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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将入风雪中 ...

  •   雨下了一整晚,满地的雨水和庭院里濡湿的花草在晨光里闪闪发光,陆嘉衡把一整个冬天积累下来的文稿整理好,他要去山下的邮政局邮寄给文学评论杂志,曾谙陪他一起去。
      春天龙溪里的水涨起来,夹岸绿草如茵,经过桥上时曾谙看见银白色的小鱼成群在水草中悠游,自由自在得不像话,好像将人世乃至整个大宇宙都视若无物。
      陆嘉衡停下来陪曾谙看鱼,他说:“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见鯈鱼出游从容,或许两千多年前二位先师在濠梁之上所见的就是这种小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曾谙记得这一背过的名篇,她望着桥下的流水和游鱼说,“如果真的能那么自由快乐,做人还不如做一尾鱼。”
      陆嘉衡并没有劝解,他反而笑了起来说:“对啊,做人还不如做一尾鱼呢,庄子难道不想吗?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
      “可是怎么才能做鱼呢?”曾谙有些泄气地问。
      就算不是做鱼,做风、做树、做云、做鸟儿,不想再做人的人们各有各的想法,可是该如何实现呢?究竟该如何超脱肉身的禁锢和精神的枷锁实现真正的逍遥?很多时候答案都简单消极地指向了死亡,而我们的文化否定了死亡,于是这一讨论往往戛然而止。忍耐是一种通用型智慧,人们沉默着回到既定的日常中继续生活,直到下一次这种超脱的渴望再次袭来,如同周期的潮汐。
      “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快乐所以你渴求,但设使你不知道什么是自由快乐你却得到它,你还会自由快乐吗?”这是一个悖论,陆嘉衡给出了属于他的回答,“在无知无识中获取的一切感受都是虚妄的。”
      “所以要清醒地痛苦着吗?”
      陆嘉衡摇了摇头,他说:“可以不痛苦,只要不滞外物,心斋坐忘即可。”
      “真的能做到吗?”
      “你看庄子,你觉得他做到了吗?”
      春风吹拂过,满溪花与树,曾谙闭上眼睛,闻到风里带来的湿润的土壤的气息,她突然不想作答了,或许并不需要回答,此时此刻她与陆嘉衡又何尝不是两尾游在春天里的“鱼”。

      今年暖气来得热烈,四月中,山上山下的香樟树都开了花,香气雅致叫人灵台清明。
      陆嘉衡想起了很久很久听说的一个江浙习俗,樟木不腐不朽天然带着清香,若是一户人家生了女儿,父母就要在门前种下一棵香樟,等到女儿长到要出嫁的年纪,那棵香樟也长成了合用的木材,那就用它打一个妆匣装着嫁妆陪女儿出嫁。
      他持着扫帚站在树下,一阵风过振落花如雨,原本扫清的地上又落满了一层,还有一些落在他的衣上发上,他拂去这些细小的花,却沾染这种清新的香气。他下意识地去找曾谙,她捧着素描本坐在门槛上画着远山,认真又安静,陆嘉衡几乎要嘲笑自己了,有什么可担心的,究竟有什么可担心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只道是寻常。
      其实曾谙是对的,他们不会永远待在龙溪桥,陆嘉衡能把曾谙从那个世界里救起,如同解救一只粘连在蛛网上的蝴蝶,可是他终究没办法给她一个新世界,她不是蝴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终有一天她要背负起属于自己的命运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曾谙,你准备好了吗?
      陆嘉衡的一声叹息化入江南暮春的风里,散入山林,无迹可寻。

