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宝玉遮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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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张口结舌，一张紫红粗矿，饱经风霜的脸上，全是震惊与荒谬。
神瑛唇边泛起一丝讥讽的浅笑。
“你受贾演贾源信任，却不是贾敬贾赦的心腹。”
“这种一旦被皇帝知道，就会阖府砍头的大事，他们自然不会泄露分毫。”
“世间之事，但凡推敲，必会寻到蛛丝马迹。你且好好想一想，贾府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从勋贵大族，一步步衰落至此吧。”
说罢，他抬脚就要走。
焦大连忙跪着向前几步，高声唤道：“宝二爷！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么！若秦氏当真是废太子血脉，那贾府岂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又赌咒发誓道：“既然你说在梦里得了主子的教谕，愿意重振贾氏威名，那对我焦大来说你就是我的小主子，是宁公一脉的继承人！只求宝二爷为小的解惑，不然我这老仆，只怕寝不成寐，死不瞑目。”
神瑛脚步一顿，停下身转头看他。
见焦大神情恳切，不似作伪，便冷冷一笑。
“你要找证据，大可把秦氏的乳母刘嬷嬷抓起来严刑拷打。”
“不过，秦氏身世关乎两府安危，你若不能谨慎行事，便会打草惊蛇，引得外人瞩目。”
焦大大喜，立刻伏地拜到：“谢宝二爷指点！”
再没有提什么“小主子”的话。
神瑛轻嗤一声，再不理会他，直径出了柴房。
出来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眼生的小厮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宝二爷，可算找到您了。”
“贵府太太醒来了，一直急着要见您呢！”
那小厮觑到神瑛神色不愉，连忙苦着个脸告饶：“阖府的下人都在找您，求二爷行好，回内院看看罢。”
神瑛皱眉，一甩袖子。
“那就走吧。”
小厮松了口气，连忙引着神瑛，等进了内院，就看到一脸责备的尤氏在等他。
对西府的宝贝疙瘩，尤氏一向以吹捧为主，极少说不是。
此刻却长叹一声道：“宝玉，你今日可太糊涂了！”
“二太太本就为了你那玉的事抑郁，你不老老实实在她面前呆着，还满院子乱跑，现在可好了，竟把你太太气倒两回。”
神瑛不语，自顾自的踏上正房台矶。
守门的小丫头连忙打起猩红毡帘，一边还偷眼看他，见神瑛虽冷着张脸，却俊美如玉，说不出的气度非凡，一时不由痴住。
待一行人穿梭而过，放下帘子便对旁边肃穆恭请的丫头叹道：“我道两府的太太奶奶为何这般喜欢宝二爷，竟是这般神仙人物！”
那丫头见主子们都进去了，便松了松肩膀，笑嘻嘻道：“我等只能哈巴狗儿似的看上一眼，却是没那个福气近身伺候的。”
打帘子的丫头便说：“那几位姐姐们也不知为何惹怒了宝二爷，一个个都鹌鹑似的，在那边儿太太跟头跪了好久呢。咱家奶奶也在里面赔笑。”
另一人缩缩脖子，正想说什么，又见另一行人过来，定眼一看，却是贾母并王熙凤等人，连忙打着眼神，两人一起恭敬迎接。
“你这不孝子，给我跪下！”
贾母扶着王熙凤进了里间，就听到王夫人雷霆震怒的声音。
贾母一听，便火了，冷笑着说：“好大的脾气！我倒要看看谁敢罚宝玉跪？”
说着，已看到王夫人一脸病色的坐在床上，尤氏秦氏婆媳在旁边不住的劝慰，袭人等四个面色惨白的丫鬟跪在角落。
神瑛漠然不言的站着，半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虚弱。
