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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在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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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一个带着银项圈的少年手里拿着铁叉,一个穿着长衫的斯文少年站在他身边。两人在瓜地里寻寻觅觅,不知在找什么。我欢快的跑过去,挥着手叫:“齐远,张玉堂,快来吃西瓜呀!”
张玉堂挥舞着手里的铁叉,兴奋地大叫:“少爷你快看,那就是猹,专门偷西瓜的!”齐远冷着脸大手一挥:“抓活的!”
猹?在哪?我环顾四周,没看到啊。
一只大手把我拎了起来,我顿时化身一只楚楚可怜的小浣熊。张玉堂哈哈大笑,冲我恶狠狠道:“你这坏东西,可算把你抓到了!明天就把你卖给皮毛店的钟老板。”
我无力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拼命地喊:“我不是猹!我是卞婷婷!张玉堂,你不认识我了?”
“慢!”齐远踱了过来,说:“闰土哥,这小东西卖到皮毛店,恐也值不了几个钱罢!”
齐远,还是你好!张闰土,你东家让你放手了,你还不快放开!你快放手!我苦苦挣扎着。
“那少爷的意思……”张闰土问道。
“不如……烤烤吃了可好?”
呃……我凝固了。两个人很HAPPY的生起一堆火,拎着我就要往火堆里放……
“啊!”我大叫一声坐起来,赶紧伸出两手在床上乱摸,还好,没有火,只是梦,只是梦。
“怎么了。”齐远他们忙围过来。“是不是做恶梦了?”齐远问。
“嗯!”我答应了一声,看着他们,齐远,年莉莉,小宇,梁媛,钟讨厌……怎么少了一个。
“你中暑晕了,滚下山伤了脚,没太大事。醒了就好,看来没伤到脑袋……”年莉莉碎碎念着。
“齐远哥守了你整整一下午了,你可真能睡啊!”小宇撇着嘴,白了我一眼。
“张玉堂为了把你背下山,脚上的伤犯了。你还说人家脚上的伤是装的,刚才医生还批评他不好好养伤呢。”梁媛也跟着帮腔。
张玉堂受伤了?他现在在哪呢?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说:“现在是晚上八点,本院不允许陪床,家属们都回去吧,病人今晚留院观察一下,明天早上九点后你们可以来探视。”
齐远帮我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又嘱咐了再嘱咐,才和大家一起出去了,钟勤出去了又跑回来,站在我跟前看着天花板背课文:
“我可没告诉你张玉堂就在你隔壁的222房间,你半夜可千万别往人家屋里跑。谁让他自己傻呢?背着你不肯放,谁也不让碰,疼死活该。这种人不值得同情,你可千万别去看他!我走了,你接着做恶梦吧,拜拜。
钟勤仰天大笑出门去,我顺手抄起一个苹果想砸他,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要浪费东西了。我把苹果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靠,这苹果看着好看,皮可真厚!我不爱吃。那个,张玉堂在222,我给他送去得了。反正也是浪费。
我慢慢地蹭下了床,左脚有些肿,走起来也不是很疼,倒是身上手上脸上几道细小的伤口火辣辣的,肯定是被什么毒草划到了。会不会毁容啊……我悲哀地想。提起一兜苹果,我扶着墙慢慢出了门。
222,这里就是了。张玉堂,看你住的这病房,名字这么销魂。我趴在玻璃上往屋里一看,张玉堂脚上打着石膏坐在床上,低着头抱着那个塑料桶,上身晃晃悠悠,头点一下,再点一下,马上就要栽地上了。
他怎么了?不是说只伤了脚吗?难道连脑袋也伤了?
我猛地推开门,拖着伤脚奔过去掐着他一通猛晃,“张玉堂,张玉堂!”
张玉堂猛的睁开眼,大梦初醒。他把我手掰开:
“你掐死我了你!你鬼叫什么?去去去,走远点儿,你胳膊压到我花了。”
“我看你刚才晕了,所以……”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那么容易晕。我在打瞌睡,打瞌睡你懂不懂?真是……”他放下塑料桶,活动了活动脖子。
“呵,真疼!你怎么使这么大劲儿掐我。”张玉堂嘟囔着。
我掏出苹果递给他,“我来给你送苹果……”
张玉堂斜眼瞅了瞅那苹果,说:“这苹果皮厚!不好吃。”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从里面挑出一把小军刀,卸下来扔给我,“卞婷婷,给我削苹果!”
我拿起小刀正准备削,那厮又一把抢过小刀和苹果,说:“看你上次削的那个苹果,削完以后光剩核儿了。看我的!”
张玉堂摆开架势,认认真真地削着那苹果。刀锋经过的地方,红红的果皮一圈圈翘了起来。他把苹果往手心一放:“卞婷婷,看!”说着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揭,果皮螺旋上升,白白的果肉就露了出来。
“哈哈,怎么样!厉害吧!”张玉堂看着手心里的果皮乐颠颠地说。“给你!”他把苹果放到我手心,把果皮扣到自己嘴里,大嚼特嚼。
“你吃那个干吗?这儿还好多苹果呢!”
“哥吃的不是苹果皮,是艺术……”张玉堂作深沉状。
我微微一笑:“张玉堂小朋友,我给你讲个童话故事?”
“好啊好啊,快讲!”张玉堂赶紧把果皮咽下去。
于是我就根据幼儿园残存的记忆,加油添醋的讲了那个故事。说,一个王后想要孩子,仙女给了她一只苹果。她身边的男仆替他把苹果削了皮,王后吃了苹果,男仆吃了果皮。后来,王后生了个白白净净的王子,男仆生了个红脸关公一样的孩子。后来男仆的孩子成了魔鬼,王子打死了他。
“你看,吃了这个会生小孩。男的也会生。”我指了指手里的苹果。
张玉堂鄙夷地看着我,一把抢过苹果,说:“那我把这个也吃了,生个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孩子。”说着又递给我一个苹果:“你也吃一个吧,咱们生两个,看着他俩天天打架。”
张玉堂的眼睛里好像有簇小火苗,让我想起来梦里那碳烤小浣熊。
“我……我回去了,一会儿护士查房。再见。”我逃也似的奔离了那名字很二的病房。
夜晚的风,轻轻掀起了淡蓝色的窗帘,我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旧式路灯和一簇簇摇曳着的夜来香,一棵大树的枝桠伸进了屋子,叶子轻轻颤抖。忽然间,我觉得有点郁闷。郊区的空气就是好啊,天上的星星可真多,可我似乎都好久没抬起头看看星星了。
护士来查了房,叮嘱插好门,走了。我听见大铁锁锁楼道门的声音。嗨,怎么弄的跟进了疯人院一样啊。我关好窗户,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这电视有些年头了,画面有些发黄,只有我们地方台一个频道,播的是香港老电影,吴君如在里面跳着脚大吼大叫。嘿嘿,喜剧片,我喜欢!我抱着枕头看了起来,越看越不对……介个,介个,介个不是《猛鬼大厦》么?
我赶紧把电视关了,抱着枕头瑟瑟发抖,以前瞻仰过的恐怖片一部部全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医院,旧楼道,福尔马林的味道,飘忽的白影……我上牙下牙直打颤,怎么办,要是这情况被我遇到了怎么办,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在医院过夜哇。我正在胡思乱想,砰砰砰,敲窗子的声音。我一激灵,这么晚了,我住在二楼,能敲窗子的,莫非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