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静梓

4、多情自古伤离别

　　“苏大人，请。”

　　“雍亲王客气了。”

　　胤禛皱眉，眼神变得冰冷，难以置信，她骗了自己？他竟......

　　太子突然站住，说：“苏大人请稍后，我与四弟还有一些私事。”苏生赶紧脸上堆笑，连连点头。

　　内间。

　　“四弟，想不到吧？”

　　“二哥有话直说。”

　　“她是苏生的小女儿，苏云儿，离家出走已快五年。”

　　“她为何离家出走？”

　　“应该是为了逃过选秀。”

　　胤禛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

　　她静静地听自己诉说，微笑颔首。

　　她醉意朦胧的和自己哭诉，泪流满面。

　　她坚强着一次次跌倒再站起来、她对着花妆吐露诗句、她同十三弟饮茶作赋......

　　道尽了春夏秋冬......

　　她的淡雅、她的灵动、她的温柔、她的热情、还有，她的才华，自己早就应该想到她不会是一般人。

　　“没想到她竟是苏大人家的小姐，二哥，这次得多谢你，能让她平安回家。”

　　“为弟弟们分忧这不就是哥哥应该做的嘛！”说完哈哈大笑，率先出了门。

　　苏生见他们二人都出来，一个满脸笑意，一个满脸冰霜，一下愣在原地。

　　太子说：“苏大人发什么呆？难不成是马上要见到令嫒欢喜至此？”苏生回神，说：“实在是太谢谢太子爷和雍亲王爷了，下官多年寻女无果，没想到...没想到今日......”说着，老泪纵横。

　　太子拍拍苏生的肩膀，说：“笑笑，笑笑，这事儿应该高兴才对。”

　　“是！是！”

　　在殿内坐定，胤禛便吩咐去请了苏木初，可回报却是苏木初不在府中。

　　“我与小女无缘啊！”说着，捶胸顿足，“是我对不起她，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啊！都是爹的错！”

　　胤禛轻咳，苏生也住了声。“可知道去了哪里？”

　　高无庸说：“回爷，嫡福晋带着苏格格到白云观去了。”

　　知道苏木初不在，太子和苏生就只呆了片刻就离开了。

　　人已经走了许久，胤禛还愣在殿中。

　　高无庸上前，轻声道：“爷，现在是不是要去嫡福晋那儿？苏格格还被蒙在鼓里，在嫡福晋那等着呢。”

　　“走。”

　　这一路，很长，好像自己半辈子走的路一样长。

　　走到嫡福晋的门口，胤禛突然心跳加快，手微微颤抖，紧攥成拳。

　　“爷？”

　　“禀报。”

　　“嗻。”

　　不一会儿，嫡福晋和苏木初就出来迎接。

　　“爷吉祥。”

　　“王爷吉祥。”

　　“起吧，进屋说话。”

　　“今天是苏大人来府上了。”胤禛一直盯着苏木初，但苏木初表情无异，“这月二十一是苏大人小女儿的生辰，这次是来亲自邀请的。”

　　“这月二十一？和木初的生辰一样呢。”说完拉起苏木初的手，微微笑。

　　苏木初也笑道：“是很巧。”

　　“不知道爷这次打算带谁去？爷想好，我去安排。”

　　“你觉得呢？”

　　“爷不如带木初去？木初和苏大人的小女儿是同月同日生，很有缘分。木初，你觉得呢？”

　　苏木初本来不想去，但她看胤禛一直在看着自己，只能笑道：“确实很有缘分，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幸相识呢。”

　　她笑的那么自然，胤禛恍惚以为她还是原先的那个她，可是，一切都变了。

　　同苏木初回到她的东院，再次喝多了酒。这次不再是清醒的了，他躺在苏木初怀里，慵懒、眯着眼，像是另外一个人。

　　“是你么？”胤禛突然抓起苏木初的手，紧紧抓住不放。

　　苏木初微笑“是我，胤禛。”

　　“云儿...云儿.....是你.......”