消耗了泰半仙力，心情低迷，又与焦大说了许多话，神瑛此时的状态并不好。
王夫人这个当母亲的却并不在意。
她看到贾母，立马委屈哭到：“老太太，你可知——”
贾母蛮横的打断她的哭诉，挥挥手说：“那玉碎了就碎了，人没事就行，以后莫要再提此事。”
众人都是大惊，压根没想到贾母竟然会是这个态度。
不料贾母又说：“宝玉已经十四了，这年龄放寻常人家，早就开始养家糊口支撑门楣，宝玉却仍在家里玩乐厮混。风丫头，今日回府后，你立刻安排人在外院收拾出间房屋，以后宝玉便搬出去，这般读书上学也便宜。”
众人更是惊愕，王夫人早变了脸色，哆嗦着唇道：“老太太，何至于此啊？”
贾母瞅了眼神情冷淡的神瑛，长叹一声，摇着头出去了。
王熙凤看自家姑妈一脸的惨然怨恨，打了个颤，忙不迭追上贾母。
尤氏与秦可卿面面相觑，尤氏勉强笑道：“太太莫急，老太太许是一时心情不佳，才这么说罢了。”
王夫人不理，用颤抖的手指着神瑛，潸然泪下：“瞧瞧你做的事，连一向疼你的老太太都恼了，还不赶紧去向她老人家求情？”
又怄道：“你三更五次的摔那命根子，此刻终究是如意了，你若哄不好老太太，竟也不用认我这个妈了！”
秦可卿也道：“老祖宗平日最爱宝二叔，宝二叔不若赶忙告饶，老祖宗定会心软怜惜。”
三人连番相劝，都是认为贾母对神瑛大失所望，才会勒令他搬出内院，是失宠的征兆。
王夫人更是担心儿子从此失了欢心，带着她这个当家主母也地位不稳。
神瑛眼里愈发冰冷，等几人劝无可劝了，才淡淡的说：“老太太说的不错，我确实该长大了，太太且安心养病罢。”
随即在王夫人肿怔目光里扬长而去。
等见不得神瑛身影了，王夫人才清醒，阴冷的目光猛然射向一旁跪着的袭人等人，狠狠道：“好好的宝玉忽然便碎了，定是这些个蹄子没照顾好。主子胡闹，你们难道是死人么？通通撵出去发卖了才好！”
袭人等闻言，便哭着喊着告地求饶。
虽然四人已经把事情经过揉碎了告诉王夫人，但王夫人气愤难梳，也不管她们是否无辜，连叫尤氏叫人把四人拖下去。又气不顺的哭诉神瑛不孝，宁可先去探望黛玉都不来照顾自己，现在连话都不听了，还叫老太太心烦云云。
尤氏无奈，只能与秦可卿一起苦苦相劝，心道自己为了讨好长辈，才主持这个劳什子的赏花宴，结果整的鸡飞狗跳人人怨念，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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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主子们在宁府宿了一晚，第二日，除仍气的不轻的王夫人还在尤氏处养病外，其余众人都已回了荣府。
贾母发话，王熙凤不敢怠慢，很快就把外院的绮霰斋打扫收拾出来。
绮霰斋本是两代荣国公的写字办公的外书房，与袭爵的嫡长子贾赦住的院子左右相对，布局精致，出入方便，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现在收拾出来居住，也十分便宜。
茗烟、锄药两人正老老实实的跪在绮霰斋院子里，见神瑛大步走近，就齐齐磕了个头道：“小的知错了，求二爷怜惜，仍让小的伺候，往后莫不敢三心二意，偷奸耍滑。”
神瑛居高临下瞧着两人，淡淡问：“怎么，其他人呢？”
茗烟垂着脑袋回：“除了袭人姑娘、晴雯姑娘，其他的小厮丫鬟都被琏二奶奶送到管事处等候差事了，人牙子领了二十人在外头听候，等二爷挑人。”
神瑛便似笑非笑的说：“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二人才能保住差事，不然我会连你们一起换掉。”
茗烟锄药讷讷称是。
外人以为搬到外院、更换下人是贾母的意思，他们却隐约知道这是神瑛的本意，当真被这雷霆手段吓到了。
再想到这两日等候下场的战战兢兢，墨雨等人的求告无门，更是不敢看低神瑛，一个个乖的和兔子似的。
