坐起来，自由活动四肢的程度。

　　但鸱鸮说的没错，这白蜡确实不易剥落，大块打散之后，还有许多小片粘在皮肤上，睚眦处理到最后，还是得用手。

　　蜡块如一阵雪片落在床下，发出轻微的“啪啪”声，其间夹杂着睚眦因为控制不好手部力量，而不小心重蹈鸱鸮覆辙的轻轻吸气声。

　　宣华就在床板下面听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