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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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阕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见锦墨翊祈完仍是一脸平静，公西华不由得好奇起来。
「墨翊，如何？」
「什么如何」锦墨翊不置可否。
「你刚才求的愿啊」
「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灵验」
「灵验？你当真觉得灵验？那我和小洄果真要陪你一同去了」公西华兀自神情严肃地说着，「洄，你觉得呢」
「嗯啊…？」言洄猛地回过神
「方才我求的灵喻显示是殆，也就是说墨翊此行有危险」公西华看着言洄不时的走神，略略皱眉。
「你给墨翊求的?」言洄问。
「嗯，果然有危险」
「呵，能有何危险」锦墨翊仍是不在意。
「你刚才还说信了的呢，莫非你求的不是这个？」
「自然不是」锦墨翊双手抱胸，抬眼看着一脸紧张的公西华。
「 … … 」公西华无言，果然，锦大公子愿意委身前来已是给足了面子了，这股子自信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就因为他是锦墨翊，公西华便相信他一定能化险为夷。
「 … 好吧」公西华叹口气，转向一旁的尚漓，见他依旧两耳不闻的看风景，「小漓，你今次要求么？」
「嗯… 嗯」尚漓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
随后便见他也如同他们一样，合掌求愿，不同的只是手上缠绕的缎带，漂亮的纯白色。
结束了今夜的主要目的，四人离开禋祗树，剩下的时辰足够他们好好的逛逛难得的祭典。
只是还没走几步，前面的公西华猛地拉住言洄的手，然后回头对着尚漓和锦墨翊，道，「那个，我和小洄有点事，小漓你帮我们照顾一下墨翊，你们俩好好逛吧」
话刚完，也不待两人发问，他就拉着言洄飞也似的消失在鬼妖群和渐暗的夜幕中。
尚漓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轻叹口气，然后微微扯开笑容。
锦墨翊看着，自然明白了。果真是他们的朋友，这点端倪也看出来了。
虽然时间很短，但从刚才求完灵喻，言洄就总也不对劲了，自己都能发现，何况公西华和尚漓。
俗话说，动物的嗅觉总是更灵敏的，公西华何等了解他，自然是来不及慢慢等到逛完祭典，只是他别太冲动把事情弄糊涂就好。
收回目光，锦墨翊转头看身边落了半个身子的尚漓，一抬眼发现对方竟也正看着自己，便是瞬间四目相会，对个正着。
「继续么？」锦墨翊抬高嘴角。
尚漓依旧不答，眼神却亮了起来。他轻轻点了下头，算是给了锦墨翊一个明确的答复。
锦墨翊也懒得再猜测，让尚漓带路还不知要绕到哪里呢，他索性迈开步子向前，或许身边的人是会跟上的罢。
方才一路上来，锦墨翊光是注意着尚漓，也没花多少心思细细打量这禋祗祭的风采，如今看来，果真是民间庙会所不能比拟的。
先是这周遭的妖魔鬼怪们，道行高的已然能够化为人形，女子或活泼可爱，或艳椎动人，男子或雄壮魁梧，或书生白面。
这里毕竟没有人世间事非道德的苛责，他们也不似世人做作扭捏，一颦一笑间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间豪迈尽显，总之可谓看尽众生百态。
再看那些尚不能化为人形的，虽尽是飞禽走足的摸样，但青面獠牙下依旧能寻到笑容，那种与常人无异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使得他们原本可怖的容貌竟也柔和了不少。
锦墨翊清楚这周遭的景色不外乎都是用法术幻化出的障眼法，但也不得不赞叹这技巧之精妙。四周时有七彩珠光迸现，闪耀如白昼。远处则由于雾气的缭绕，迷蒙一片，让置身于其中的平添一份与世隔绝之感。
是森林，却非蜿蜒小道。两人一路走过，四周尽是些摆着小玩意的摊棚，五花八门的物品直看得人眼花缭乱。中间不时的还夹杂着些卖馋嘴零食的，惹得朝拜者馋涎欲滴。
锦墨翊走在前，一派从容淡定，尚漓跟在后，时近时远。一人无言，一人也是不语。与两人擦肩而过的虽有些纷纷扰扰，却尽是些欢声笑语。
锦墨翊内力浑厚，自然无需转身也察觉得出尚漓在身后的气息。安静却平稳的，柔和而轻微的，好似轻抚的朵朵羽毛，毫不突兀却真实存在着。似近却不会贸然闯入，或远又非突然离去。
向来宁可独身的锦墨翊，若非身后的是这个么特别而恰到好处的人，也不会如此安适罢。
锦墨翊顺着晚风中流露的一抹微湿，边看身旁热闹，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走到了森林中的湖泊。想来这片森林是成鹅蛋形状，林木较多较疏的部分便是正在举办祭典的地方，而中心略偏处则是这个湖泊。
