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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骨哨 ...

  •   池玉凝神看了他半晌,收回思绪:“这棋,是你与外祖下的?”

      沈七沉静道:“是。”

      池玉浅笑了一下:“下得不错。”

      沈七静静地看向她的眼睛。池玉想,自己身边是不是应该多个暗卫?

      “和我下一局棋吧。”她倏然发出邀请。

      沈七颔首,从屏风后出来,在棋盘一侧落座。池玉坐在另一侧,执白子。
      春风不度,花叶翻飞。残花落叶在棋盘上,正给黑白纵横的棋局添了几分色彩。

      沈七垂下眼睫,似在沉思。

      铺陈的黑白子上,纤长修白的手指落下一子。他一改猛烈进攻的诡谲态势,连连防守。

      谢国公在一旁看着,二人这棋艺不分上下,不禁笑起来。

      春风吹动他鬓角的浅发,少年坐得脊背笔直,腰间的令牌一动不动。池玉与他对坐着,竟是看不出他眸底的情绪。他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眼睫微微颤动。

      他眼眸沉静,最后再落下一子,道:“你赢了。”

      池玉发现自己果真是赢了,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少年棋艺不会如此,就连下了一辈子棋的祖父都赢不了他,自己又如何能赢?

      沈七在有意让她赢。一个暗卫,赢了主子也不太合适,他这么做也有迹可循。

      还没反应过来,沈七站起身,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我输了,”他站起来,弯了弯唇,“送你个赔礼。”

      池玉没想到这小暗卫还会准备礼物。他从贴身之处拿出来一个荷包,池玉盯着他的动作,发觉这荷包很眼熟。

      好几年前的样式了,很旧,上面的针线歪歪扭扭的,像是什么人第一次绣的。
      花纹却眼熟得很,自己是不是之前绣过?

      她瞧沈七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骨哨,递给她。池玉第一次瞧见骨哨,将它放在手心,细细地观察。骨哨上系着一根红色的小绸带,添了不少精巧。

      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像样的礼物。既然是从荷包里拿出来的,说明这个骨哨对沈七来说很贵重,无论他是出自什么目的,这礼物也是极用心的。

      “谢谢你,”她也回之一笑,“我会戴在身上。”

      倏然,谢国公笑道:“你可是觉得我这位小友不错?他是我身边的暗卫,跟了我一年多了,你若是喜欢,便拿去用吧。这孩子性情不错,别瞧比你只大两岁,武功可好得很。”

      既然是外祖身边的暗卫,则不会有什么危险。池玉惊道:“这怎么行?跟了您这么久了……我这就要走,怕是不太合适。”

      沈七抱着手臂看二人推辞来推辞去,干脆走过来:“卖身契已经撕了,你若是愿意,我今后就是你的人。”

      ……做得倒是挺快。

      好事来得太快,池玉一时间缓不过神来,干巴巴地说:“我没什么银钱发给你,不如谢府,你的吃穿用度,都不会比现在好,你可想清楚了?”

      “不必要钱,”沈七诚恳道,“我想休假。”

      池玉忍俊不禁:“好,那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的确,跟在谢国公身边要累得多,或许小暗卫是真的想要休假呢?

      见池玉同意,谢国公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我们卿卿也有自己的暗卫了。沈七武功可是一等一的好,有他在你身边,我放心。沈家待你不好,你这几日就在外祖家住一阵,避避风头。今后若是想住,外祖这里永远欢迎。”

      池玉忙点头:“多谢外祖。”

      -

      晚上正巧是夜市开放,谢国公让沈七带池玉去巡巡谢家的铺子。

      谢家家大业大,铺子十里,在京城也做得红火。

      二人穿过虹桥,月上柳梢,灯火明亮。夜市喧闹得很,从高楼上往下看,尽是熙攘的人群,摩肩擦踵。

      河畔船只停泊,花灯浮在水面之上。池玉站在桥头,不禁感叹:“谢家这该有多少铺子啊。”

      沈七接了话:“南街二十家,东街二十家。其他地方还有,在大梁的,也有一百三十五间铺子,海上还有。”

      池玉沉默,半晌她道:“这些铺子,是多少人的心血啊。”

      前世,谢家的铺子几乎遍布了整个京城。而它是怎么覆灭的呢?

      正是这些铺子里,搜出一封反诗来,皇帝虽不信,但也加重了怀疑。最后在一场科举舞弊案上,彻底惹怒了皇帝,举家流放。而这铺子,也尽数拱手让人。几代人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这辈子,她定不能让谢家重蹈覆辙!

      距离反诗被搜查出来的时间,似乎就在这几日,或许就在今天!池玉深吸一口气,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是哪一间铺子呢?

