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消得人憔悴》破桦

3、第三章

　　待到家中，换身鹅黄，遁上天去。

　　司法天神府门口，遇到神色匆匆的哮天犬。哮天犬看到她来，一愣。
　　“主人正要去找您，结果您就来了。”
　　你果然知道了。也罢，这次瞒了你，却几乎连你的命都害了。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担了罢。
　　毅然决然走进那冰冷幽深的大殿，心，却是热的。

　　杨戬斜倚着桌，手抚额，有些愣怔看着眼前禀报上的自家妹妹的消息。
　　刘彦昌，刘家村一届秀才，屡试不中，弃，隐山中，一日落涯为三圣母所救。曾娶一山间女子为妻，如今与三圣母育有一子。
　　如果不是那个已被废弃的山神原来碰巧看见，恐怕这件事，就被瞒个地老天荒了吧。脸上苦笑。想必这也是为何山神被废的原因。
　　目光转冷。呵，曾娶一山间女子为妻。刘彦昌，我将妹妹交给你，你居然做的如此好事！

　　深呼吸，那黄衣的佳人额上渗出了点点的汗，右拳不由自主的握紧，在门口徘徊了几趟，终于咬咬牙，在哮天犬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走进那一扇银黑色的大门中。
　　饶是紧张至此，但在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清隽容貌时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然而二十年的牢狱生活却将她训练的很好，嘴角只带过了一丝微微的弧度，所以，杨戬看到的，只有他至爱的妹妹对自家哥哥的微笑，而已。
　　方才受了那般的冲击，原先冰冷的目光却在看到妹妹的一瞬尽转成了宠溺的笑容。那眸子中满满的溺爱和上扬的优雅而温暖的弧线，让那张棱角分明的卓然容颜似乎变得柔和，散发着暖暖的光，看得杨莲不由得出了神。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这些诗词似乎是专为他而写的呢。那张脸，自己看了几千年，也痴迷了几千年，却从没有看厌。那般混合了青年的英气与中年的睿智沉稳的一张脸，冷漠的掩护下，却是带着怎样致命的吸引？二哥，我每次都在想，若……
　　“三妹。”那清清冷冷却含了温的一声，打断了杨莲的思绪。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所处的状态，杨莲心中不由得想笑。
　　二哥，你看，二十年，我还是，无法强迫自己放手呢。
　　一向雷厉风行的杨戬，此刻却有些吞吐：“……嗯，三妹，你，你和刘彦昌结婚之前可曾听到过什么传言麽？”
　　哥哥，你又是这样呢……相对于杨戬的尴尬，杨莲却是微笑看着自家二哥。总是这样，从小开始，总喜欢把自己委屈瞒着藏着，就是要家人幸福啊……二哥，这次，换我来好不好……
　　“我知道啊，”杨莲如孩童般俏皮一笑：“我知道彦昌曾经娶妻了呢。”
　　杨戬面上转过一瞬的惊愕，随即便强自压下来，却变成了一脸的不解和愤怒：“那你还……”
　　“二哥啊……”杨莲转过头去，侧着身子，手背在后面，语调轻柔：

　　“二哥，你可知道，爱一个人，是如何的么？”见杨戬有些愕然的抬头，几乎忍不住的道：“喜欢，可以有很多种，而爱，却只有一个……”
　　杨婵深深看着杨戬道：“爱一个人，可以不顾他所有的不好，可以为了保护他，做一切你不想做甚至痛恨的事情。爱一个人，只想看到他幸福，快乐，无论那代价，是不是自己能付得起的。”一双眸子闪闪亮亮看向杨戬，饶是冷静如杨戬也不由得心下一惊。语调突然变低，以一种极其柔和的声音说道，似在自言自语：“爱他，所以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或是天涯水湄都会决绝的跳下去。可以让自己被误解，可以让自己犯下罪孽。爱他，便是这一切最好的诺言。”突然又转过头来，满目的温柔：“二哥，你可懂了么？”
　　杨戬轻叹。虽然三妹话里有些夸张，却仍是可看出对那男人的深深爱意。颇有些嫉妒地想着，心中却也万分愧疚。他只是一手撑了桌面，缓缓站起，一如千年前那样，拍着自家妹妹的头顶，声音有淡淡的疼惜：“三妹，只是……苦了你。”
　　杨莲没有答话，只是回头向窗外看去，笑得云淡风轻。

　　待得走出真君神殿，金乌已有些摇摇欲坠了。水袖轻抬，展开自己那一抹柔夷。只见那原本莹白如雪的肌肤此刻却因为多了几条红色痕迹而生生打破了原本的美感。细细看去，每道红痕都划破了皮肉，直刺进去，足见得那主人有多么用力。
　　痛苦的时候，就要用愈强的痛苦来把他盖住。二哥，你可懂了？
　　也罢，不懂，也好，就让这一切，悄悄过去吧。让时间冲淡，那时，便能还你一个真正的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