这里果真不比方才的摩肩接踵，妖鬼们少了大半，自然也是静了许多。
湖的对面并没有光亮，显然是祭典局限在了这边。偌大的湖泊在沉沉夜幕中竟也有些看不到边际，只有头顶月光一片，撒的湖面波光粼粼，连带着微风摇曳着稀松树叶，沙沙作响，点点婆娑。
湖边上也有三三两两的鬼妖们围聚，果真是比世人看的多了，也看得透了，宛然一片祥和洒然。
锦墨翊向着湖边走，尚漓缓缓走在身后。这时忽然自他们身后略远处换来阵阵欢呼声，两人转身，原来是他们方才过来的地方，而那里此刻正放着烟花。
透过若隐若现的树身，不断有烟火升上夜空，此起彼伏，瞬间五光十色，耀眼通透尤如白昼，照的周围一片火树银花，直惹得人移不开眼。
有些原本在此地静憩的妖鬼们，听见动静，也纷纷转身向那边望去。更多的则是结伴起身，向热闹的森林中去。
锦墨翊和尚漓走来的算是回森林的众多道路中最为平坦好走的，方才人不多，锦墨翊也没刻意挑，现在烟火一起，向他们迎面走来的妖鬼们瞬时多了起来。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丫头正和锦墨翊擦身而过，手上拿着咬了一半糖葫芦，面向火光的小脸红彤彤的，眼角眉梢上尽是喜悦。她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也是抬头看着空中的烟火，一派欢喜，样子看似像她的父母。
小姑娘光顾着一边嚼糖葫芦一边看着烟火，再加上四周在火花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的，锦墨翊又高了她半个身子，小姑娘和他擦身时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反倒是锦墨翊身手敏捷，略微一侧身，让开了她。
小姑娘浑然不觉险些与锦墨翊相撞，依旧欢欢喜喜的仰着头看烟火。锦墨翊原本也是毫不在意，他和尚漓站在路中间，自然是挡着人家的道了，更何况两人还停下了，半侧着身子看身后的烟火。
但他身后的尚漓却好似并没留意，头也不回的静静看着漫天彩花，流萤一般的光华照进他灵动的双眸里，忽闪忽闪的。
锦墨翊原以为他也是会稍稍侧个身子让开，免得和小姑娘冲撞，毕竟他也是只小狐狸精，即便刚能幻化成人形，那好歹也有个几百年的道行了。没想到他却好似不曾察觉般动也不动，直到小姑娘因拿着糖葫芦而举起的手肘已然碰到他背在身后的手臂，眼看着两人就要撞上了。
锦墨翊眼明手快，身子稍前倾，一把拉住了尚漓另一边的手臂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尚漓没留神，被锦墨翊这么突然的一拉，一个转身，堪堪避过了身边的小姑娘。但他脚下却不稳，顺势一抬臂，掌心撑在了锦墨翊的肩头，半个身子略微伏到了锦墨翊身上。
「无妨？」锦墨翊低声问。
「嗯… 多谢」尚漓轻声应着，边抬起身。
锦墨翊略微诧异，这若干年间他随其父锦荻天涉猎江湖，已闯出了不小的天地。人见得多了，个中好坏自然也分得清了。
能撑得起大台面的自然是豪杰之辈，但是百年门派毁于一旦的也不在少数，自然是败在了无用奸佞之手。
人活着，重在一张脸皮，一颗心。有些重表面功夫的是为虚伪，有些不善表露的是为拘谨，有些严于律己的是为恪守，有些放荡不羁的是为随性。
总之，有些人看得懂，有些人被看得懂，有些人愿意被看懂，有些人特意让人看懂。
初次和尚漓接触的锦墨翊，则是看不透他。没有特意接近或者疏远，很少有人能给锦墨翊如此的感觉。看着那个人始终都是自然的，举手投足，举目远眺，随性而不张狂。
却又始终真实存在着，就在自己身边，触手能及的地方。
夜深了，再热闹的祭典也有终结之时，人间也好，鬼妖也罢，三界之中终是如此的。
烟花燃尽了，笑语淡去了，有人爱看散场的冷清，有人宁愿在繁华中离去。
锦墨翊同尚漓在湖边看完了烟花便都有了离去之意，或者说，锦墨翊是想离开了，而尚漓则是与之前无异，看不透他是厌了还是仍然意兴翩翩。锦墨翊终是出身名门，虽他不愿附和他人意愿，但从小的教育使然，他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
在他看来的尚漓，若是继续留在此地他也不会有任何表示，若是向他告辞他也不会生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波澜不惊。
眼看着公西华同言洄也是不会回来了，思及此，锦墨翊转身对尚漓道，「尚公子，时辰不早了，在下告辞」
果真如锦墨翊所料，尚漓并未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他只是略略点头，淡淡的扯着嘴角。
锦墨翊有一瞬曾想到过留他一人在此是否欠妥当，但一转念，这多余的想法便烟消云散了。也不知是初次见面的生疏还是如何，两人方才的相处时不时有着老朋友般的惬意，时不时又让人觉得是陌生的疏离。终究是搞不懂。
锦墨翊轻功了得，飞身匆匆掠过树梢，没几下便回到了留迭山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