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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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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小区原本是一中的教室宿舍楼,后来扩建了一下,就成了一个校内小区,季晓每天晨读的时候一拉开窗帘就能瞧见下边晨练的人。
一中的操场很大,假期的时候还会对外开放,所以早上这个时候,下边人不少,有跑步的体育生,也有锻炼的老大爷,还有就是三五成群吆喝着好球的少年们……
这是闭着眼都能猜到的画面,这一天却有了些不同。
东南角一般闲置的网球场,今天有人在练球。
脑海中一闪而过,姥爷家墙角摆着的白色球拍,好像轻而易举就能破了案。
“How do you learn English?”
所以他是体育生吗?
“How can I read faster?”
他不晨读吗?
“what fun the water festival is!”
网球怎么打?好玩吗?
“You shoud try……”
季晓合上了英语课本。
秦女士正在换鞋准备出去,听着女儿出来的声音问道:“今天晨读结束了?”
“读完了。”
“刚好,你给季学亭带一下。”
这是家里暑假的惯例,谁先结束谁下楼买早点,以往她都是顶不乐意的,宁可多读点书也不先出去,这种天哪怕是早晨多动一下也是要出汗的。
不过今天季晓很干脆就跟着秦女士一起出门了。
“妈,梁老师这学期还带我们班化学不?”
“带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梁老师状态不是很好,毕业班不好带,听说他孙子还过来一起住,怕是精力不够。”
“哎呦,轮到你操心了是不?”秦女士觑她一眼,“人老教师专业素质硬着呢,有你什么事儿啊!”
“随口说说,季学亭说梁老师孙子也是初三,正紧张呢。”
“给你能的。我看小梁过来这几天,你梁老师精神头好多了,这不,一大早还陪孙子练球去了呢。再说了,小梁成绩好着呢,”秦女士说着刚好走到楼下,指了指网球场那边,“呐,还在打球呢,不知道吃了没,哎,要不你一会给他们也捎点。”
“啊?”
“啊什么啊,你梁老师少给你补化学了?就学校门口那煎饼,排队那个,估计小梁刚来还没吃过。”秦女士抬手看了下表,“行了,你买完赶紧回去。”
说完秦女士照旧风风火火地骑上小电驴走了,季晓整合了一下刚刚套出来的信息,首先传闻中的分班应该是不会的,起码这一学期不会。
然后就是,那人成绩也很好,那么……
或许可以一个班吧?
一中初中部学生不多,重点班只有一个。
大概是老天开了眼,今天的煎饼摊子前等的人不多,很快就到了季晓。
“阿姨,四个豪华蛋饼,一个不辣,三个加辣!”
“好嘞!”
“啊,阿姨,还是再加一个吧,加一个不辣的。”
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吃辣,姑且多买一个吧,以防万一。
季晓提着蛋饼回去,网球场里传来姥爷的声音:“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我这老骨头不行了。”
“梁老师!”
“哎!季晓啊,”姥爷回头瞅见自己学生,笑得很开心,“买早点去啦?”
“嗯!我妈看见您在这儿,猜您还没吃早饭呢,叫我一把带着。”季晓说着刻意没去看一边收拾东西的男孩,只道,“梁老师您也打球?”
“那哪里能,我给我孙子喂球呢。”罢了姥爷才想起什么来,对后边背上球拍的人招手,“阿衡,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你们班学委,就住咱家对门。”
“嗯,见过。”男孩走上前来,发梢上还坠着一滴汗,被他抬了胳膊随意一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冷淡了,这才又补了一句,“上次来送排骨,聊过。”
“怎么没听你提啊?”姥爷呵呵笑了笑,又对季晓说,“他叫梁予衡,开学你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啦!”
“是吗?他转到我们班啊?”虽然刚刚已经从秦女士的话里套出点信息了,季晓还是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那真是有缘。”
少年掀眼看过来,季晓没给自己尴尬的机会,提了提手里的蛋饼:“顺便给你也捎了一份,你跟梁老师一样不吃辣吧?”
“都行。”说完梁予衡似乎顿了一下,忽而问道,“有辣的吗?”
“有!”
答得太快,季晓自己都想咬舌,只能无事一般,将一辣一咸两个蛋饼递过去:“我妈没来得及吃,刚好是辣的。”
“真是谢谢你们了,你看这回回都是麻烦你给送吃的。”姥爷接了饼,“你呀,回头提醒你妈妈,这名师工作室的事情,区里催是肯定的,但是也别把自己身体熬坏了,饭还是要吃的,还有一年时间呢。”
“知道啦!”