　　苏木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云儿...是谁？她的眼睛变得通红，声音颤抖，说：“胤...胤禛，是我啊，我...我是木初，苏木初......”不管她怎么忍耐，眼泪还是滑落下来。

　　这一夜，无眠。

　　***

　　从那日酒醒，胤禛便不到苏木初那去了。眼看生辰渐近，却无人再提此事。

　　这日晚膳，苏木初的院子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送来了意想不到的礼物。

　　“上次说送你琉璃杯，现在正好碰上你的生辰日，就把这个当礼物了。”

　　“谢谢十三哥。”

　　十三看她脸上的笑容实在少得可怜，便问：“不会介意吧？明天才是正日子。”

　　苏木初摇摇头，说：“怎么会介意，你们明天都那么忙。”

　　“我们？我好似没有要忙的事情，只是要入宫办差不方便出来罢了。”

　　苏木初一愣，问：“我问你件事，不管怎么样你谁也不能告诉，你知道的愿意告诉我的便告诉我，但别问我，好么？”十三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朝中可是有位苏大人？”

　　“是啊。”

　　“你们可熟识？”

　　“苏生与太子哥最好，毕竟人家是太子。”

　　“他家中有什么人你知道么？”

　　“妻妾定是有的，还有一个儿子，很不成器。”

　　“只有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

　　“女儿？并没听说，不过应该是有的吧。”

　　只有一个儿子......

　　没有女儿......

　　一样的生辰日......

　　女儿......

　　苏大人......

　　儿子......

　　苏木初觉得世界一下崩塌，自己粉身碎骨不能动弹。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苏木初顿时浑身瘫软。

　　“木初！”胤祥忙抱住她，“你怎么了？”

　　“明日苏大人的女儿生辰，你去不去？”

　　“我不知道此事，没有人告知我，我与四哥明日要办差的。”

　　苏木初缓缓闭上双眼，轻吐：“我好冷......”

　　“木初！”

　　他伸手去摸苏木初的额头，触手冰凉，满是冷汗。

　　***

　　胤禛、十三、嫡福晋、玉瑾，所有人都围在床边，看太医为苏木初把脉。

　　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打击，气火攻心。

　　胤禛问：“你怎么样？”

　　苏木初冷冷道：“你为什么骗我？”胤禛不解，苏木初继续说，“为什么骗我？明日根本没有寿宴，你要到宫中办差。”

　　胤禛突然明白，原来她说的是这件事。“那你是谁？”

　　“什么？”

　　“如果说我骗你，那你到底是谁？”

　　嫡福晋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问：“爷，她是木初啊。”

　　“木初？她是苏生的小女儿！苏云儿！”

　　“我不是！”

　　“你家人已来认你，明日你便动身回家。”说完，一甩衣袖，走了。

　　苏木初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么？

　　苏云儿？那个云儿么？

　　她是谁？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玉瑾一人留下，轻轻拍着她的手，仿佛叫她舒心。

　　“玉瑾，你信我么？”

　　“我信你，木初。”

　　“可是......”

　　“木初，咱们不过是争斗的牺牲品罢了。不过你放心，我阿玛和苏大人还算有一点交情，我就这差人去给你问问。”

　　“谢谢你。”

　　当晚就有书信回报，苏生确有一女，名苏云儿，可自满月后，便不再有这位小姐的消息了。

　　玉瑾拿着信跑到了书房。“爷你看！”

　　胤禛接过书信，脸上再次覆上冰霜。

　　“爷，恕我直言，这苏大人同太子爷甚是交好，太子爷常常出入苏府，这府中事应该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咱这儿见得都是仅仅一面，听的都是片面之词而已。”

　　胤禛看着玉瑾，问：“你是想留下她了？”

　　“是。”

　　“可我一定要送她走。”

　　“那就请爷给木初一个合理的交代。”

　　“送她回家，最是合理不过。高无庸，差人送侧福晋。”

　　“嗻！”

　　***

　　十月三十，胤禛生辰。府中上下张灯结彩，院中觥筹交错。苏木初着一身素衣，被从后门送走。胤禛下令，府中从不曾有妾苏格格一人。

　　这天，下起了鹅毛大雪。今年的第一场雪，为苏木初送行。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那个是白衣，那个是雪地。

　　她，就这样走了。

　　等到她的轿子快要转过了街角，有一人从后门跑出。

　　是玉瑾。

　　“木初！一切小心！”

　　前方轿子突然飘出一方鲜红色丝帕，玉瑾跑上前捡起。

　　此生，我别了思念，别了感情，只因一切不过如此。勿念。

　　“木初！”玉瑾紧紧攥住丝帕，泪流满面。忽然感到暖意，她转过头，原是有人为她披上了狐毛的大氅，“爷，你也是来送木初的么？”

　　胤禛眼睛一直望着轿子离开的方向，久久回道：“希望她过得好。”

　　“爷你也是相信她的，为何还要送她走？为何到最后还要瞒她？”

　　“我不是要瞒她，我是要瞒所有人。”

　　玉瑾无奈的笑了笑，也看着远方，道：“是啊，只是偏巧我也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