      她骤然间对眺望河畔的沈七道:“沈七,你可知道,人最多的那间铺子是哪一间?今日花灯节,有不少女眷出来,想必那间铺子人最多。”

      沈七皱了下眉。

      “就现在,马上走。”他骤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凛,“去胭脂铺!”

      胭脂铺?池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七一把抓住了手腕,二人穿过闹市,向城头飞奔而去!

      池玉脑子迷迷糊糊的,只听得见穿梭在耳边的风声。二人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灯火阑珊处停下,她的手腕被他抓得发红,停下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为什么是胭脂铺?”

      为什么沈七知道,将会有大事要发生?难道他提前知道反诗在哪里?

      “先进去。”沈七低声道,“新进的所有胭脂盒,全部搜一遍!”

      二人不由分说直径进了铺子,找到店内的掌柜。

      “池姑娘有令,”掌柜定下心神,凝声,“所有人全部请离,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店铺有些事情要处理。”

      挑选胭脂的姑娘们议论着离开了店铺,个个神色不悦。沈七动作倒是快,已经开始盘查胭脂。

      在一盒胭脂里,很快发现了反诗。池玉瞧了眼字条上触目惊心的字迹,辨认不出是谁的。

      她沉默了下,迅速将反诗放在灯油下烧掉,深吸一口气。能趁机把反诗塞进胭脂盒里的人,不是店内的人,还能是谁?

      池玉立马道:“数数,店内打杂的少了谁。”

      “掌柜不见了,”沈七只睨了一眼便脱口而出,“方才还在这里。”

      “在那里,”池玉立即出门,瞧见远处有一个黑影,“在那里,追!”

      少年冷冽的声音响在耳侧:“遵命。”

      沈七身手快,像是一道诡谲的影子,从池玉身边消失不见,像是鬼魅一般,很快散在迷蒙夜色中。池玉动作慢些,迟疑片刻,还是跟了过去。

      她在思忖。沈七是怎么知道是胭脂铺里的胭脂出问题的?她想不清楚。

      慢慢地跟上去,远处是火树银花、万里璀璨,近处是灯火阑珊,夜色浓得人看不清路。池玉借着灯光跟上去,在角落处,终于是看见了沈七。
      沈七浓墨般的衣袂被风吹起,背对着她在风中负剑而立。冷风吹动鬓发,他微微侧过脸,露出苍白的下巴。血污顺着剑滴落下来,在地上蜿蜒。

      他垂下眼眸,淡淡道:“主上,处理干净了。”

      她茫然:“……主上?你叫我?”

      第一次被叫主上,还有些不习惯。

      沈七转过身,缓步向她走来,靴上的银链作响,用手擦去侧脸的血迹。

      他叫得理所当然:“嗯,叫你。”

      说完,沈七又风轻云淡地补了一句:“今后若是要唤我,吹骨笛便是,我随叫随到。”

      池玉捏了捏编好戴在手腕上的骨笛,轻轻“哦”了一声,耳根子发热,不禁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腕,笑着说:“你做事还是挺麻利的嘛。”

      说完,她骤然间想到故人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你要是找我,吹这柳笛便是,我随叫随到。”

      她开始恍惚了。

      她没问沈七太多,包括他为何会日日来巡铺,今日却突然去胭脂铺的事情。回到休息的厢房时,脑袋依然昏昏沉沉。

      第二日醒得晚,还是祖父和祖母把她喊起来的。

      池玉不好意思地起床用了早饭,听谢国公问:“阿玉,昨日逛了铺子,感觉如何?”

      池玉笑道:“很是红火,可得好生经营。”

      谢国公很是满意:“那是。阿玉,我瞧你是块经商的料,不如我给你几间铺子先练练手,经营经营如何?以前是你母亲爱巡的,一家胭脂铺、一家成衣店、一家首饰铺,自你母亲去世后,这几家铺子便落寞了。”

      池玉感激:“外祖,您的恩情,池玉永不能忘。”

      “还有,听闻城头胭脂铺昨日那掌柜出了问题,是怎么回事?”谢国公又问。

      池玉知道这件事情躲不过。她干咳一声,还是实话实说:“外祖,在胭脂铺的一盒胭脂里,搜出了一个小字条,上面写着反诗,正是掌柜所为。”

      “怎么会有反诗?”谢国公一惊,“难道,谢府出了内奸?”

      谢府手握兵权,容易得到皇帝猜忌。栽赃陷害之人,心思好深!

      “是,”池玉承认,“既然谢府出了内奸,则此事不能大意,外祖,您可要好生小心。”

      谢国公沉默一瞬,颔首。

      正谈话间,骤然外头小厮来报:“谢国公,沈家的人来了,说是婚期将近,让池姑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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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骨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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