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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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当真敢嘲笑锦墨翊的人掰掰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除了双亲长辈以及兄长，硬要算的话锦家小妹也能勉强入席。
但除却这些他至亲的人，剩下的敢堂而皇之如此不敬的非其「友人」莫属，同时作为锦家少主最为头疼的对象，此人必定首当其冲。
说是「此人」也不知是贬低了他还是抬高了他，谁叫有着千年道行的公西华大人原形是只不折不扣的豘精呢。
虽说有了百年道行的妖怪们大多能化为人形，且随其法力的提升，外形也相应的愈见美丽。如此，公西华自是集了天地灵气近万年，他比起清秀的文人来体格气度却更似习武之人，壮而不硕，精而不瘦。不经意间飘露的一番翩然公子的潇洒清凛，便是和锦墨翊走在一道，也不知引得多少芳心暗动频频垂怜。
锦墨翊天生能见鬼妖，在锦家自然是独此一人。别人都当作小孩子说胡话听过且过了，但古灵精怪的锦家小妹却跟着二哥坚信不疑。
当听说俊美有如公西大人竟然是只豘精后，她可没少软磨硬泡，不得已，公西华只好万般不情愿的化为原形，这一变不要紧，此后他可没少以此沦为笑柄。当然，在亲眼见证之后，锦黛苡不得不捂着胸口大叹绝对再也不食猪肉。
公西华来留迭串门那是家常便饭，用锦墨翊的话来讲，他根本是把这里当自己家，随时随地驾临。
也不知他是用了法术还是怎么，留迭的人和他熟络的俨然把他当作锦家的第三位公子了。
恼了十几年，锦墨翊早就习以为常，也懒得再恼了。反正每次和他的唇枪舌战，自己总是占尽优势全胜而归。
锦墨翊的铁齿毒舌不仅在留迭人人知晓，江湖中也是人人闻而却步，美名流传甚广。江湖盛传，锦家少主平日里不喜多言，但他的语言攻击堪比武功招式袭人，一旦开了尊口便是那人的体无完肤心力交瘁之日。夸大也好褒奖讽刺也罢，反正那只皮厚的猪早也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为保全身而退更是煞费苦心。
额前月光洒下点点，微起的风浸满了夏日的腥甜，沿着轮廓深邃的脸拂过耳旁碎发。
锦墨翊就这么信手踱步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微仰起脸便仿佛能被光华照个通透，耳清目明。身边不见平日里车水马龙的繁华，难得也是别具风情。不过便是铅华洗尽霓虹褪遍，这许久不得见的反扑也只有在今日七月十五才可大肆欣赏。
当然，如若见到家家门前张灯结彩，锦墨翊反而会怀疑是否是妖鬼在施法作祟。
思及今夜的出行，锦墨翊很想笑，他脸色未动，心里却大大的哼了一声。
他并不清楚今夜的目的地何在，不过或许本就不需刻意遮掩，天下能识鬼妖之人屈指可数，若非天赋异禀之人恐怕连擦身而过也是毫无感觉的。况且今日自有熟人带路。锦墨翊自嘲的只是当初自己是怎么被鬼迷了心窍，在公西华无所不用其极的招数下随便的就应了呢。以往即便是自家小妹的苦苦央求他也要考虑个再三，有幸哪天他顺了心舒了意才会同意，而去处则大多是能一解小女子好奇之心的民间庙会之所。
不过是酉时未及，难得静静听着，寂寥无人的街上回荡着的空空渺渺的打更声，伴着未灭的白烛烟香和角落里锡箔冥币的灰烬，锦墨翊恍惚觉得今日这更声听来也是应景的透着丝丝凉意。
莫名中又回想起了那日自己与公西华万年不变的白烂对话。
「墨翊，你就应了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公西华边在留迭山庄里噌着茶水边掐媚的威逼利诱。
「不就是个鬼怪妖精们的庙会么。」锦大爷兴趣缺缺。
「当然不同，区区民间庙会怎么能和我们禋祗祭相提并论。墨翊你就难得去看看嘛，每年邀你都不去。」
「你也知道每年找我都不会答应的，还浪费这口舌干什么，最近太闲来无事了是吧。」
「不是看今次意义不同么，再过两三月你就要去那什么地方受炼了不是。」公西华难得语调里透出些认真。
「那又如何。」锦墨翊依旧云淡风轻的答着，随手合上又一封不知哪个小门小派递来的愿他继任留迭庄主后执掌武林盟主的手帖。
「我们的禋祗树可是真的相当灵验，每年禋祗祭都会有灵喻，祈愿的话可保来年平安。」公西华状似神神叨叨的念着。
「怎么，你认为我过不了留迭的受炼？」锦墨翊终于抬眼，把视线转到公西华脸上。
「呃，当然不是」属于动物天生的嗅觉看来还未退化完全，公西华敏锐的察觉到锦墨翊微眯的双眼中折射出的危险气息。他锦少庄主可不是能轻易看轻的，即便除去那他身绝世武功，仅凭一眼寒波流转和周身的傲然霸气都足以震煞旁人，波及之处犹如置身九窖寒冰。
「我只是说顺便嘛，你锦少庄主才是闲来无事，难得赏脸出去走走，说不定能巧遇个展现你侠肝义胆玉树临风的身姿之事，顺便救下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女子，了却老庄主和夫人的夙愿呢」
「怎么着也是该你先生窝小猪」，锦墨翊顿了顿，狭着眸子接着说，「想成亲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在替你想么」
「不劳费心，怎么着也是你家小老虎排在前面」，锦墨翊堵得公西华哑口无言。
「 … … 」
公西华一向自认口才上从来都是锦墨翊略胜，呃不，大胜一筹。
「只是想让你认识一下我和小洄的朋友的」
「你不去保镖改行当媒婆了」
「 … … 」公西华再次如愿以偿的吃到了闭门羹，「小漓又不是女的… … 」
锦墨翊不语，只是挑眉看他。
「… 去吧，墨翊」
「 … … 」谁料这回锦墨翊却是良久无声。
「嗯？」公西华诧异。
「 … 嗯」锦墨翊自嘴角飘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应答，末了微微扯起了笑容。
「嗯？！」公西华讶然的大睁着凤眸，许久才回神。
「怎么」锦墨翊不屑。
「呃没什么，既然你答应了可不准反悔，定了十五晚上我来接你… … 」公西华的话末尾音几乎是消失在了风里，带着他如风卷残云般的身影，生怕锦墨翊会后悔似的。
「 … 呵」这边厢锦墨翊一脸不置可否的看着房门。
他又何尝不了解友人的好意，虽然对于三个月后的受炼他本就胸有成竹。这是留迭第一代就定下的庄规，无法改，自然也不需改。
思绪回到当下，公西华早已守时的来到身旁，锦墨翊在心里叹口气，真是受不了这只聒噪的猪。空徒了一副好皮囊，若不是父亲当时无暇分身，才不得已假手他和那只小虎精作为镖师护送身怀六甲的母亲从娘家回庄，否则自己也不会和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就便有了十几年的交情，这点连贴身侍从烟霏、云敛都望之莫及。
这只活了千年的豘精竟还未看厌繁华世间，不过难得今夜公西华却始终保持着安静。
锦墨翊喜静，丝毫不搭理他，他也完全不介意，看来这只猪也终于有心事了，锦墨翊略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兴许十有八九还是和言洄那只小老虎精有关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