      春日将尽,陆嘉衡的舅舅终于到了大限,堂兄在凌晨急急忙忙打来四五个电话急着开车上山接陆嘉衡,仓促间被叫醒的曾谙来不及换衣服鞋子穿着睡衣拖鞋就坐上了车。乐毅说,老人家吊着一口气咽不下,一直说要见陆嘉衡,要最后见一面到了地下他才能给母亲和妹妹一个交代。
      等陆嘉衡到的时候,老人家已经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病床旁边的呼吸机功率开到最大,陆嘉衡要弯下腰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听清面罩下面老人呢喃着“桑......桑桑......”他一愣,几乎是瞬间的心念电转想起来母亲名字里的“莘”字在当地方言里念来就是“sang”的音,可是哪里还有他的牵挂的莘莘呢,她早在二十多年前的文化浩劫里成了一抔骨灰埋葬在北京不知道哪一座山头。
      就算是承受能力强如陆嘉衡此时此刻也红了眼眶,握住老人已经有些发凉的手,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你放心,母亲她很好,我是陆嘉衡,我也很好......”,到最后陆嘉衡就只重复的三个字“你放心”。
      老人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浑浊的泪簌簌落下来,喉鸣渐渐取代了破碎的话语,最终慢慢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家属一起围了上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来。
      曾谙站在墙角看着这一幕觉得似曾相识,她想起了翠屏,想起了阿婆,想起那棵银杏树上的小果子,想起那一袋装在红色塑料袋的橘子,想起陆嘉衡带她离开时火车驶进月台的轰隆声大得好像要淹没所有,穿过十数年的光阴在此时此刻震得她耳膜发痛。
      陆嘉衡发现她在流泪,他以为她在害怕,于是抱住她说:“曾谙别怕,别怕。”曾谙摇摇头,可却哽住说不出话,陆嘉衡只能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说:“没事的,都结束了。”
      结束了,这也是他说给自己听的,二十多年的亏欠与遗憾都该结束了。

      整场白事都是按照传统一步步做的,灵堂在设在老房子里,各种各样送来的花圈从前门摆到后门,亲戚朋友往来悼念,香案上的香火不断,火盆里的火不断,外面摆开十几张筵席请宾客,里面请了和尚道士吹吹打打,从太上感应唱念到妙法莲华。
      陆嘉衡帮忙做事一时也顾不上曾谙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里了,他在厚厚的帘幕后面找到了曾谙,她跪坐在火盆边烧东西,一瞬间陆嘉衡好像恍惚间回到了很久很久,他也是这样看着小小的曾谙给她的阿婆烧纸。他在曾谙旁边蹲下来却看清了她烧的不是纸而是她的画,龙溪桥、燕湖、从九峰山上看到的东海、还有那些寺庙里面目慈悲的菩萨。
      陆嘉衡的舅舅喜欢这孩子的画,他还把曾谙送给他的那一张夏日龙溪贴在病床头,心心念念着要回来看看。
      尽管如此,陆嘉衡还是忍不住问道:“就这么烧掉吗?”
      “嗯。”
      曾谙烧完最后一张,转过脸来望着陆嘉衡,金红色的火焰映在她的眼睛里,他们对视着,彼此沉默。
      “不重要了......”曾谙说,“都不重要了,甚至是你,你对我而言也不再重要了......”
      她还是会想起夕阳西下的黄浦江边,漫天霞光流溢,她和陆嘉衡逆着晚高峰的人流车流走向江堤;想起闷热又潮湿的雨季,那一扇扇紧闭的门和一条条寂静的走廊,她一个人在偌大空寂的校区里寻找然后迷失,想要崩溃嚎叫,想要在一起,想要永远不分离,想要更浓烈放肆的爱意,痛到心脏快要碎裂。
      可现在那种非如此不可的偏执在衰减,那种她以为的精神世界里永不止息的风暴停止了,连同那种曾经像是要撕裂她的剧烈的痛苦也消失了。
      至于那些在附中无数个她以为熬不到头的日子,当她脱离它再回头审视它,数学课、九校联考、成绩单,它们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分明不具有压垮她的分量,是她的心灵变得太脆弱了。因为太脆弱所以会更敏感,更容易受到伤害,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她心上留下痕迹,让她生不如死。
      这种感觉好像渡过一条波涛翻滚的河流,她站在岸上,看见上游飘来自己的业身,恍若新生。
      陆嘉衡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知道曾谙好了。
      他望着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爱惜、悲伤又欣慰,他说:“我们该走了......我也该走了......”
      曾谙却抓住了他的手,攥在手心里很紧很紧,她说:“再等一等,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陆嘉衡问:“是翠屏对吗?”
      曾谙点点头,他们应该在那里道别。

