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三千里》爱吃小汤圆

2、王府

　　梁绾刚一进到丫鬟房，迎面而来便是一盆凉水，本就濡湿的裙摆现在更是湿了大半。
　　“抱歉啊。”泼水的丫鬟瞅了一眼梁绾，漫不经心的走回房去。
　　唉，怪不得房中姐姐说王府里不是个好相与的地方，方才刚和大公子搭过话，这消息就已经飞一般的传到后院里来了。
　　梁绾无奈笑笑。若是从前她定要找上好姐妹大闹一场，拼个你死我活也要维护自己那点自尊心，老娘有钱有资本，凭什么受你的鸟气。可现在……还是罢了。
　　梁绾回房中找出备用的另一套丫鬟服，刚刚换好，便听到房外丫鬟婆子们的吵闹声。
　　“绾绾，你今日可见到大公子了？”女子轻柔又稍带焦急的声音传进来，梁绾看着紧忙掩上门的翠鸟，睁着大眼镜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姐姐。”
　　这屋里也就只有在府中年岁较长的翠鸟和她关系还算熟络，两人夜间睡在一张床上，颇有些现在世家小姐手帕交的意味。
　　“我早告诉过你，在恭亲王府里切莫出头，你怎么就不听呢？”
　　“姐姐，你说的话我是一直记在心上的，只是今日事发突然，我也没有料到。”梁绾看翠鸟一幅焦急担忧的表情，心道今日怕是闯下了大祸，谁能料到，这大公子的魅力就如此大呢。
　　“我知道你不是那强出头的人，可如今也由不得我们。”翠鸟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今夜又是给大老爷挑婢女的日子，我听说，上个月送进去的婢女没有一个活着出来，怕就怕在，有人借此事向你发难。”
　　梁绾心下一惊，额头的冷汗涔涔冒起。千不该万不该在此时惹到那帮管事，早知如此，今日就是被打死也不去当值了啊。
　　“你先别怕，管事的宋妈妈与我也有些交情，到时候或许，我能帮你说情。”翠鸟在房中来回踱步，脑袋里飞速想着向宋妈妈说情的法子。
　　梁绾鼻头突然一酸，自己与她不过半月的交情，便能得翠鸟这般仗义相救，心上一股热流涌动，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下来。心道，今日能识得翠鸟这般仗义之人，梁绾即便是死也无憾。其他的事，便听从上天的安排吧……
　　夜幕降临，管事妈妈将丫鬟房的众人都叫出来，许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偌大的院落里安静的一根针掉地都听得出来。
　　“抬起头来！一个个鼻尖都快着地了！”宋妈妈厉声喝道，最见不惯这帮小丫头片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勾引府中的少爷们，山雀也想变凤凰。
　　“统领，府内符合条件的差不多都在这儿了。”一山更比一山高，宋妈妈俯身向身前的人谄媚道。
　　“宋妈妈安排吧。”
　　宋妈妈一张老脸都快笑开了花，径直走到丫鬟堆里，开始纠人。
　　几个胆子小的丫鬟，许是听说大老爷是怎样的恶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人群中不时穿出啜泣声。
　　“都哭什么？！能去伺候老爷是你们的福气，一个个没见识的东西。”宋妈妈一边骂，一边将刚刚抖若筛糠的小丫鬟揪出队伍，算在去往安乐阁的名单上。
　　眼看着宋妈妈就要走到梁绾身旁，梁绾的心也止不住的颤抖，饶是经历了生死，她也没有到看淡万物，坦然面对老变态的程度，鼻尖上已经布满细密的冷汗。
　　翠鸟轻抚上梁绾的双手，用力一握好似给予鼓励。
　　宋妈妈的布鞋已经来到眼前：“你叫什么？”
　　“奴婢绾绾。”梁绾低眉顺目道。
　　“倒是取了个好名字，让你生了做主子的心。”宋妈妈冷哼一声，伸手就要把梁绾拉出队伍。
　　翠鸟见状急忙牵住宋妈妈的手：“宋妈妈，绾绾绝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还望妈妈明察，再给她一次机会。”翠鸟轻声在宋妈妈耳旁祈求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也敢为她说情？”宋妈妈疾言厉色，伸手便打在翠鸟脸上。
　　“宋妈妈，绾绾刚来府中不懂事，还望您高抬贵手……”翠鸟心下着急，可怜自己身无长物，即便是想要贿赂宋妈妈都没有什么值钱宝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梁绾见状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若是自己前世有阿姐，想必也是这般护着自己。她就算从前有一身硬骨头，也禁不住世事生变，跟着跪在宋妈妈面前，眼泪扑扑地掉。
　　“宋妈妈，怎么了？”
　　那领头的统领见状走过来。
　　“无碍，几个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奴才这就将她们收拾的服服帖帖，送到大老爷院内。”
　　话音刚落，梁绾就挨了两个大嘴巴子，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少跟我来这套，大老爷的安乐阁就是你们的好去处，一个个心比天高的东西。都带走！”宋妈妈一手拎起一个，便将梁绾和翠鸟扔在院内的水泥地上，梁绾的手腕上磕出不少淤青，紧接着就被拷上安乐阁专用的锁链，同方才被挑选的婢女一道，被安置在丫鬟房外的树林里。
　　统领让婢女们排成一列，带着府内护院，将她们引到安乐阁去。一路上不时能听到身边小丫鬟的啜泣声，再往树林里走越走越黑，梁绾脚下被拌了好几道。
　　“翠鸟姐姐，是我对不住你，今日你本可以不用来的。”梁绾紧紧握着翠鸟的手，心里的歉意如潮水般涌来。
　　翠鸟方才脸上的泪痕已经干透，似已经看透生死。
　　“自我来了这王府，便知道终有这一天，即便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绾绾，你不必觉得对不起。”翠鸟安抚着梁绾，尽管自己只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却已经对这王府内众人的命运看了个透。
　　翠鸟道：“我们生来做奴婢的，一如奴籍终身不得脱。便是那王府看门的大狗，也比咱们的命要值钱。贪欢一晌还不如一死了之，向寻常人那般活着，我这辈子是不敢想了。”
　　梁绾听着翠鸟这般话，心越来越沉。在这样的世道，奴隶就连蝼蚁都不如吗？
　　树林掩映间，恭亲王的安乐阁已经近在眼前。
　　安乐阁建在府中最内院，尽管有树林掩映，依然能看到远处那灯火通明的建筑，丝竹乱耳，香气扑鼻，男人女人的嬉笑声不绝于耳，竟真的仿若人间仙境。
　　梁绾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这府中的吃人魔窟……