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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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房里静得呼吸可闻，锦墨翊猛地一抬手，房门被袖口劲风甩开，院子里夜沉如水。
烟霏一脸诧异的看着锦墨翊，只听他朗声开口，「阁下，锦某这里大门敞开，何不进来聊聊」
云敛角落里看着，他同烟霏功夫都不低，但是却丝毫不曾察觉屋外有人，想必来者的武功要高于他俩。
锦墨翊好整以暇的对着门外负手而立，他算着事情已差不多结束，这始作俑者也该适时出来亮个相收收尾了。外面人的气息很弱，但确实是练武之人压抑下来的。
过了片刻，外头才终于有了动静，只觉那人放开了敛着的气，轻身一跃，从院子里的槐树下走出，暗色夜行衣，修长的身材，背着月光，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线在他身前拉出一道影子。
锦墨翊步出房间，站定，与他相隔甚远，虽视夜间如白昼，但对方的面容埋在阴影里，却是看不真切。
那人原以为锦墨翊会架子十足在房里呆着，这样自己就有足够的理由不进去，没料到他竟然自己出来，暗暗道了声不错，这才开口，「久闻锦少庄主大名，如雷贯耳」，那声音听来低醇略带沙哑，似有淡淡的鼻音，但分明是个少年，起码与自己年纪相当。
「锦某沽名，何足挂齿」，见那人肯与自己正面接触，锦墨翊心情大好，「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无咎，我弄得这平生小庙鸡犬不宁，锦少主还如此尊称，也真抬举了」
「原来是无咎公子，象传六大护法之首亲自前开，真是给我留迭面子」，锦墨翊失笑，屋里的烛光照在背上，他的面前也是一派捉摸不透。
「锦少主如此年轻有为，我们自然是不能小瞧的」，无咎也同他打着哈哈。
「不知是谁那么看得起我留迭，舍得劳驾象传出手？」
「我们做生意的，有人愿意破财，我们自当竭力消灾，这个中细节自然是不能告诉锦少主的」
锦墨翊也知道江湖规矩，买主的事情是机密，生怕被报复了回去，从无咎这里定是问不出什么的。
但是锦墨翊却猜不透，究竟为何有人要花大把的钱请象传来破坏受炼呢，于情于理都难以解释，又或者说，这个只是前奏。
「无咎这便不打扰锦少主了，告辞」，不等锦墨翊想明白，无咎身子一闪，便要隐入黑暗中。
锦墨翊起身便追，烟霏云敛紧跟而上，只听衣衫擦过，风声微起，转眼间几人便不见了踪影。
锦墨翊一边亦步亦趋，一边思索究竟是否是自家无意中招惹到了谁，又是谁上门寻仇，再有便是关于象传的底细，这些他都必须花些时间细细考虑一下，然后再着手调查。他有预感，今次的事并非就此完结，往后怕是会有更大的麻烦。
无咎轻功极佳，身形极快，本就精通五行八卦，在山间林子里借着地势忽隐忽现。锦墨翊原本并不输他，但不熟地形，又略一分心，再抬头便不见了无咎的身影。
锦墨翊心思一沉，这无咎公子果真名不虚传，功夫看来要在烟霏云敛之上。
再说这平生庙里，尚漓未同锦墨翊一道追去，一个人独自在院中仰头看那淡淡的月牙，微微呼出口气，竟已看得到白白的雾气，他下意识的缩缩鼻子，心道，真冷。
尚漓搓了搓手，对着院子里方才那颗大槐树，轻轻启声，「再不走，他们可就要回来了」
自那树上传来一声轻笑，又听得一人开口，「嗯，是该走了」，听那声音，竟是方才的无咎。
「公子可是姓尚？」，无咎说着要走，语调里却是一派悠闲。
尚漓对着槐树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不愧是…主上……的人…」，无咎飞身离去，余下的话残留在风里，又或许只是他随口的自言自语，听不真切。
尚漓难得微微皱眉，这个无咎公子，给他一种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无咎走的也算是及时，尚漓还未细想，锦墨翊便回来了，跃至他身边停下，尚漓闻得出林中霜露带来的水汽同微寒，还有少许被湿润的夜风的味道。
烟霏则是回了屋子。
「没追上么？」，尚漓开口问。
「嗯，不愧是象传的人，不可小觑…」，锦墨翊虽是这么说，尚漓却听得出他并无恼怒，反倒是有股跃跃欲试的意味，「倒是你，夜里甚凉，怎么也不进屋里」
尚漓歪了歪脑袋，笑而不答，从怀里掏出个圆圆的东西，递给身边的锦墨翊。
锦墨翊轻手接过，见那似乎是个果子，巴掌一般大，墨绿的一片叶子，通体圆润饱满，在皎白的月光下透着丝丝暗红的光泽，「这是什么？」
「赤芦果，很好吃的」，尚漓收回手，银灰色的眸子微含着笑，「我住的林子里有一棵，极难养，五年才结一次果，昨日偶然瞧见的，没想到这里的林子里竟然也有」
「谢谢」，锦墨翊攥着果子，有些不解，「为什么？」
尚漓侧过身子抬头看稀疏的星光，语气是他惯用的平淡，淡得好似吃饭睡觉一般平常，「今日不是你生辰么」
锦墨翊微愣，许久才回神，他昨晚的话原来是这般意思，胸中瞬间一股暖意袭来，在这冬日的夜里温热非常。
是啊，今日是留迭受炼之日，今日是自己弱冠之日，今日，是自己二十岁生辰。世人都为受炼伸长了脖子，家人都为受炼忙前忙后，而这生辰，连自己都近乎忘记。
原本就是会如此忘记的，若是有日记起，也不会多做他想，忘了便忘了，一个生辰而已。但他竟然记得，一个相处不过几日的人，竟然记得自己今日受炼受诀的缘由，二十生辰。
他依稀忆起娘亲曾经说过的，这世上最有福气的不过是有个人记得，记在心里，什么都好，自己记得他的，他记得自己的。
现下总算明白了。
锦墨翊的五官轮廓较常人要更深一些，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笑的时候，眯起来的时候，如正春的桃花一般，如满天星辰一般，温柔而深沉，喷薄而安定。
锦墨翊此刻正透过这双深邃的眸子看身旁的尚漓，他平日里总是淡淡的笑着，不喜言语，丰润的唇总是微翕着，贝齿露着边隙，暗淡的光线下如同着了水色一般剔透，甚是好看。
「谢谢」，锦墨翊心里又道了一声，「不知尚公子生辰何时？」
「十月初四」
「过了啊」，锦墨翊略微失望，这礼不知何时才能还了。
尚漓见他表情好笑，不过一个果子，他却高兴成这样，还真像个孩子。自己虽然成精，说起来也到了五百岁了，但先前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没有真切的意识的，真正有记忆的不过也就这几十年而已。刚想笑他两句，自己却打了个喷嚏，想说的话不得已都憋了回去，却被锦墨翊给反笑了过去，猛地又想起方才那个话说一半的无咎公子，心里顿时没有喜意。
尚漓皱皱鼻子，道了声「晚安」便径自回了屋子，留锦墨翊一人在院子里沉思。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