      2006年的中国还没有动车和高铁,陆嘉衡和曾谙坐火车从杭州到长沙中转,车轮轧过铁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哐擦哐擦声,车窗外是整个江南初夏的掠影,六郡八十一州,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陆嘉衡说:“累了吗,闭上眼睡会吧。”
      车厢里很空旷,冷气给得很足,曾谙缩起手脚缓缓靠到他的肩膀上,听见陆嘉衡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像小时候无数次担心她从阳台的藤编摇椅上滚下去一样揽住她。
      曾谙睡了很久很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落满车厢,曾谙靠到窗边看山头上西沉的赤金色的太阳。
      陆嘉衡闭眼靠在座椅上听见动静便睁开了眼睛,曾谙察觉到视线于是回过头与他对视,很奇妙的感觉,好像她终于把自己从一滩烂泥再次捏合成人形,于是她的灵魂也终于能在大地上直立起来与他的灵魂遥遥相望而非低垂乞怜。
      “你说替我保存那令我害怕不安的谜底,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到它是什么了。”
      “是什么?”
      “其实很简单,不是时间,不是变化,不是我对你的感情,是我的生活、我的命运、我自己,是对我生命本身的恐惧。”
      因为无法承受无法担负所以无法前进,因为时间是顺流而下的河流所以永远无法回返,因为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所以她才会选择放弃生命。

      到翠屏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翠屏山的轮廓隐没在夜色里,天上的星星明亮得像是要淌下泪滴,他们一起重走狭窄的街巷,破碎拼接、高高低低的青石板,人家低矮的檐下挂着昏黄的灯盏,隔着不知几道墙传来狗的叫声。
      尽管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来,但曾谙还是一眼认出了老街、那一口老井还有那一棵颇有年头的银杏树,夜风吹过树梢,满树叶子窸窸窣窣如同低语,可她已经看不见家,看不见那一间裁缝铺,现在那里开着一家糕饼铺。
      陆嘉衡找了一家小旅馆,把行李里所有的外套铺在床上,曾谙睡床,他则在窗边的沙发上坐着睡了一晚。

      阿宝妈也老了,鬓边都生出了白发,她抱着小孙儿坐在银杏树下乘凉,年轻的媳妇坐在一旁剥青豆,钵子里豆子堆了一堆,旁边的豆壳也堆了一堆。她先认出了陆嘉衡,毕竟他身上有令人过目难忘的书卷气,然后她认出了曾谙。
      “曾谙?是曾谙吗?你竟长这么大啦!”阿宝妈惊喜地站起来,媳妇接过她怀里醒了的宝宝走到一旁摇着哄,阿宝妈拉着曾谙上看下看左看又看,大大的笑容扯起眼角的皱纹,又心酸又欣慰,“你都长成大人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好好好,你阿婆在地下也就安心了。”
      他们一起在石墩子上坐下,阿宝妈紧紧拉着曾谙的手,他们聊了许多,阿宝妈说阿宝不是块读书的料,初中毕业就当兵去了,政府之前圈了好大一片山林建什么森林公园,阿宝爸现在景区里给游客当导游赚点钱,家里就阿宝妈和媳妇两个人。
      分明有很多可以问的东西,分明应该问很多东西,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得苍白,阿宝妈问:“曾谙,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那双劳作的大手上遍布粗糙坚硬的茧子,曾谙握着她的手笑了笑说:“我很好。”
      阿宝妈又问曾谙还在读书吗,怎么突然回翠屏了,曾谙含含糊糊说自己在上高中,回翠屏是有些事,阿宝妈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她的头发,无尽疼惜无尽喜欢说:“那就好那就好,你要好好读书,像你妈妈,像知琳那样,考大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提起何知琳,阿宝妈看向了一直坐在旁边默默不语的陆嘉衡说:“我替曾谙阿婆和知琳向你说一声谢谢,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曾谙的照顾。”
      陆嘉衡没有说话,直到曾谙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他才开口道:“不必谢,曾谙就是我的女儿,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宝妈全然明白了,她说:“你是个好人。”
      陆嘉衡说:“你们都还记得知琳,那就记她的好吧,其他的都不必说了。”
      曾谙听不明白,她能感觉出此中有些蹊跷,她的目光在阿宝妈和陆嘉衡之间游移,她快要猜出来了。
      陆嘉衡说:“阿婆和知琳的坟还在吗?我和曾谙想去看看。”
      阿宝妈摇摇头道:“要修三峡大坝,前些年这里整治河道,为了分流把澧江的水引过来,翠屏山南边的十几年的旧坟都给淹掉了......”
      “还是去看看吧,她们应该也想见见曾谙。”

