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住在格里莫广场11号》暮森豆

9、你猜我猜不着

　　发过邮件后我洗了个澡，又补了个觉。头发半干就去睡觉，被刺耳电话吵醒的时候脑子就格外的疼。

　　所以那短暂的三秒钟里，我也考虑过要不要把我的路灯上司立刻搞死。

　　“呀，老板早上好。”
　　但是很明显，还是工作更重要。
　　“是我工作能力太出色，所以你迫不及待要夸奖我吗？”

　　【我是来打电话通知你去参加总部为詹姆退休举办的欢送酒会。】

　　“老板，你说有没有一种措辞，可能叫‘邀请你参加’？”

　　【有么。】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任务。】

　　哈，那您语言学还真是学的很不错，邀请可以拒绝，通知就只有接受的份儿了。
　　我在床上滚了一圈，13在我腿边喵喵的叫唤，黑亮顺滑的皮毛滑过我的小腿肚，有点痒痒的。
　　于是心情大好的我就暂时原谅了这位该死的老板。

　　“几点？”

　　【下周五晚上七点半，在C区大厅。】

　　“啊……是不是有点潦草？詹姆没意见吗？”

　　【你有意见吗？】

　　我翻了个白眼。
　　“我哪敢有意见，我怕有意见了就该是我退休了。不过我还真是很好奇，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派对这馊主意，是生怕敌人逮不着机会，不能把我们一举歼灭吗？”

　　可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内部聚会，只是找了几个老朋友。当然，说不定还会跳舞，你要是带外人舞伴——】

　　“詹姆呢？他要是没舞伴你替我问问他。”

　　【你不知道她是和妻子一起归隐么。】
　　老板语调微扬。
　　【除了格里莫的事，你是一点也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吗？
　　可其实就连格里莫的事，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多呢。

　　但是詹姆？他要结婚了？
　　我该知道吗。

　　说实话，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传说中的风流浪子会想着安定下来。但相比较于他会结婚，他选择退休才是最让我意外的地方。
　　他带我入门，又手把手教着我做了第一个任务。我想过他可能会死在路上，可我没想过他会下车。

　　就像是没想过我母亲会死，但这些也都是我拦不住的事。

　　又扯了几句皮之后我挂断了电话，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只是今天还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把他挂上路灯。

　　挂了电话之后我怎么也睡不着了，我的头疼的厉害，怎么也想不出他会不干了。
　　可是浪子如他到底要遇到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收心？那个女人又和他遇到的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还说是她倒霉，正巧碰上了这种浪子施施然说要收心？
　　想到这儿，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她。

　　九点多，早饭还没吃，觉也没睡好。我盯着对面的墙发呆，书柜稳稳当当站在那里，就好像我没去过，他没来过。

　　才两个小时没见，我居然也有点迫不及待。
　　可是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算特别。也许是真的太无聊，如果此时此刻楼下发生了爆炸，那我或许还会觉得好受不少。

　　于是我干脆起身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因为哪怕只是为了一顿早饭，我也再不愿意一个人窝在这栋房子里了。

　　*

　　格里莫广场一条街在伦敦西南，贝克街在伦敦西。
　　走着去实在是高估我的体力，所以我选择打车，车费我打算给老板报销，虽然我不缺这个钱，但我老板更不缺，不坑白不坑。

　　“中午好哈德森太太！”
　　我捧着一大束花冲进了贝克街的221B。
　　“我那件毛衣的袖子织完了，但我不会接，就麻烦您帮我看看啦。”

　　好说话的房东太太和热情天真的房东小姐愉快会面，声音过大的时候吵到了楼上的坏脾气租客，被吼了几句之后我还是喋喋不休，甚至还故意撞响楼板。
　　没办法，我真的很无聊，无聊到宁愿做点根本没营养的事。

　　楼上的坏脾气租客吼了两声让我们安静，我当做没听见。他又站在楼梯口阴阳怪气嘲讽我聒噪，我还是假装他不存在。
　　可等到那位好脾气的租客来和我道歉……好吧，我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久违的愧疚感涌了上来，我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老板默认了这位前军医的存在。
　　倒霉弟弟可真幸运。

　　房东太太请我吃了下午茶，毛衣袖子接到一半，电话就打了进来。
　　老板问我干嘛去那儿刷存在感，我说私人事务，让他少管闲事。

　　“待会我还要去金士曼用内部折扣买衣服，你是不是也要问我占人家便宜干嘛？”
　　我抿了口茶水，热乎乎的，真好。
　　“伦敦就这么大呀，我走到哪儿不会碰到人呢？”

　　老板呵了一声。

　　【那好，】他说，【很抱歉通知你，011。你的假期结束了，请明天准时来上班。真遗憾，恐怕你没机会再乱走了。】

　　我捏着茶杯碟的手一顿，挤出个微笑看向对面街道的窗户。
　　“你真好，老板。”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上了班就不用做不该做的事，所以隔壁邻居家要街头斗殴伤及无辜，也就不归我管了是不是？我可真好奇，你拉一次皮条又能赚多少钱。”

　　电话挂断。
　　我看着对面的玻璃，面无表情。
　　所以我这是在干嘛呢。
　　我是自愿，又不是不情愿。

　　我忍不住想到已经准备退休的詹姆。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要是退休了，是一个人离开，还是身边也有人陪伴呢。

　　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嫉妒。

　　和哈德森太太告别后我拎着毛衣去了金士曼成衣店。
　　柜台处站了个衣着考究严谨的老头，老头子看到我后点了点头，先在柜台唏嘘了几句詹姆要退休，然后又谈起下周五的酒会。
　　虽然大家都在一个系统，平时也并不是一个部门，而我除了偶尔过来拿着员工折扣占便宜以外，好像也没怎么太来往。可詹姆不一样，关于他的话题也不一样。

　　“M请客，那位公务员也会去。”
　　我拿过便条本，一边写一边说道。
　　“听说下任是位黑人姑娘，水平我不了解，可是从此以后，007就都不会来这儿买衣服了。”

　　他抬眼看我。

　　“我是说——”
　　我把后半句补上。
　　“金士曼有性别歧视，仅限绅士，并不接淑女的服装定制。不是吗？”

　　老头的眼神微妙地顿了顿，没有接我的话茬，却接过了我手里的标签。
　　“这可不是酒会主角的尺寸。”他说着，向人台走去。“格里莫小姐，您觉得我们今天会接淑女的单子么？”

　　当时我没听懂。

　　订好了加急单下周三来取衣服，我就回到了格里莫广场。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我施施然出门，又慢吞吞回来。

　　隔壁的十二号没有门牌，可它就是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十一号和十三号之间，出现在我途经过无数次的地方。

　　我应该推门吗？
　　我有话想要说吗？
　　可我是来干什么的？

　　冷风吹得我头脑清醒，所以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然后我走进十一号，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