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二代的咸鱼日常》李行歌

2、开局王炸的老父亲

　　她的名字不但响彻武术圈，还在家有适龄男青年的家庭中声名远扬。

　　你猜她这么优秀的，闪着光的女孩子怕是被媒人踩破了武馆的木门槛？不，正好相反。他们口口相传的是为了人生安全和半生幸福，要相亲一定要避开老陈家的小母老虎。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那些男青年一个个装病，装意外，装残疾。

　　实在避不开的，迫于两家的交情和外公的拳头，逼得人装妈宝男，装弱智，装普信哥。

　　这样的事情多了，她声名越盛，更是无人敢靠近，终是搁浅在了相亲这片金海滩上。她也纳闷那些人怕她什么？不够女人，还是担心被她家暴？

　　o(╯□╰)o

　　外公每每看到她，都忍不住唉声叹气，不知道是不是后悔让她学武。成为老陈家的小母老虎。

　　至于为什么是小母老虎，因为老陈家还有一位大母老虎，是她的小姨。

　　也许是武馆里五大三粗的男人看多了。陈家的女孩子都喜欢文质彬彬的男人。

　　她妈不习武，爱上了她爸那个斯文败类。

　　外公要求她从小习武的目的，除开强身健体之外，主要是为了锻炼意志，不要恋爱脑。不过现在好像和目标有些出入。

　　小姨习武，也喜欢温柔的男人。她姨夫是一位带着金边眼镜的老师，满身书卷气。但真的是个肩部能提手不能扛的书生，每次过节，学校发节礼福利米面油水果什么的，都是小姨去学校搬。

　　小姨在武馆嗓门能有八尺高，和姨夫待在一起时恨不能自己是个拇指姑娘被姨夫揣兜里。两人别提多恩爱，不知道外面怎么会把陈家女孩子的名声传成那个样子。

　　——
　　老父亲说在《天龙八部》里有角色，赵微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摆出好奇宝宝的样子：“爸爸爸爸，这些飞来飞去的演员都会武功吗？”

　　“哈哈哈，怎么会。”赵一希很高兴女儿主动关心自己的职业，没能争取到讲睡前故事机会的失落一扫而空，认真地科普说：“这些叔叔阿姨原本是不会的，都是由专业的会武术的叔叔教的。”

　　“这部剧里打架，打得好漂亮，你见过那个教武术的叔叔吗？”

　　“小鱼是说武术指导吗？”

　　快速点头，她想知道在她离开后，以前认识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爸爸在这部剧里没有打戏，所以没有见到那个叔叔。”

　　失落。

　　其实在她意识清醒以后，就偷偷用姑婆的手机检索过。武馆的公众号和微博都在正常运营更新。也拨通过外公的手机，电话那边老头中气十足，她一个没憋住，眼泪狂飙没说上一句话就挂断连线。

　　实在是就算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后面老头回拨过来，是姑婆接的，她以为是电话推销，给拉进黑名单。

　　赵微与担心被发现，也不敢再联系。

　　虽然从外人看来，大家的生活一如往常，没有因为她的离开产生什么变化。但她还是忍不住从蛛丝马迹里探寻外公他们的生活近况。

　　哪怕她清楚的知道，其实武馆的一切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

　　天光铮亮。

　　生物钟在凌晨6点的姑婆早已不知去向，踢开被子坐起来……没坐稳，又跌了回去，摔个仰倒。

　　要知道以前她能一个鲤鱼打挺，灵活翻身。现在……唉，只好不偷懒，运动起自己短小笨拙的四肢，翻身爬出被窝。努力忽略被子要比自己重的尴尬事实。

　　虽是夏天，老父亲从来没给她盖过空调被。开空调一定会盖厚被子。好在她也习惯了，就是半夜翻身和起床的时候有些不方便。

　　赵一希一推门就见到肉嘟嘟的小女儿在床上匍匐前进，好笑地把她抱起来。埋在她肚腹间蹭蹭，就那么单手抱着她去衣柜里找衣服。

　　“今天咱们小鱼像一只小菜虫。”

　　被当做猫猫吸的嫌弃地推开那张用来演和尚的暴殄天物的脸，分辨道：“才不是，菜虫。”

　　也是从自己开始当小孩子才知道，小孩子说话口吃、结巴、断句频繁、倒装句等问题，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就算有一颗清明的大脑也一样。尤其是情绪激动的时候，经常犯毛病。经常就是张着嘴巴，话说不出来。

　　为了不让自己的话别人听不懂，偶尔张嘴话不来的时候，尽量让自己不说长句，只表达关键词。
　　小孩话根本不用装就能像模像样，不过这种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无力感实在是让人焦灼烦躁。

　　“好的，不是菜虫。咱们是虫宝宝。”老父亲朝她绿油油的睡衣努努嘴。

　　是的，嫩绿色的和尚服棉睡衣，袖口露出藕节一样的手，配上同样胖乎乎的小脸和馒头模样的小脚。

　　说真的，就连赵微与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像一只菜青虫，还是刚出蛹的那种。

　　镜子里赵一希抱着她的模样就像一只菜青虫扒在一根脆嫩笔直的菜杆上。

　　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爸爸，你不打算，给我减肥吗？”她现在可以安慰自己在大众的审美里，小奶娃娃胖胖的是可爱啦，可一直胖下去就很不美妙了。