      翠屏山南被淹了一大片,地势稍微高一些的地方露出水面形成小洲渚长满芦苇和水草,有伶仃的白色水鸟在上面歇息。
      陆嘉衡和曾谙在岸上慢慢走着,一前一后,曾谙问:“我是你的女儿吗?”
      他没有回答,但曾谙已经知道答案了,她自顾自笑了然后叹息。
      陆嘉衡停了下来,他开始摸不准曾谙了,他其实很害怕她失控发疯,他望着她欲言又止。
      沉默中先开口的人却是曾谙,她说:“如果是一年前的我知道了你猜我会怎么样——我会很开心,非常开心。但是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陆嘉衡感到一种恐惧,他不清楚曾谙这次是真正开悟了还是陷入了新一轮的幻灭,于是他问道:“曾谙,那现在对你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曾谙却笑了,她说:“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回去的时候,曾谙问陆嘉衡:“你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牵着我从这里走过时对我说过的话吗?”
      陆嘉衡不记得了,他对曾谙说过太多的话讲多太多的道理。
      “那是一个雪天,雪落满了翠屏山,你告诉我人只有死了才会被埋起来,但是从生到死还有很长很长时间很多很多事,你告诉我要自己去经历一番。”
      陆嘉衡想起来了,那的确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曾谙不怕死亡,死亡似乎对于她而言有种难以言明的吸引力,相对的活着对她的吸引力近乎于无。很少会有人像她一般,陆嘉衡和陆文沚都拿她没办法。
      陆嘉衡无话可说,曾谙却忽然转换了话题:“那你还记得参加完喜宴的那个下午你在龙溪边许的承诺吗?你记得对吧?”
      她停下来,陆嘉衡望进她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晃神好像回到了从前,她眼里那种汲汲然的迫切恳求,陆嘉衡无法忽视,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于是他重复了一遍那个承诺:“等认识我们的人都故去,与我们有关的事物都消散,五百年后你我再世为人,我去找你,我们在一起。”
      “好,你要记得这个......”曾谙的眼里含着泪,她说,“我不会再去死了,我会一直一直活着,活到生命的尽头,我们在尽头相见。”

      陆嘉衡送曾谙离开那天下着雨,月台上翠屏站的牌子都有些斑驳了,陆嘉衡陪她站在那块牌子下面等火车,他把那把湿淋淋的伞给了她,曾谙问他那他怎么办,他要怎么回去,陆嘉衡说没关系。
      “你要一个人在长沙中转,然后坐去上海虹桥站,可以做到吗?”曾谙望着他不说话却红了眼圈,陆嘉衡顿了顿,摸了摸她的头,把被雨淋湿的刘海别到她耳后说:“姑姑会在出站口接你,别让她等太久。”
      “你会去哪里?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问了和从前一样的问题,这一次陆嘉衡回答说:“我会离开,曾谙,我们不会再见了。”
      “可以抱一下吗?”曾谙并没有流泪也没有发疯,她只是说,“火车马上就要来了,你抱我一下吧。”
      陆嘉衡叹了口气,给了曾谙一个拥抱,她已经长得很高了,可以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在火车刺耳的刹停声中,她抱得那么紧那么紧,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但最终她还是松了手。
      陆嘉衡目送她上了火车,站在月台上看火车缓缓驶出站台,最终消失在翠屏重重叠叠的山峦之间。
      还在下雨,陆嘉衡在雨中走回了小旅馆收拾行李,一天后他也离开了翠屏。

      后来陆嘉衡在朗伊尔城的斯瓦尔巴大学任教,那是地球最北端的城市,每年有五个月的极昼,四个月的极夜,几乎终日飘雪,偶尔能见到极光,整座城市里只有1800个人,大学只有300名学生,他的课堂上只有12个人,撇开逃课的通常只能见到四五个人。
      他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思考着哲学的终极,独自写作下半本文学史。
      有一年的风雪格外的大,积雪压塌了阁楼,他打扫的时候发现了那只陪着他跨越千山万水的行李箱,都是旧时的衣裳还有一些未写完的文稿,他细细整理着,发现了很久很久以前曾谙放进去的一张画纸。
      那是宁静而安详的午后,清澈透亮的阳光倾泻而下一如龙溪的水,他坐在阳光下好像睡着了。
      画纸的背后有曾谙写给他的话,关于她的回答,究竟什么是对她重要的东西。
      “我将入这尘世间,走进漫天的风雪里,我要亲身在爱恨嗔痴生老病死里趟过去,去经历去感受,去践行你教我的独立思想、自由精神、灿烂灵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我将入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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