“茗烟去挑人，以后这些人就由你们两人管束，若有什么不妥的，你们领着人一起离开，我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神瑛说，又指了指锄药：“你，过来伺候笔墨。”
两人谢过后立刻爬起来麻利干活。
院子虽好，可“绮霰”二字太过旖旎。
神瑛站在木案后，铺开宣纸，执起一管黑漆描金管黄流玉瓒紫毫笔，饱蘸浓墨，悬腕运笔，几息之后“泰初斋”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墨迹干了，神瑛就让锄药去铺子里打块匾额重新挂上。
锄药不识字，不知道神瑛这几个大字写的是什么，正小心翼翼的捧着宣纸往外走，到了外头正看到一个面蓄短须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
“老爷！”锄药看了他就是一愣，下意识藏起手里的宣纸。
瞧他遮遮掩掩的，贾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
“这是拿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拿眼一扫，有些愕然，又仔细看一遍，审视的目光渐渐有了欣赏的意思：“这是从哪里讨来的名家墨宝？”
锄药愣愣道：“这二爷自己写的呀？”
贾政一听火气又起来，一巴掌打他头上，骂道：“果然是没脸没皮的主子养出来的，当着你老爷的面也敢胡咀！”
自家儿子对功课一向不用心，临摹的字帖十有三、四是他那些姐姐妹妹给代写的，哪里能练出这样一笔好字？
何况他习的是钟繇、王羲之一脉，临的是钟王蝇头小楷，这“泰初斋”三字恣意纵横，磅礴大气，已成一家之体，贾政哪里会信锄药的话？
贾政对锄药的印象差到了极点，走到书房里，便气呼呼的说：“有主便有仆，你那小厮和你这孽障一样，缺管教！”骂罢，又问：“那字哪来的？可还有墨宝？”
有仙力粹炼，神瑛这具肉.身早已洗经伐髓脱胎换骨，耳力目力都远超常人。
他早听到了外头的闹剧，也不打算纠正贾政的偏见，随口回答：“老太太赏的。”
贾政一听，半响无话。
贾母一惯疼爱这个儿子，平日一高兴，就赏赐个什么好东西，待遇远超贾政这个老爷。
和儿子比宠爱，贾政只有生闷气的份。
他环顾一圈，见书房内的摆件书画样样都是精品，叹口气道：“还以为老太太恼了你，才让你搬出来，现在看来倒并非如此，连绮霰斋都愿意让你用，可见老太太心里还是有你的。”
话里酸溜溜的，抑制不住对这间外书房的喜爱与觊觎。
神瑛不动声色。
贾政又很威严的说：“身边的书童小厮都换成老实听话，能督促你上进的，还有你原来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也统统打发了。宝玉，你既然到了外院就给我收心苦读，再被我发现你捣腾那些胭脂膏子玩物丧志，休怪我打断你的腿！”
他呵斥一番，充分享受了父权带来的快意，自以为是的布置了许多抄书作业，才捋着胡须满意的走了。
瞧着他背影，神瑛讥讽一笑。
有这么迂腐无才，又矜名嫉能的当家老爷，荣国府当真是想衰败都不行。
不把贾政的训斥放在心上，神瑛坐到案后，翻阅起官府下发的文牒，就见到茗烟进来，低声道：“下人们都挑好了，二爷可要去看看？”
“不用。”神瑛冷漠的说：“用不顺手，再换上一批便是。”
茗烟打个寒蝉，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不要家生子，偏要从外面买人回来。
当下越发恭顺的说：“东府的焦大来了，求见二爷。”
“哦？”神瑛放下文牒，微微挑眉。
这才过去多久，焦大就把刘氏捉住了？
“叫他进来回话！”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宝玉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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