　　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赵一希噗呲一声，“这话那里学的，小鱼你是不是又跟姑婆看什么奇怪电视剧了？”

　　“电视里说，女孩子，要么死，要么瘦。”为了加强说服力，还不自觉地攥紧了两只肉窝窝的小手。

　　虽然她心里并不赞同这句话，光瘦有什么用。主要是要有力量，出手就是漂亮的直拳，抬腿能稳稳地来一记让人惊叹地回旋踢。

　　“哈哈哈哈，可是，咱们小鱼已经很瘦了呀。”看着女儿一脸不信的样子，赵一希给她找了个参照物，“你看到21楼刘奶奶家的敦敦没有，你可比他瘦多了。”

　　根本没有被安慰到。

　　姑婆的强大交际能力让她快速和小区里的婆婆妈妈们打成一片，饭后遛弯的时候经常也能碰到刘奶奶带着的敦敦。

　　那个小孩儿可真是奶奶带大的孩子，不到五岁，得有快六十斤的体重。看得她非常想把那孩子提溜到武馆去蹲桩。

　　减肥这事儿根本不能指望自带美颜滤镜的老父亲。

　　赵一希把衣服给她放在床头就退了出去，不忘叮嘱：“穿好出来爸爸给你扣扣子。”

　　在与女儿的界限这件事情上，老父亲一向做得不错。

　　故事看到这里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都没有妈妈出场？

　　她胖鱼也想知道，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看见关于母亲的半片衣角。加上老父亲的如此年轻，她一度怀疑自己的被收养的，但是在她仔细对比自己和老父亲两张脸以后，发现爷俩绝对是亲生的。

　　难道她的母亲缘就这么差？上辈子母亲早逝，这辈子开局就是单亲家庭？

　　——
　　赵微与玩了一会儿玩具（玩给大人看的），在姑婆昏昏欲睡的时候去找她讨要手机：“姑婆，消消乐。”

　　姑婆半梦半醒：“不要玩太久哦。”

　　“好的。”

　　老父亲起早贪黑只能演和尚甲这种事，让她耿耿于怀。

　　第一次，她关心起老父亲的事业来。

　　很意外，她居然检索到一个同名的百科。这种龙套都有百科吗，也许是重名？

　　并不是，就是老父亲本人，还附有帅照数张。

　　快速浏览完页面，她比昨晚知道老父亲顶着那么一张脸去演和尚甲还要震惊。

　　不能不震惊，实在是老父亲的演艺之路起点不可谓不高。

　　开局就是名导名作，大荧幕，在一部名叫《山河》的民国电影里担纲男主角，演一位捐躯赴国难的进步大学生。那时候他才十九岁。

　　次年电影上映，他因此揽了三个最佳新人奖。

　　弱冠之年能有如此佳绩，在演艺圈也是少有。虽然不是主演，但这年也有几部角色不错的片子进入观众事业。字里行间能明显感觉到他当时星光熠熠，是娱乐圈的新宠儿。

　　然而，光辉自此戛然而止，履历上再出现已是两年后。从这里开始，明眼人都能看出劣质的包装感。内容不够字数来凑，看起来是行程很忙很满，但小到接受了某某非知名杂志的采访都写了上去。

　　然后就是越级碰瓷，比如有一句：XX年，与赵思辰、袁佚、濮阳、宁泽楷合作新版《天龙八部》。

　　那一串名字都是娱乐圈大咖。

　　“……”

　　要是她没看过还以为她爸演的是其中的兄弟三巨头之一呢。

　　这就很让人值得深思，以她爸的起点，就算为了照顾她淡出视线两年，再付出也不至于两年了还这么龙套。除非还有什么她知道的事。

　　她打算去找那部《山河》出来看。

　　当初上映时，周围确实炒的火热，票房一度飙高。但赵微与出于刻板印象，认为这类题材无非是打着主旋律的旗号让观众为爱国情绪付费，就一直没有看。

　　哪知道有一天男主角会成为她爹呢。

　　老父亲在电影里的名字叫陈佑年，书香门第，家境殷实。受一位世交学长的影响，不顾家人反对投身革命。

　　从小锦衣玉食的娇公子，跟着同学们啃干饼喝凉水，打游击。最后不幸被俘，受刑。

　　赵微与看到陈佑年顶着她老父亲的脸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皮肤，刀伤鞭痕，火烧铁烙之后皮肤溃烂脓血直流。

　　不忍直视。

　　穿着手铐脚镣踉跄奔赴刑场的时候，他脊背挺拔如劲松，笑如暖阳化春雪。

　　被枪毙前，陈佑年怅然长叹：“盛世倾颓，家国破碎。吾辈不惧长眠大地，唯憾不能一见山河无恙、垂髫稚子畅所往之。”

　　一滴血泪滴落尘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