三个人往回走,姥爷精神好了,难免就话多了起来:“听你妈妈说你高中想选文哈,即便如此,你化学这块还是得加把劲。”
季晓噎了一道,下意识瞟了一眼边上人,男生似是没听见,已经低头啃起蛋饼,她这才嘿了一声:“没要选文,再说了,我还没中考呢,我妈瞎扯的,您放心,化学我在努力呢梁老师。”
“有不懂的题目你就过来问啊。”
“好的梁老师!”
一到门口,季晓赶紧就打了个招呼要溜,好在姥爷没跟着唠叨,也开了门领着孙子进去,全程也没跟后者说上话,单是叫姥爷一个人说完了。
嗐……
季晓也不晓得叹的哪门子气,更烦人的是,她忘了带钥匙。
梁予衡刚冲了个澡出来就听见外头女孩的声音:“季学亭,你再不开门就饿死在里边吧!”
客厅里他爷爷抿了一口茶,手里还捏着一块蛋饼,也跟着扭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笑起来:“这兄妹两个啊,吵得很呢!”
“您不是不喜欢吵?”梁予衡坐过去陪他坐在风扇下,他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邀请他一起住,爷爷却说不喜欢大城市的吵,没答应。
“年轻人啊,真好。”
老头儿答非所问地又咬了一口饼子,就听自家孙子问道:“你不是说那女生是班里学委吗?怎么化学不好?”
“也不算不好,就是没她其他功课好,这小姑娘啊,灵得很,不过看得出来,她不喜欢化学,”老头儿端了茶盏子,想起来又道,“她叫季晓,你记着点人名,往后还要同窗呢,别那女生那女生地叫。”
“……知道了。”
季晓这边进了家门,差点把蛋饼直接糊她哥脸上,好容易撒了气回了房间,直接反锁了起来。
原本没那么容易了结的,不过今天她有别的事情要做。
蓝色中性笔涂涂改改,最后在草稿上只留下了一个梁字。
是哪个“yu”,哪个“heng”呢?
字典里同音的字那么多,却好像没有哪两个能完美地组合起来,或者说,总觉得差了点味道。
直到初三开学的第一天,季晓抱着一摞语文试卷喊报告,刚好对上讲台前拿着粉笔的人偏头看过来的视线。
顺着他的手,季晓终于看清了那三个字。
梁予衡。
原来,这是他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的组合。
好像一切都对上了,这就是他本该有的名姓。
简单的,大气的,又带着一点莫名的好看。
“季晓进来吧。”班主任老谢叩了叩讲台,继续道,“这就是我们班今年转来的新生,初三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
季晓回位跟着其他同学一起鼓掌,看着男生微微鞠躬,掌声里同桌杨虹往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哎,你是不是早就晓得咱们班有新生啦?”
“嗯。”
“哎,有个做老师的妈妈真好。”
“好什么?月考完第一个晓得成绩的那种好吗?还是期末帮妈妈抄几十页校本培训记录的那种?”
“哎呦激动啥,不过这梁予衡长得有点意思啊,”杨虹眼睛都闪着光,“你听说过撕漫男吗?”
“是什么?”
“撕破漫画走出来的男子。”
“我脑海里第一个撕破漫画的男子是季学亭,哦,撕漫画那个是我妈。”
“您的幽默还能再冷点吗?”
“梁予衡,你坐那边。”老谢指了指第四组后边的位置,而后在讲台上跺了跺课本,“行了,这节课化学,把卷子先写了,梁老师有点事一会过来。”
那位置好巧不巧,刚好就是她们身后那个。
季晓妈妈虽是学校里的骨干教师,但是在女儿学习这方面从来也不给开后门,甚至还打招呼让老谢别特意照顾女儿,季晓个头在女生中算高的,所以在她妈公平主义坚持之下,一直坐在班级倒数第二排。
梁予衡拎着书包过来,刚好蹭到了桌角。
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指已经接住了她墨绿的笔袋。
“谢谢。”季晓接过来,就听身后的桌子挪动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听见自己道谢没有。
“噫。”杨虹刚要开口继续,就被同桌一个眼神压下,瞪着眼眨巴了几下。
季晓无奈,端了书立起来,悄声道:“姥爷亲孙子,别啰嗦了。”
“喔!”姥爷对季晓可以说是嘴落在身上叨的,对这一点,杨虹一直深表同情,有时候甚至连带着她自己也要被连坐,没想到转学生竟是姥爷亲孙子。
不过一会,季晓只觉边上人又凑了过来。
“干嘛?”
“可我怎么觉得,转学生不像是会跟姥爷告状的人呐?”
“知人知面不知心好不好。”
“他进门起就没说过话啊,别是个哑巴吧。”
“我说你怎么……”
“同学。”
伴随着这一声突兀的称呼,背后被人轻轻戳了戳。
季晓与杨虹一并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的男生轻轻笑了笑:“哑不哑巴不知道,但是我耳朵一向很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